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皺起眉頭:“撞牆死了?可曾留下口信?”

報信之人答道:“他,他死之前,曾經替奔雷門求情,我們,我們不知他要自絕,便沒當回事,請先生責罰。”

林守沉聲道:“他怎麼說的,我要原話。”

“呃,他說,他說,請您高抬貴手,不必非得趕盡殺絕,江湖同道必將稱頌您的恩德。”

“知道了,你們哪些人參與看守的,回去之後自找吳甲領罰。”

“是。”

來報信的只是個一般門徒,對他很是敬畏,連聲告罪,然後才敢離去。

顧憐又問道:“你本來就要把他殺了,為何還要罰罪?”

“我要做什麼是一回事,看押之人沒做好他的工作是另一回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在修行者的看守下撞牆而死,就是失職。”

林守說道,“哦,我忘了,柴青陽,你馬上跟過去,告訴那邊負責看押的所有人,從即日起到我們離開下金縣之前,都不能離開院落。”

柴青陽領命而去。

“這是不能透露風聲出去?”顧憐問道。

“嗯,現在還在跟遲飈談判,不能讓他知道。”林守說道。

“姓洪的倒是忠義。”

申無良說話的時候有一絲欣賞,“他策劃了刺殺,現在以死抵償,保全東家性命。”

林守輕笑一聲:“你想多了,他知道自己必死,這麼做是道德綁架,若他死了我仍舊對奔雷門動手,難免會讓知情者以為我冷血無情,心生嫌隙,以此來脅迫我。”

申無良頓時怒道:“你們這些人花花腸子可真多。”

林守聳了聳肩:“他自己手狠心黑,就覺得我也是必定除掉所有對手,其實我不過是想把奔雷門拆了。”

顧憐笑道:“咱這還不算下手狠的呢吧,不過林守,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要看遲飈那邊怎麼做了。”

……

奔雷門的人連夜離開了下金縣,縱馬疾馳,立刻返回了位於松、傘、秦三州交界之處的大本營。

遲飈心急如焚,回去之後直闖後宅。

“父親!爹!出事了!”

他第一時間面見老門主,慌里慌張地將繡州所遇之事說了一遍。

遲飈本人沒有經營宗門的才幹,老門主卻是幾十年風雨闖出來的,臥在床上聽了之後,嘆息道:“都說富不過三代啊。”

“爹?”

遲飈驚疑道,“我可以把人點齊,去下金縣將人搶回來,有洪先生在……”

“咳,咳咳咳。”

老門主咳嗽了好一陣,“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那位林先生的提議吧,省的咱們全家連性命也不保啊。”

“……”

遲飈默然無語。

老門主繼續勸道:“你是塊練武的材料,三十有五便能突破五境,實屬難得,可惜卻並非經營的材料。那位林先生是寬厚之人,百萬兩銀子,去買些田產,你又有修為在身,足夠再富貴好幾代了。”

遲飈沉重地點了點頭,走出門外。

門中另一個五境的修行者陳天迎上來:“門主,咱們怎麼辦啊?”

“點人,跟我去下金縣,等他出城,殺。”遲飈的眼中閃現出兇光。

……

在縣城裡等了數日,林守每天都在陪同蘇秀林下棋,等待貨行管事辦理承運手續,杜星雖然拿不到奔雷門那萬兩白銀了,但他時候會跟隨這位戶部郎中回京城,看看有無機會謀個一官半職。

“杜兄啊,你一天到晚老在門口張望什麼?”

杜星迴過頭:“家中父母無人奉養,憂心不已。”

林守不耐煩道:“哎呀,我都已經派人去接了,到時候直接將人送到京城,你就別瞎操心了。”

杜星不滿道:“父母高堂在家中無人照料,換作是你,你能不擔心嗎?”

林守理直氣壯:“我是孤兒,沒有父母。”

“……”

杜星被咽回去了。

兩人說話時,蘇秀林走來說道:“小林啊,今日手續應當也就辦妥了,明日我便要啟程返京,你這邊是如何?需要去州府再見見老於嗎?”

林守搖頭道:“恐怕沒有時間,我回去的路上……還要辦些事。”

蘇秀林並沒有察覺到語氣中的異常,只是唏噓道:“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恐怕不久後,我會去京城。”林守微笑道

蘇秀林立時來了精神:“當真?若是如此,為兄在京城設宴擺酒,咱們再敘。”

“那就一言為定了。”

如此,下金縣的事務告一段落,戶部還有人在本地維持運轉,以後負責與採礦、運輸各商行的人接洽。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背景的,如此才能得到這些肥缺,畢竟官接觸民,逢年過節總能收到些小禮物。

林守將帶來的那支貨隊留下,其他護衛隨從一齊帶走,沒有留下一人。

因為運輸路線只是民間承運,歸屬是朝廷的,除了平生會一類的逆反組織,根本沒人敢碰,所以留不留護衛差別不大。

關鍵問題是,林守已經算出來了在返程途中遇到遲飈的規律,幾乎接近九成,雖說他不能算對方究竟是想來幹嘛,但用猜的也知道,絕對不是送行。

大隊人馬往雲州方向趕路,過了一天一夜,接近了兩州交界之處。

柴青陽問道:“林先生,要不要繞遠,省得遇到奔雷門的埋伏,這等三不管的地帶最容易出事。”

林守澹然道:“無妨,直走便是。”

柴清眼欲言又止,但見其他人都沒有意見,那就不再多話,只是比先前更加警惕,不論是行走還是住宿時都著人嚴加防護。

顧憐得空問道:“沉兄去哪裡了?好像幾天前就沒見他了。”

“他有其他事情要辦,稍後再與我們匯合。”

隊伍穩步前行,一直到了無人的荒郊野地,林守忽然叫停了隊伍。

“準備接敵,附近有埋伏。”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勒停了馬頭,申無良直接下來,扛著刀踩在地上。

柴青陽有些莫名,自從來了共濟堂之後,他幾乎一直在貨行商路上跑,極少跟著林守做事,更不清楚他“能掐會算”的本事。

但還不等他開始質疑,周圍的林中就浮現出了明顯的殺機。

遲飈就在正前方,騎著馬一步步地靠近。

“林先生,我是來找你要人的。”

林守掃了周遭一眼,起碼數十人,頂層修行者的數量差不多,但二三境的第層次修行者,甚至沒有修為的弓手,都是對方更多。

但這是隻說數量,如果考慮質量,共濟堂這邊並不弱。唯一的問題是,在此地展開一番惡戰,說不好就得死傷不少人。

不過現在也沒辦法,狹路相逢,退無可退。

柴青陽見慣了死裡求生的場面,心中根本不懼,但他有些好奇,自己這位很少親臨一線的東家會不會有一絲慌亂。

他斜著眼睛偷偷打量站在自己身旁的林守。

嗯?他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啊。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孤影盡

雲盡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