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鬧事訛錢
幾人在門外等著裡頭,剛剛說話的小廝叫周立,是個機靈的,還特意在別間搬了兩條凳子讓姜羨和姜笙坐。
兩人也沒客氣。
姜羨坐在凳子上靠在牆邊問副掌櫃:“那老人是什麼時候來醉鮮樓,待了多久,又吃了些什麼等等,你都給我一一說說。”
“是……早上來的,在一樓大堂沒待一會兒,就吃了幾碟子糕點,您也知道,這些窮人哪裡吃得起什麼東西?”
“要小的說,他們不過是想訛些銀兩,給他們就是了。”副掌櫃賠笑,“免得浪費您時間,還敗壞我們樓的名聲。”
姜羨眸光冷冽。
給錢?
那不就坐實了醉鮮樓理虧?
這時候包廂內傳來動靜,門被開啟,婦人和她男人率先走出來,面色複雜、眼珠子溜溜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副掌櫃看他們一眼,又看向郎中:“怎麼樣了?”
郎中把手上的藥箱遞給藥童:“不過是吃了相剋的食物,不礙事,我待會兒寫個藥方,煎下一副吃了便會醒了。”
“怎麼會?!”副掌櫃意識到自己音量有些高,又按下聲音,“您確定只是因為食物相剋?”
不應該啊。
郎中不虞道:“我雖不是神醫,總不能連這都診錯。”
大掌櫃連忙過來說:“他沒那個意思,就是可能比較心急,今日多謝您了。”
婦人安靜了一會兒又嚷嚷:“我一個沒見識的村婦也不懂什麼相不相剋,總之我公爹是在你們這裡吃壞東西的,你們就要賠!”
婦人身邊的男人扯了她的衣袖一下。
“幹什麼?!”婦人瞪了男人一眼,“我有說錯嗎?爹現在閉目躺在榻上,我們要一點賠款怎麼了啊?!”
“是要賠。”姜羨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們醉鮮樓的名聲也不是平白可以給你們汙衊的。”
婦人上下打量一下姜羨,斜著眼皺眉睨她:“你個小丫頭來摻和什麼?”
姜羨沒理會:“讓老人在包廂休息,留兩個人守著,其餘人跟我下樓,到底是什麼說頭,總要讓大家都瞭解瞭解。”
姜羨邊說著邊戴上斗笠,又和身旁的姜笙低聲道:“你等下找個角落看戲,注意安全。”
姜笙道:“我在樓上吧,我去看看那個老人家。”
“也行。”
醉鮮樓門口人頭攢動,一個個吃飽閒得聽見有戲看就都來了。
“出來了出來了。”
有人問郎中:“怎麼樣啊?”
郎中搖搖頭:“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食物相剋。”
他收了醉鮮樓掌櫃的銀子,也知道對於食肆來說,安全這點是多重要,有心幫忙說兩句。
“要說這食物相剋有輕有重,這位老人並沒有什麼大事,但也要及時送醫館,若不然小事都要變成大事了。”
掌櫃已經得了姜羨的吩咐,此時將一張單子拿出來:“大家都知道來這邊用膳,我們都會將所用所食列張單子,既好看,又不至於有什麼事情說不清。”
掌櫃道:“剛剛的老先生早上所用為桃花糕一碟搭桃肉羹,花蘿蔔一碗,還有一碗撒花清湯,便再沒有其他了。”
郎中摸著髭鬚:“我還小的時候,師傅就曾經和我說過,吃了西蠻的桃子,便不能飲酒。”
“吃了蘿蔔也最好不要吃酒。”
“剛剛那老人身上,確實有一股酒味。”還是非常劣質的那種燒酒。
老人的兒子白著臉:“家父午時……的確吃了幾盞小酒。”
都怪自己,爹本來就身體不好,曾經請的郎中都交代過不宜飲酒。
男人略有些自責。
郎中聞此話便道:“那就沒錯了。”
婦人瞪自己男人一眼,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不會說話就別說,你現在說這個做什麼?”
“這麼好的機會,他們這麼有錢,隨便漏點給我們,就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她本來還有個生財之道,稀裡糊塗就沒了,現在一定要抓住這最後一個!
男人低頭諾諾:“那是我爹……”
婦人沒好氣:“要不是你沒本事,我用得著在這裡丟面子?”
他們在咬耳朵,周圍看戲的人也在竊竊私語:“原來是這樣。”
“我就說嘛,醉仙樓家大業大,怎麼會做這種自砸招牌的事情?”
“要我看,他們就是看醉仙樓家大業大,才想來訛一點銀錢,如若不然,中毒不去醫館,人還沒落氣就忙不迭地抬來醉鮮樓門口?”
有附和聲:“有道理,我看那婆娘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孝順的,指不定在家怎麼虐待自己公爹呢。”
“兒子也是個沒用的,被婆娘管住,自己親爹都不要了。”
當然,這“竊竊私語”的人中,還有姜羨吩咐掌櫃悄悄買的“托子”。
婦人聽到這些話心中隱隱不安,趕緊大喊:“你們這是不準備負責了?”
掌櫃笑道:“這位夫人這話說的,我們怎麼負責?倒是夫人平白壞我醉鮮樓的名聲,我們保留追訴的權利。”
婦人撒潑打滾一屁股坐在地上,掌心沒有規律的拍打店面,嚎叫:“我不管我不管,你們店大欺客,不管怎麼說我公爹是不是在你們這邊吃壞東西了?那你們就得負責!”
“還有誰知道郎中和你們是不是一夥的,你們說沒有事——就真的沒事了?”
“我命苦啊,我窮,嫁的相公又是個沒有用的,就讓人家這麼欺負啊。”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她打力氣一把拉下自己男人,男人被力使迫,撲通跪下:“金鳳……”
看著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男人抹了一把臉,覺得丟臉極了:“別鬧了,回家吧。”
王金鳳冷笑:“回家?回什麼家?你爹還在那躺著呢!”
反正無論如何,她公爹中毒了是事實,躺著昏迷不醒也是事實,今天無論如何,她非得把錢拿到手!
這時,一個蒼老並且略有些啞的聲音從醉鮮樓門口傳來:“王金鳳,我們孫家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孫朝安,站起來。”老人面目嚴肅,“我孫家的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怎麼教你的?怎麼能跟著這婦人隨意下跪?”
姜笙扶著剛剛還昏迷躺在榻上的老人出來,朦朧對上姜羨藏在斗笠下的眼睛。
她彎唇。
雖然知道對方能把事情處理好,可是有她在,不是可以更簡單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