歌聲清越,婉轉而動聽,其間夾雜狐鳴啾啾,彷彿真有一隻狐狸在河邊徘徊,琴音越拔越高,歌聲也隨之高亢,瞽目琴師雙手由緩到急,漸漸只聞琴音如急雨敲打大地,其間一隻白狐在雨中奔跑似乎在尋覓一個溫暖的避身之所。

古琴以君子之風為正音,如此嘈雜早失去了端莊,穩重之意,不知為什麼混在歌聲中卻不突唐,竟似樂聲原本就該如此。

雲燁如痴如醉,滿懷傷感,程處默雙目圓睜似乎在發怒,長孫衝搖頭晃腦輕吟有聲,至於李懷仁早就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的要看美人。

窈娘偷眼觀察幾位大爺,見到雲燁,長孫衝心有喜意,看到程處默又有些擔心,至於看李懷仁就如同看到一坨大便。

曲罷歌歇,瞽目琴師被小童牽著走了出去,沒有施禮,沒有告辭。

“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

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

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長孫衝在歌唱,雲燁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程處默暴怒,李懷仁十分驚訝。

正在雲燁想要問,程處默想要揍,李懷仁要閃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多謝公子以這首《何草不黃》相和,九衣感激不盡.”

說完一個青衣女子從屏風後轉出來。

雲燁大失所望,原來是一隻蘿莉,十三四歲的樣子,臉上還有蘿莉特有的嬰兒肥,前面不突,後面不翹,實在是沒什麼看頭。

要不是歌唱的實在是不錯,雲燁也想打人。

長孫衝面孔朝天一副高人狀,程處默滿臉緋紅抓起桌上的哈密瓜塞到長孫衝嘴裡,噎的他直翻白眼。

又把正要吐糟的李懷仁塞到案几底下,再惡狠狠看雲燁,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惹不起,連忙搖頭,表示自己對九衣姑娘沒有覬覦之心。

窈娘臉上笑得開懷心裡卻暗自吃驚,那長孫衝乃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平日裡在長安紈絝中說一不二的人物,如今被人塞了一嘴哈密瓜卻不惱怒,反而細嚼慢嚥起來,似乎一點被冒犯的覺悟都沒有。

今日因為長孫衝在,特意把九衣放出來就是想讓他給捧一捧,日後也好在長安立足。

不想今日竟然來了三位身份相當的貴客,真是意外。

不知這位程三公子是何等人物,也不知能不能護住九衣。

九衣小蘿莉吃驚的看著程處默霸道的行徑,完全搞不清為什麼自己一出來,他們會打起來,有些害怕。

程處默一步竄過案几,來到九衣面前,難得的有禮貌:“我叫程處默,以後你就是我的人,有誰欺負你,你找我老子揍他,你想欺負人,你找我,老子還揍他.”

說完拉著九衣的手來到自己案几前並排坐下,轟走旁邊伺候的歌姬,含情脈脈的看著九衣。

哥三離他遠遠的,全部用鄙視的目光看他。

長孫衝抹一把臉上的瓜漿子說:“程三今天看來是回不了家了,他有美人相伴,我們哥三怎麼辦?”

等他回過頭卻發現雲燁在吃瓜,李懷仁拉著窈娘和程處默一個樣子,恨恨的甩甩手,自己回到座位拉著伺候的小歌姬談心去了。

瓜不錯,葡萄釀也好,這酥皮點心不油不膩,外皮酥脆內裡綿軟,也不知是如何做的,小丫一定喜歡。

正沉浸在美食之中卻發現一個香香的身子快鑽到懷裡了,卻是伺候自己的歌姬。

雲燁很不習慣,前世還在上初中的小丫頭自己實在下不去這牙口。

窈孃的話或許能成,抬頭卻沒看見人,李懷仁也不見了。

程處默抓著羔羊一般的九衣喋喋不休,長孫衝正抱著歌姬往暗門裡鑽。

混蛋啊!雲燁決定和小歌姬好好討論一下人生,讓小姑娘坐好,發給她一個寶石先安安心。

然後就開始問她是哪裡人會不會做點心,就是桌子上的這種。

沒想到這小姑娘也是美食愛好者,說起點心也是一套套的,什麼平康坊的酥皮,瑞寧院的麻食,西市老王家的羹湯,胡人的麻餅粘上芝麻可香了。

到底是年紀幼小,話一說開就吱吱喳喳說個不停,雲燁也就是天色已晚,要不然早拉著她去找這些美食了,正說到劉婆婆家的酥酪加上果乾是如何香甜時,程處默在背後拍他。

你不去泡妞拍我幹什麼,不耐煩的轉過頭,程處默正在搓手,這混蛋一為難,求人的時候就這德行。

“幹嘛?沒見我們正說的高興?”

“兄弟,你會作詩不?”

“作什麼詩?作誰家的詩?你什麼時候對詩感興趣了?”

"我剛才告訴九衣我兄弟無所不能,無所不通,這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會的事,九衣很高興說是正月裡的應酬多,希望你給做幾首詩撐場面,我剛才都答應了,說作十首都沒問題,你愣著幹嘛?快作啊?我和九衣還等著用呢”程處默一臉的不耐煩,九衣掩著嘴偷笑。

“你妹啊!”

雲燁徹底爆發了,你當作詩是你程家母豬下崽,一下子就十隻?臉氣得發青,渾身哆嗦,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胳膊疼的厲害,舉不起來,要不是早掐死這混蛋了,你泡妞關老子屁事,拿我說事,還作詩?我總共能背下來的詩就那麼十來首,全給你泡妞了,老子還混個屁啊?"就一首歌,要不要說句話,今天沒心思作詩.”

作為公司裡的著名麥霸,歌曲會唱無數首,從粵語到英文都能來幾句,剛才九衣不是喜歡唱狐狸嗎?就教會她唱《狐歌》這首歌好了。

雲燁發現自己似乎不懂的拒絕程處默。

"小女子能得雲公子贈歌一曲,也是福緣不淺,這就洗耳聆聽.”

這丫頭滿臉戲謔之色,知道她見識了程處默的粗俗,便把雲燁也看成粗俗的軍漢,剛才讓程處默作詩,就是一時起了頑皮心思,作弄小程而已,沒想到小程想都沒想就找雲燁代替他作詩。

卻不知在小程看來,再正常不過了,我兄弟無所不能,沒甚事可以難住他。

“這首歌有個小故事先講給你們聽。

話說三國年間,天下紛爭不休,戰亂不止,民間百姓顛沛流離,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有一個少年有幸得到一隻被人射傷的白狐狸,大喜之下準備把狐狸剝皮拆骨做一頓美餐,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

就在他將要動手的時候,看見狐狸在流淚,嘴裡發出啾啾哀鳴,似乎在求他放了自己,少年一時心軟就給他包紮了傷口,放它離去。

白狐狸繞了他三圈就鑽到草叢裡去了。

少年人不久之後被強徵入伍,戰死在沙場。

白狐狸一直沒有離去,就在遠處看著少年戰死,它看到少年的靈魂在世間飄蕩,最後轉世投胎,再成為嬰兒,少年,成人,老去。

一代又一代。

此時的狐狸早已成精,只是不能脫去畜生的皮毛,化作人形。

轉眼間到了前朝,那個少年再次成長為一個美少年然而家境貧寒,他卻一心向往讀書,經過十年苦讀終於讀書有成,經過官府推薦,打算前往長安考取進士,不想在路過一座破廟染上風寒,一病不起。

狐狸看到非常著急,卻沒有辦法,她去請教最老的狐狸,老狐狸告訴她,只要喝了她的藥就會變成一個美麗的女子,只是再也無法成為仙人,而且它的尾巴還不能化形,也就是說一個美麗的女子永遠會長著一條狐狸尾巴。

白狐狸喝下了藥,化作一位美麗的少女。

她在破廟裡照顧那個生命中的少年,直到痊癒,在養病的這段時間,少年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姑娘,他們海誓山盟相許相愛到永遠。

少年離去,他們說好只要考試完畢就來接她成親。

可惜事與願違啊!少年考得極好,得到皇帝的賞識,而且在世家大族為他定了一門親事,就在皇榜公佈的當天,少年也和世家小姐成親。

狐狸知道了這個訊息趕到長安,卻被法力高深的道長打傷,狐狸拼命逃脫,只能眼睜睜的看自己的愛人和別人洞房花燭,她在曠野中唱歌,在大漠中作舞紀念自己做人的喜怒悲歡,知道天長地久。

雲燁沒有理會眼睛紅紅的程處默,和兩個哭的稀里嘩啦的歌姬,低聲唱起一首自寫的《狐歌》,他很早就喜歡這個美麗淒涼的故事,身處大漠自是孤寂難耐,就自己寫下了一首大漠狐歌。

月兒圓圓心兒酸酸人影小,背影遠你可看見我的眼淚沒心的人看不見我的傷感你看不見相見歡歡離別慘慘花燭燒,美人豔我已看見你的福緣千年的愛擋不住富貴紅顏你看不見三生石寫錯姻緣天地間沒有狐女的感慨遠離人間遠離人間在霞霧裡打溼我的眼瞼遠離人間遠離人間在霞霧裡打溼我的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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