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跑了好幾趟鎮東的無名破廟,但是每次去都大門緊閉,無論怎麼叫都無人應聲,導致他遲遲沒能把獅駝鈴的尾款付出去。

這天吃過午飯,他挺著肚子離開共濟堂,再次往破廟走去,一方面是為了結尾款,但更重要的是,他想把“業務”摸清楚。

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一件事,正式進入了一氣凝息境,他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如果再次被幾個潑皮堵在小巷,倒在地上的反正不會是他了。

然而,他現在只是一境初期階段,若想更進一步,首先需要幾種特定的靈藥打磨體魄經脈,如果強行修煉,即便是晉入一境中期,也會造成根基不穩,讓後續的修行之路變得更為艱難。

沉虛走之前給他寫了幾頁手記,上面記錄了前三境每個階段所需的靈藥,林守算了算,這次所需的那幾株,最少也價值個六七百兩銀子,並且未來所需更是肉眼可見得貴,必須要找到持續來錢的手段才能支援。

於是現在,他打算找老和尚談談那樁私售靈藥的生意。

很快到了無名破廟,這次總算是有人了,他直接走入院中喊道:“關燈大師!關燈大師!”

“是滅燈。”

老和尚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

“前幾日我來廟中補尾款,結果叫了半天門都無人應聲,便只能回去了。”林守說道。

“我帶離九出了趟門。”

兩人將那株獅駝鈴的尾款交割清楚之後,林守又說道:“關於咱們的買賣,不知大師有何想法。”

滅燈卻很沉得住氣,反問道:“宋掌櫃未將進貨途徑告知於你?”

林守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笑了:“大師莫不是對我不放心?”

“何出此言?”

“請問大師,宋掌櫃是因何而死。”

“為山精所害,鎮裡誰人不知?”

“大師,不必試探於我。”

這時候,法號離九的小和尚端了兩杯茶過來。

滅燈笑呵呵地示意林守坐下。

“小林施主可是已有揣測了?”

林守看了一眼滾燙的茶水,沒去碰:“宋掌櫃是受人謀害,對也不對?”

滅燈沉默了一會說道:“為何?”

林守說道:“鎮裡訃告,宋掌櫃於三月前在官道上遇一夥山精襲擊,不幸亡故。可是,官道上有鎮兇司日夜巡守,山精這種小妖又怕人氣,如何敢在此等地界白日行兇?”

起初,朝廷將不服管教的修行者,不論是武夫淫僧妖道,還是作亂的妖靈精怪都定義為兇,鎮兇司就是朝廷針對這些擁有超脫凡俗力量者所設的衙門,其中高手如雲,雖在各地皆有駐所,但不受地方官員節制。

滅燈低眉道:“鎮兇司畢竟人員有限,無法時時巡查,過路的山精遇到空檔,發狠行兇也不是不可能。”

“的確,但還有一點,宋掌櫃經營業務多年,加上靈藥本身利潤頗豐,卻只留下來區區一百多兩銀子,我猜,更多的現銀或許是被他帶上了路。”林守老神在在地說道。

“去縣城,攜重金,大機率是為了進貨,而知道這一點的只有兩方,一個是大師你,另一個,則是供貨的藥商。”

林守眼睛盯著老和尚。

這些結論是根據他自己的大膽假設,再用算盤小心驗證出來的,細究之下,推理過程並不嚴謹,卻是事實。

“你猜得不錯,實不相瞞,若你想不到背後隱情,我恐怕不放心與你重拾這買賣。”

老狐狸!

林守在心裡冷哼一聲,又聽對方繼續說道。

“當年我和宋掌櫃各出五百兩銀子為本錢,只分紅利,不增加規模,做了多年小本買賣。三個月前,他說想將生意擴大些,商議後,我們決定各自追加兩千兩。”

他在心裡算了算,等於說一千兩的本錢直接給兩人幹到了五千,這倆一個杏林中人,一個佛門僧侶,賺起錢是真不含湖。

“宋掌櫃上路之前,去信給了縣城裡的大藥商,具體是誰老衲也不知,因為進貨渠道由宋掌櫃全權負責。可沒多久,噩耗就傳了回來。”

林守心想,這老和尚的言下之意是藥商圖財害命,找人下的黑手。

不過這事尚有疑點,那種大藥商連販售靈藥的資格都有,幾千兩銀子雖多,但對他來說應當也不至於要劫財。可惜老和尚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其中緣由。

“大師,我有個問題,去縣城路途遙遠,宋掌櫃帶著這麼大一筆錢財,難道就不擔憂自身安危麼?”

滅燈搖了搖頭,叫離九取出來一面白底旌旗,長寬一尺,並不大,上書一個“威”字,兼有些許紋飾。

“此去三十里,有一處名為威明宗的修行宗門,每月交三十兩銀子,便能受其庇佑,出門在外掛上此旗,宵小見之無不避讓。”

林守從沉虛留下的手記中看到過,這種宗門其實就類似鏢局,做的是安保工作。

“宋掌櫃出了事,那個什麼威明宗就不給個交代?”

“現銀五百兩。”

“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

林守點了點頭,心中大致有數。

威明宗這樣的勢力,最看重的有兩點,一是武力,二是威望。

類似宋掌櫃這樣的事情,正常情況下,他們會讓行兇之人付出代價以挽回顏面和信譽。

可滅燈和尚說,威明宗只是賠償了一筆銀兩便再無下文,只能說明幕後元兇他們惹不起,認栽服軟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算是一種暗示。

“小林施主,你有何想法?”見他沉默,滅燈主動開口問道。

“拋開宋掌櫃不談,我想把生意繼續做下去。”

“貨源從何處來?”

“這個由我解決,大師只管售賣,如何?”

滅燈沉吟了一會說道:“本錢又從何而來?”

之前攢下的家底,大部分都隨著宋掌櫃的性命寂然無蹤,此刻雙方現銀加起來也不過幾百兩,當然,多年經營之下,比如共濟堂宅院這樣的資產倒是留下來了,卻不可能拿去賣掉。

“這個也由我解決,今後我只管供貨,大師負責售賣,賣多賣少都是你的,如何?”

老和尚這次沉默了更久,因為按照林守的意思,這業務模式直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先,破廟的走私生意不過是中間商,雙方合夥出資,從縣城進貨,再由滅燈賣出,而現在意思是,林守供貨,老和尚經銷,一層賺一層,雙方不再分賬。

“小林施主,你是打算自行尋藥?”

“是。”

“宋掌櫃都做不到的事,你如何做到?”

“宋掌櫃是修行者嗎?”

“不是。”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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