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態度轉變,顧憐終於爽了,開口道:“要解這怨靈,小道需上村裡瞧瞧。”

“那,道長,咱們這就動身?”

“不急,天色已晚,暫且歇息,明日再上路不遲。”

最後,好心的宋小婉將兩人留下住宿,省的去客棧還得花錢,老漢千恩萬謝,一把鼻涕一把淚。

在這個過程中,林守大概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漢名叫郭長富,中年男人叫郭均,可想而知,他們來的地方叫郭家村。

村子裡的確是有怨靈,鬧了大半年,卻始終不得解決之法,一直拖到現在。

林守忍不住問道:“為何不請人去把那怨靈打殺了?”

顧憐抓住機會埋汰他道:“這你也不知道麼,村中的怨靈精怪,若是影響不大,本應由鄉鎮耆老富戶解決,若實在解決不了的,才可上報縣衙,縣衙再轉呈鎮兇司。”

林守哼了一聲:“那不是該劉坤元去管這事兒嘛。”

顧憐笑嘻嘻地說道:“這些鄉紳豪強,哪有幾個會去管山野村落裡的小事,作祟的若是精怪也就罷了,靈魅卻有些難纏,估計是嫌麻煩懶得管。”

林守心想也是,解決這等事務又沒有利益,除非官府施壓,否則劉坤元那種人應當是不願插手的。

“竟然已經大半年了,而且就在村子裡。”

顧憐嘖嘖稱奇,“可真是少見,。”

林守奇道:“有什麼說法?”

“怨靈乃是死去之物執念未散所化而成,兇性極強,若在一個尋常村子裡呆上幾年又無人出手,那地方應該都成鬼村了才對。”

顧憐抱著籤筒,把腦袋搭在上面說道。

林守只好看向郭姓二人。

“哎,就是因為宋掌櫃啊,他送給我們幾棵草藥,說是回去點燃了浸入水中,就可暫撫那鬼魂。”郭長富說話的時候很慢,很認真。

顧憐用手肘戳了戳林守:“啥東西?”

“嘖,安魂香唄,還能是啥。”

林守瞥了他一眼,見他還是一臉懵逼,只能解釋道,“一種靈藥,燃出的灰可鎮撫不強的怨靈,使其不得肆虐。嘶,不對啊,那玩意兒就屬你們道門用得最多,你竟然不知道?”

顧憐乾咳一聲,岔開話題道:“老爺子,恕我直言,那個安魂香,你們買不起吧。”

郭長富並不介意,只點點頭道:“是老宋掌櫃無償贈與我們的,他是個好人。”

郭均有些臉紅,囁嚅著說:“但是草藥用完了,我們,我們這次來是想再買些,想不到老掌櫃已經……”

從剛才的對話和既往的效果,他應當已經意識到,那種“草藥”並不便宜。

林守問道:“你們帶了多少錢?”

“十兩,夠嗎?”郭長富眼帶希冀地看過來,他並不指望現在的新掌櫃和眼前這小年輕能和老掌櫃一樣好心。

林守看向顧憐:“夠嗎?”

年輕道士把手一攤:“你去除靈,為何問我?”

林守嘿了一聲:“我什麼時候說要去了?”

兩人開始拌嘴,郭家村二人面面相覷,宋小婉提著壺來給所有人杯中摻水。

夜晚在吵嚷聲中結束,第二天,林守還是和眾人一道出發了,並非是善心大發,主要是顧憐那傢伙死活要把他拉上,而他也想順便看看這傢伙在除靈時會否露出些底細。

“道長,路上冷,多披件衣服吧。”

“道長,帶點水。”

“道長。”

“道長!”

老郭和小郭一路上噓寒問暖,生怕沒伺候好這位法術高強的道長。

林守跟在後面樂得清淨,最好讓顧憐把事情都幹了,自己混一混就好。

走了大半日路程,一行人抵達了郭家村,打眼一望,倒是沒什麼蕭瑟氣象,看來老宋掌櫃給的安魂香的確是有作用,若是換個別的地方有殺人厲鬼,恐怕人們早就逃的逃死的死了。

顧憐站在村口,兩手背在身後,盯著裡面看了好一陣。

“那座池塘邊的土房子,是也不是?”

“道長法力高深!”

郭姓兩人直呼內行。

林守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

來到那座已經無人居住的屋前,他卻看到門前到處是幹了的狗血,還扔著辟邪用的黃紙符咒。

這下他才明白,顧憐並不是能算出方位,只不過是眼神比較好,換誰看到這幅景象,都能找對位置。

郭長富原本是去鎮裡找安魂香,卻帶回兩個生人來,這讓村民們很好奇,不過他們主要都圍著顧憐,因為他一身道袍,看起來像一幅得道高人的樣子,除了年輕點,整體看上去還是像模像樣的。

“道長,道長,您看現在該如何啊?”郭均身材高大,說話時微微彎著腰。

顧憐說道:“不急,先請大夥詳細說說,這宅子是何人所住,何時出了怨靈,發生了何事?”

郭長富便領人至家中吃個晚飯,還叫了村裡另外幾個老人,好把事情拼湊得詳細一些。

事情很簡單,那屋中住的是一對年輕夫婦,男的叫郭樸,女的叫麗娘,成親方才一年,那丈夫和村人喝酒夜歸,失足落水,淹死了。

麗娘第二天一開門,就看到房邊水塘裡丈夫的屍體,心中愧疚萬分,一直責難自己,說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她卻沒聽到丈夫的呼救聲。

沒出幾日,鄰居發現她自掛了東南枝,再幾日,或許是執念太甚,成了怨靈,鄰居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家裡。

林守嘖了一聲:“她自責,卻去害死鄉鄰,這是什麼道理。”

顧憐像個兔子一樣正往嘴裡嗦野菜,停下來回答道:“不少怨靈沒有理智,逢人便殺,實屬尋常。”

桌上幾個老人趕忙詢問:“道長,可能除了這怨靈?”

顧憐嗦完剩下半根菜,把碗快一放:“我先去屋中瞧瞧再說。”

林守正勐扒拉飯,都囔道:“我還沒吃完呢。”

另外幾人都把嫌棄的目光投過來:人道長都吃完了,你個跟班還不趕緊跟上。

林守心道這幫人真是那什麼眼看人低!莫欺少年窮!

他端著碗追了上去。

於是一個揹著巨大籤筒的道士,一個端著碗刨飯的青年並肩走進了鬧鬼宅邸。

屋子不大,一看就是自己壘的,看來夫妻倆生前也是勤快人。

門前擺著一個水盆,盆底是一團未溶於水的灰盡。

“安魂香點燃之後放入水裡會產生大量煙氣,吧唧吧唧吧唧。”

林守邊吃飯邊說,“這種煙氣能使怨靈鎮定,暫時收起兇性,陷入沉眠,但也只是怨力不強的靈才吃這一套,吧唧吧唧吧唧。”

顧憐點點頭:“進去看看吧。”

兩人推開門走入屋內。

林守上下打量一翻,屋子裡的陳設很簡單,還維持著有人生活時的樣子,只是積了厚厚的灰。

“看這樣子,簡直不像只空了幾個月。”

“有怨靈作祟的地界便是如此。”

顧憐也很是隨意地左右看,最後指了指前方,“喏,那小門出去好像是後院。”

農人自己搭建房舍,往往會在旁邊圍出一圈來,養雞鴨,曬衣物,總有用處。

兩人推門向外一看,只見一條灰盡隱隱約約連成線,順著院子延伸到後院的小門上。

顧憐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說道:“哎喲呵,我們好像來晚了一步,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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