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只遲疑了一小會,他的同伴吉米已經非常有行動力地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拽上前,緊張地問道:“人在哪?什麼情況?”

同事指了指主編佩裡的辦公室。

吉米和克拉克同時露出震撼的表情。

**

佩裡·懷特焦灼地擠緊了他的抬頭紋,又用手不停地整理著身前的綠領帶。

他父親是個軍人,在他小時候戰死在了國外,他自己年輕的時候也以記者的身份去過很多危險的地方,總之家學淵源加上職業需要,佩裡自認為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哪怕近些年結婚生子疏於鍛鍊了,也和那些久坐辦公室的年輕白領不一樣。

但他的確很少經歷這樣的場面——

一個身材高大、缺少人類五官和面板、連周身輪廓都顯得混沌的人……或者不是人的傢伙,穿著件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規整地打著領帶,一頭微卷紅髮束在頸後,紐扣系得整整齊齊,手邊放著一支銀白色的、彷彿從奇幻片場走出來的長杖。

長杖邊緣垂下一條不明顯的金屬鏈條,鏈條的另一端隱沒在右手臂襯衫袖口內。

當然,佩裡完全沒想過這是因為厄里亞打算待會回家路上順便去參加個入職面試,他只覺得‘冥燈’應該是個講究人。

此刻這個據說能和超人打得有來有回的‘超級反派’,正很悠哉地坐在佩裡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垂頭翻閱星球日報今早剛印刷出來的報紙,手邊還放著一盞剛才佩裡出於‘禮貌’推過去的帶著熱氣的紅茶。

當那隻純黑色的手握住茶杯柄時,佩裡沒忍住在心中大罵了一聲:

“見鬼的凱撒大帝!”

這是他的口頭禪之一。

無論面前的場景和凱撒大帝究竟有沒有關係,他總是會在心情激盪的時候說出這句話。

此刻是因為他有點擔心自己的茶杯被面前這魔鬼給汙染——只有在靠近對方仔細觀察的時候才能發現,‘冥燈’的身體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黑色’。

正常情況下,人類的面板應該有紋路、褶皺、細微的傷口……

但佩裡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卻覺得‘冥燈’壓根就沒有面板這種東西。

非要說的話,他的外表給人感覺就像一層人類形狀的透明的殼,裡面裝滿了漆黑的水或霧氣。

實在太詭異了,這傢伙必不可能是個好人!!

可是人家只是坐在那,不說話也沒傷害到任何人……

佩裡心中嘀嘀咕咕,停不下來。

主要是冥燈坐穩之後只說他要找超人,然後也不展開講講找超人做什麼,究竟是約架、威脅、利誘還是埋伏???

這些統統沒有。

佩裡既不敢將人趕走,也不願主動上去搭話,所以在隨手扔過去一杯茶水以展示人類的相容幷包之心後便賭氣似的坐下來,像是要和冥燈比較耐心般地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良久,冥燈翻完了報紙,終於說出坐在這以來的第二句話。

他指著克拉克昨天熬夜撰寫的那篇“八成超人,兩成黃燈俠”的報道,簡短地問道:“誰是克拉克·肯特?”

佩裡不禁沉痛地閉上眼:早說過咱們做新聞的不該把偏向展示得太明顯。

看,這不就被麻煩找上門來了嗎!!

他憐惜人才,依然有心替克拉克遮掩一下,結果門外時刻關注著辦公室動靜的克拉克主動推開門,假裝不知道里面有位不速之客,探頭問道:“頭兒,我想問一下我今天下午能不能——噢,對不起。

我打擾到你們了……?”

他推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讓自己臉上適時多出幾分驚訝和迷茫。

“別叫我頭兒!”

佩裡條件反射地說,“克拉克,誰讓你直接推門進我的辦公室的?!出去!”

然而太晚了。

‘冥燈’身下的椅子已然向後轉去,用那雙在一片黑霧中猶如發著光的藍眼睛看向克拉克:“你是克拉克·肯特?”

“你知不知道超人在哪?”

**

佩裡不情不願地將辦公室讓給了克拉克和‘冥燈’。

他一離開,克拉克就關緊辦公室的門,接著回過身、一副強作鎮定的樣子說道:“你好,我,嗯,我看過你之前闖進銀河通訊公司的新聞。

能不能先問一句,你為什麼要找超人?”

“……因為厄里亞.”

冥燈打量著他,語速非常緩慢地說,“是他想找超人,卻聯絡不上.”

克拉克有些訝異,反應飛快地問:“誰是厄里亞?”

“厄里亞·埃斯波西託.”

這回克拉克很識趣地沒有問‘誰是厄里亞·埃斯波西託’。

他皺著眉想了一下,謹慎地回答:“據我所知,通常情況下只要呼喚超人的名字就會得到回應——特別是,假如這個人超人認識,而且他又的確需要幫助的時候。

請問這位埃斯波西託先生與超人是什麼關係?”

其實他更想問,你和厄里亞是什麼關係?

可惜理論上克拉克·肯特對冥燈、厄里亞和超人都不熟,沒法直接問出太冒昧的問題。

厄里亞回想了一下‘厄里亞·埃斯波西託’和超人的兩次見面。

第一次,超人臨走前留下一句警告:若是你成為了塞尼斯托軍團成員,就將是我的對手。

第二次,超人和已經開始使用黃燈戒的厄里亞相遇在被伽勒炸斷的跨河大橋。

兩相疊加下超人能對厄里亞·埃斯波西託有什麼好印象?

‘冥燈’斷然回答:“敵人關係.”

克拉克:“……”

胡說八道!!

超人怎麼不知道!

他忍了又忍才沒有直言反駁‘冥燈’的話,只是對對方印象更差。

即便在銀河通訊公司初見時,超人還因為冥燈不殺人而有些許好感,但這些好感卻抵不過後續的一系列瞭解。

因此克拉克很不高興地說:“那超人也不會不管.”

厄里亞心想,能水出幾千字文采飛揚的超人新聞,這果然是個超人廚,看到偶像被質疑後心情急轉直下,甚至有膽量來否認一個明顯不好惹的非人類的話了!

嗯……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記者嘛,還這麼年輕,有點追求總比毫無道德底線強。

克拉克就見‘冥燈’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依舊不緊不慢地說:“厄里亞叫了超人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

這怎麼可能……?

克拉克第一反應就是冥燈在說假話。

但他立刻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想確認一下厄里亞養子的死活的時候,他的超級聽力只捕捉到了成片的空白。

難道那棟房子不僅遮蔽了超人的特殊能力,還阻擋了厄里亞喊超人的聲音?這又是什麼原理?

克拉克心中有了很多疑問,認為自己以後有時間的話,應該抽空去自殺貧民窟調查一下。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想辦法在冥燈面前矇混過去——不能讓人知道超人可能又有了一項弱點。

他若無其事地說:“也許超人不在地球,正義聯盟時常要前往宇宙處理一些和外星人相關的工作.”

冥燈點了下頭,沒予以肯定但也沒駁斥,只是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你能聯絡上超人嗎?”

克拉克說:“可能有些困難,我並不知道超人的私人聯絡方式。

能不能讓我先和埃斯波西託先生見一面,詢問他找超人到底有什麼事?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厄里亞:“……”

他說:“不行.”

克拉克:“……”

兩人之間的氛圍愈發險惡起來。

厄里亞陷入了思索,小記者則用力握著椅背,面色嚴肅,顯得非常堅決。

過了一會,冥燈慢慢問道:“那麼,你是星球日報裡最瞭解超人的人?”

“我是.”

克拉克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也是這座城市裡最有希望找到超人的人?”

“沒錯.”

克拉克再次毫不遲疑地說。

“那好吧.”

厄里亞捋著頭腦中的單詞,一字一句地說,“你不需要見到厄里亞,我告訴你,是他的養女和一個從紐約前來大都會旅遊的未成年男孩一塊失蹤了.”

克拉克愣住,脫口而出問道:“難道你找不到他們?”

厄里亞:“……”

重點不在於找不找得到。

而是這段命運已經被固定了。

**

時間退回到幾個小時以前。

自殺貧民窟。

厄里亞半蹲在自己家的衛生間裡,神情凝重地看著掉落在地面上的、由命運之書變成的捆繩。

算上賽尼斯托來訪的那次,命運之書已經是第二回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如果不能找出其中的問題,命運之書在厄里亞心中就將淪為一件比燈戒還不好用的,高耗電效果不盡人意的垃圾產品。

在不能退貨的情況下,厄里亞考慮儘早將它封存起來。

雖然這就意味著他必須每隔一段時間付出些許代價來餵飽一件可能會要他命的魔幻物品,卻得不到任何好處,但話又說回來,難道人們每次加班都會拿到錢嗎?

誰又宣稱每次付出汗水的時候都會獲得成功呢?

厄里亞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儘管他會開玩笑似的把命運之書叫做外掛,卻從未指望它真的有用,這玩意更像它本來展示出的面貌:緊緊束縛在厄里亞身上、阻撓他脫身的鎖鏈。

興許在暗示他是命運的囚徒。

腦海中轉悠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厄里亞對面前銀白色的繩索叫道:“過來.”

命運之書隨他心意而動,變換成為了一條垂著沉重鎖鏈的、扣住他右手手腕的銀白色手銬。

厄裡□□緒低沉地觀察著它,感受到命運之書此刻的確完全在掌控之中,不過幾秒鐘後,他忽然又想到個問題:

命運之書既然名字裡有個‘書’字,為什麼從來沒有真的變成一本書的樣子?

初見時它是鏡子,後來成為過手杖、螺絲刀、繩索……

要是變成一本書,會發生什麼?

想到這裡,厄里亞將另一隻手按在鎖鏈上,就要改變它的形態。

鎖鏈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彷彿被加熱到熔點的金屬一樣逐漸癱軟下去,並慢慢浮現出的封皮、紙張紋路、書脊……

然而在這本書即將成型的時候,厄里亞猛地收手。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用力握緊自己的小臂,感到它在劇烈顫抖——不只是小臂,他的全身肌肉都在控制不住地抖動。

剛才有那麼一剎那,他差點想要將手裡的東西扔出去,就好像即將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絕對不想見到的事物!

那會是什麼?

書裡記載的是什麼內容?

他膝蓋一軟,乾脆屈膝坐了下來,一隻手搭在浴缸邊緣,靠著冰涼的瓷磚緩解身體的應激反應。

命運之書停留在變化中途,像個融化了的形狀的冰激凌,邊緣呈現將落未落的液體狀。

良久,情緒稍緩的厄里亞再次將手按在書的封面上。

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但他已經送給這本書太多東西了,反正若是不能解綁,未來還會送出去更多,那不如先翻開看一眼。

平心而論,命運之書並沒有直接傷害過厄里亞。

幾分鐘前他感受到的恐怖,更像一種自我的心理暗示:

——別看。

你不會喜歡這個的。

這種心理暗示隨著他的主動反抗變得愈發強烈,等到厄里亞將半成型的命運之書翻開一個角時,他已經身體緊繃、汗如雨下,牙齒不自覺地打顫,整個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可算是知道別人被震懾技能攻擊時是個什麼感受了。

簡直像有一柄巨斧懸在他的後脖頸,哪怕稍微動一小下,都如芒刺背。

然而厄里亞還是不為所動,顫抖著手指,緩慢而堅決地捻開了正文的第一頁。

上面寫這個形似卷標的標題:

《厄里亞·埃斯波西託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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