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舊事成箋(九)

於初夢聽著好笑。

“動手,你要怎麼動?”

玄政淡淡道:“從你宮裡撈一個人,很難麼?”

“你要綁架言嬪不成?”

於初夢有些瞠目結舌了,好歹也是齊家的閨女,難不成他真幹得出來。

玄政笑笑,他說的當然不是言嬪。

“衡親王染指皇帝的女人,於情於理都是死罪。”

這個意思,是他要對玄景動手。

於初夢挺無語的,又來威脅這一套,幾十歲的人,還是當年那個樣子。

“你明知道我愛不愛溯兒,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你在意我不在意?若不是他自己做得過分,我會無緣無故把人弄到自己宮裡護起來?齊亦呈跟你這麼多年的交情,都不值得讓你心疼心疼他的閨女?”

他該想到的,她不會這般偏心景兒,若非齊言嫣自己意願如此,她還能為了景兒棒打鴛鴦不成?

明面上玄政跟齊亦呈關係那麼好,真有事兒,他卻真委屈人家閨女。

玄政姿態語氣都有些強硬:“無論溯兒做了什麼,言嬪都是溯兒的女人。”

這意思是,言嬪是皇帝的所有物,皇帝做什麼都沒問題,都該被容忍。

於初夢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玄政,你居然是這種人。”

“我什麼人?”

“你既然覺得體罰,侮辱這些行為,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做是合理的,應該被原諒的,那麼……”於初夢頓了頓,說,“我會慶幸當初沒有嫁給你。”

她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隨之淡淡的看著他。

袒護齊言嫣和景兒,不僅僅是為了景兒,也是同為女人的立場上,她在某些時候看著齊言嫣,會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她自己是這麼過來的,知道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有多痛苦,沒辦法做到不感同身受。

然而玄政,她一直認為玄政不會是這樣的人,可到底在多年之後,他也展現了自己這樣的見地。

玄政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呼吸停了一下,心也被揪緊了。

慶幸當初沒有嫁給他……

“我不是,我也不會……”

於初夢就很安靜的等他自己考慮清楚,他本不該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玄政低著頭,掙扎一番後,渾身洩了力。

“我不知道他做了那些,我也不是什麼都能包庇他的,你不用這麼看我。”

於初夢點點頭:“現在我與你把話解釋清楚了,今後就不要再因為這個事來同我爭執了。我們依然是老朋友,隨時歡迎你找我喝茶。”

她起身:“與其來逼我交出言嬪,不如你好好教教溯兒怎麼做個男人,反正他樂意見你。”

玄政啞口無言。

初夢這裡行不通,只能齊亦呈那裡加把力道了,畢竟是親爹,有幾個女兒能不聽話。

-

齊亦呈和齊言嫣互相以死相挾,最終齊亦呈贏得上風,齊言嫣被迫去了太極宮。

齊亦呈跪在殿外,齊言嫣進入太極殿,跪在了皇帝面前。

玄溯有些看不明白:“有事?”

“父親逼我來向皇上請罪。”齊言嫣低著頭。

“你倒是很實在。”玄溯掀眸看了她一眼。

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掩飾一下。她明明完全可以說成經過父親教誨,恍然知錯。

齊言嫣很不情願:“事實如此。”

玄溯倒是第一次察覺齊統領對自己這樣忠誠,居然寧可得罪於太后也要這樣做。

他手裡拿著書,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不太在乎的說:“知道了,你呆在一邊,朕同你父親聊聊。”

齊言嫣便退到一邊去,小朱出去請齊統領。

齊亦呈進來一跪,磕頭道:“臣教女無方,有辱門楣,罪該萬死!”

玄溯繞過案牘,彎下身雙手虛扶他:“齊統領不必介懷,言嬪並未做出什麼事,只是在太后跟前孝敬罷了。”

齊亦呈愧疚得都不能抬頭。

玄溯扶起他,道:“齊統領,有件事朕原本百思不得其解,到近日才想明白其中緣由。”

“皇上所指何事?”

玄溯問:“當年珠貴人和於太后同日生產,是為何呢?”

齊亦呈低著頭,說話聲音都有些飄浮不踏實了。

“這只是巧合吧?”

“朕不信什麼巧合,”玄溯說,“若是隻是為了讓珠貴人分娩而亡,大可不必同日生產。若是為了偷樑換柱,也該是拿公主換皇子,沒有拿皇子換公主的道理。”

齊亦呈抬袖擦汗:“是,皇上所言有理。”

玄溯停頓良久,才說:“若是,於太后懷的並不是龍種,為了避免有朝一日被驗明血脈,心虛之下,拿皇子換公主未必沒有可能。”

齊亦呈猛地抬頭,雙眸緊縮看著皇帝。

一旁的齊言嫣聽得驚愕,無意識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

玄溯笑笑:“原本朕也不會這樣去想,直到朕見了瑾王。瑾王看朕的眼神很複雜,維護於太后又過於淺顯。因而朕故意去找瑾王說了言嬪的事,果不其然,他不僅去見了於太后,還讓齊統領你找了自己的閨女。”

齊亦呈再次撲通跪下來。

“皇上慎言啊,事關您的名譽,您可不能這麼說啊!”

事關他的名譽,他也不可能到處去嚷嚷。

玄溯擺擺手:“退下吧,你女兒並沒有做什麼,是朕急於求尋一個答案而已。”

得到這句話,齊亦呈考慮之後,忐忐忑忑看了閨女一眼,隨之禮退。

然後,空蕩蕩的殿中,齊言嫣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玄溯對她淡淡道:“你認為,親子和繼子在一位母親那裡,能不能是同等分量?”

齊言嫣低下頭,回答不了。

骨肉親情怎是繼子比得上的,可於太后在這件事中,就是偏向了玄景。

可玄景一旦離世,她這個背叛皇帝的人,物盡其用了,又會是什麼下場?

齊言嫣想起來,阮太后當初讓她轉告皇帝,讓皇帝去見瑾王……阮太后的用意不僅是讓皇帝發現真相,也是在給她暗示。

“你在怕什麼?”玄溯問。

齊言嫣道:“怕你。”

讓她在這裡聽著,不就是讓她認清實務,心生畏懼的?

“怕朕?”玄溯覺得莫名其妙,“朕不逼你,你怕什麼?再說了,於太后若在意朕,也不會這樣對朕了,皇權面前,親骨肉都是阻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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