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松柏放下筆,坐在原位思忖了片刻,說道:“這人我倒有所耳聞。”

林守拍馬屁道:“大人真是交遊廣闊。”

邢松柏嘿嘿一笑:“那倒不是,這人在京城小有名氣,卻不是因為官場上如何如何。”

“莫非是出了名的大貪官?”林守問道,若是如此,那就簡單了。

不過邢松柏嗤了一聲道:“你不要覺得自己是商人,就覺得所有人都愛財。”

“嘿,我也不是愛財,我掙錢,是為了修行。”

“你說是便是吧。”

邢松柏搖了搖頭,“他的出名之處,是在於弈棋。當年他還是個幼童之時,已故的國手劉詩業便贊其有天資,那時這個名字便在棋壇小有名氣了。”

林守說道:“嘶……劉國手可是故去好多年了,那麼這蘇郎中年紀也不小了吧,既如此,怎麼這時候才混到個六品郎中啊。”

“戶部的六品郎中已經不錯了,官位不高,但好歹油水不少,這還是他那位岳父給運作上去的。”

邢松柏笑了笑,“不過你說得沒錯,幼時便有才名,又取了個好媳婦,照理說,應當不止於此,不過此人有些……不合群,這個,哈哈哈,你懂吧。”

林守點了點頭:“我懂了,痴迷棋道,不擅交際迎合是吧。”

邢松柏說道:“然也。這便是福禍相依,他那位岳父,正是咱們南原道前任的節度使,如今已告老還鄉的明國公,有他在,自可保蘇秀林順風順水,卻帶來了限制,叫他不能過那閒雲野鶴的日子。”

“其實以蘇郎中的天資,若是專心弈棋,未嘗不能成就新的國手,還能留下些名聲。然而現在被那貴為國公的老丈人逼迫為官,是棋道也荒廢了,官又做不好。”

林守不太關心這人有什麼苦衷,只是滴咕道:“若他不愛錢財,不守世俗,想要收買恐怕不容易。”

“的確如此。”

“那麼,這個弈棋,他仍舊喜好嗎?”

“自然。”

林守想了想,又問道:“繡州刺史名義上主辦此事,但實際上,仍舊要看蘇郎中的意思吧?”

“那是當然,這鐵礦產出,又不能截留州內,刺史府一般就是幹個苦力。”

邢松柏說道,“我可以幫忙去信一封,給你引薦於寵,但蘇秀林是京官,我確實不好私自聯絡。”

林守冷不丁地問道:“這位於刺史,他會弈棋麼?”

“朝中文官,少有不會的,於寵算是精於此道,我們南原的諸位,沒幾人能下得過他。”

邢松柏說道,“怎麼?你想從這方面入手?”

他誇張地上下掃了林守幾眼:“你會嗎?”

林守笑道:“我自然會,不如這樣,請大人你在信中寫,介紹給他一位厲害的青年棋手,屆時或可引薦給蘇郎中,也可以幫忙投其所好嘛。”

邢松柏眉頭一挑:“哪位厲害的棋手?咱們迎州沒聽說過有什麼青年人精於此道,莫非是你之前去河西道結識的?”

林守微微一笑:“不才,正是在下。”

“……”

邢松柏沉默了片刻,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了生,“哈哈哈哈哈,你莫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如果是的話,你成功了。”

見林守無動於衷,他有些尷尬地收斂了笑容:“這個,我的意思是說,你可能不知道,別說是蘇郎中,便是於刺史,那棋力也並非尋常人所能及,你平日若不時時練習覆盤,想入他二人眼,那是不可能的。”

“嗯,要不咱倆殺一盤試試?若我贏了,你便在信中按我所言去寫。”林守說道。

邢松柏立刻覺得不對勁,若是換個人來說這話,他只會認為在胡吹大氣,可一看到面前這個明明只是清秀,卻因為自己的主觀成見而略顯狡黠的青年人,他感覺不太對勁。

於是思來想去,他沒有作出太大的反應,更沒有繼續冷嘲熱諷,而是試探著說道:“那,試一把?”

有人上來擺開棋盤,還按照朝中權貴的喜好,燃了一爐香,邢松柏執黑先行。

至於林守,他根本不會下棋,頂多就是知道個圍住就能吃,還有如何算贏,要說下棋,但凡是個稍微懂行的便能勝過他。

不過,有算盤在手,對於這種運算類的遊戲不能說十拿九穩,只能說勝券在握。

在下棋時,他不僅可以計算全域性,直接問下在某處獲勝的機率,對比勝率最高的下法,還可以單獨計算提掉某一片子的機率。

而棋盤不過是極小的範圍,涉及的外因很少,算落子比算什麼遇襲被殺的難度要低得多。

可以說,邢松柏基本等於在跟阿法狗下棋。

於是剛落了數十子,他的額頭就已經見汗。

“我想想,啊,想想。”

他接過僕役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汗。

正在這時候,隋武虎虎生風地走進來。

“你倆幹啥呢?喲呵,林守還會下棋?我瞅瞅。”

他大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來,此時,邢松柏剛落一子,可沒過幾息時間,林守直接就接了一子。

隋武這人也是個純純臭棋簍子,但他向來認為邢刺史的水平很高,一看林守下得這麼快,就皺眉道:“嘿,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在下,這地方不該跳,你粘就行了。”

說完還不解氣,每一步都得指點一番。

“哎呀笨蛋,我都看出來了,飛啊!”

“你這臭棋簍子還不如我呢。”

“哈哈,看來咱們練武的是下不過他們文人。”

聽他叫囂了半天連誰優誰劣都看不出來,邢松柏實在是忍不住了,因為每一句指點,都是在狠狠打自己的臉。

“別說了,我快輸了。”刺史大人悶悶地說了一句。

隋武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尬住:“咳,是嗎,說明我指揮得力。”

邢松柏和林守紛紛報以鄙視。

“這個,馬上到午時了,咱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老隋吵得我頭疼。”刺史迅速找了個由頭,起身不想繼續下了。

林守哭笑不得,但沒要求,反正邢松柏已經相信了,想必寫信的事情算是預設下來。

屆時,林守就可以拿著信去繡州刺史府,表明自己的棋力,到時候再從那邊被引薦給蘇秀林,如果打下這份關係,那麼要拿下官鐵的運輸權就會容易不少。

返回共濟堂之後,竟然再次收到了蘇如晦的來信,上面寫了一些奔雷門的資訊,並表示那邊果然也要參與運輸權的競爭,信上最後交代道。

[蘇秀林好弈棋,奔雷門已從江南請來了最近風頭正勁的新晉棋手杜星,月內應當會從江都州啟程趕往奔雷門,此人出身寒門,背景不深,我以為,最好在半路將其擊殺,避免讓對手佔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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