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一點想要出手的意思都沒有,甚至把雙手背在了身後,冷眼看著那幫既是山賊,又是農夫的村民衝上來。

在這個時候,他們身上並沒有一絲樸實的影子,飛揚的汗水和鼓掌的肌肉都昭示著他們身體裡的力量。

不過在此地,存在著力量更強的人。

隋歆身形未動,只伸手一揮,正面衝來的十數人直接倒飛出去。

林守眼皮一抬,他看出來,這是純粹用武夫的罡氣直接將人壓倒,看上去很隨意,其實卻非常高明。

與佛門道宗不同,武夫是以具體招術入武道,那麼催發罡氣的出口往往也是修行的功法。

比如林守自己,如果他想讓罡氣離體,在現階段只能依靠刀,沒了這兵刃,只想用身體散發罡氣,發個波什麼的話,暫時做不到。

隋歆注意到他的目光,無視了周圍懾於威勢而止步的眾人,對林守笑道:“知道為什麼中三境才能煉丹了吧?做不到罡氣離體,就掌不了丹爐。”

“多謝指點。”

林守微笑著回應,兩人說話時,彷佛旁邊根本沒有別人。

領頭的漢子嚥了嚥唾沫,喉結上下聳動:“你們是鉤子?”

鉤子的意思就是專門接懸賞捉拿兇犯的獵人。

林守不置可否:“今天你們都得回鎮兇司,沒得商量。”

那人的額角滑落一滴汗水,啞聲道:“我叫吳甲,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們走,與其他人無關。”

林守玩味地說道:“緝兇令上有三人。”

“陳小亮、王野,你們出來。”

被嚇住的人群之中立即走出另外兩人。

“我們三個跟你回去。”

吳甲的語氣很硬,在兩三秒沉默之後,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林守的確沒有料到他會作出如此舉動,但嗤笑了一聲:“就你們三個,恐怕殺不了一整個車隊。”

他往前走了幾步,把吳甲從地上提了起來:“來之前我問過,車隊少說有十幾人,還有練過拳腳的護衛,你們把一行人殺了個乾淨。”

他在對方身後踱步,“但你們不夠仔細,馬車坐下的一個稚童沒被發現,他從窗縫裡看見了你三人的臉,明白了麼,這就是你們上緝兇令的緣由。”

吳甲根本沒有辯解的意思,囁嚅道:“只要帶我們三人回去,便能領賞錢了。”

林守笑了笑:“我只想問一句,那些行商真是你下手殺的?”

吳甲動了動嘴唇,還沒有說話,後面卻忽然傳來一聲喊:“不是吳大哥殺的!”

“閉嘴!”他卻立即喝止。

可是人群之中的聲音卻更多了。

“本來就不是!為何要我們背這罪過!”

林守按住吳甲的肩膀,示意他別動,自己則走到了開口之人的身旁,只見這是個十六七歲的青年,臉頰瘦削,身形矮小,一幅倔強神色。

“你來說說,如果車隊不是你吳大哥殺的,那又是何人所為?”

青年卻不肯再開口了。

林守不慌不忙,轉過身去揹著手說道:“我來猜猜,你們因為某種緣由,要藏匿一個叫劉坤元的人,那人來到進村子之後,卻說不遠處的大路上有一處兇桉現場,叫你們去收拾。”

“這位吳大哥帶人到了現場,見到了十數具屍體,實在是無法掩蓋,只得拿走了財物,羊裝成山賊劫道,大概是這麼個經過,對吧?”

左右村人驚訝的神色已經足夠證明,他猜得就算不全對,也八九不離十了。

林守說道:“那麼我就想問問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們都這樣了還要去保一個殺人兇犯?”

他走到吳甲身邊,進行攻心最後一步:“這位吳大哥,我觀你為人,並不像什麼惡徒,如果要擔下殺人的罪責,你,還有旁邊這兩位兄弟都逃不過問斬的下場,甚至可能牽連其他人。”

“你要明白,如今,只有我可以幫忙,但你必須實話實說。”

隋歆在旁邊自己思索,她也覺得這幫人不像窮兇極惡之輩,卻理解不了林守能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推測出這麼多的。

然而她自然不可能料到,林守有算盤在心中,還原這場兇桉實在是沒有什麼難度,他只用不斷猜測,然後算出猜想的機率就可以了。

那吳甲不知道眼前人是什麼身份,但莫名感覺這話就是讓人信服。

其實林守用的是一種常規的審訊方法,先告訴嫌疑人,自己什麼都知道,等到對方慌亂,再給予身份認同,不斷暗示“你是個好人”,誘導對方放下心防吐露實情。

這是他穿越前在看過的審訊影片裡學來的,前世無用,到了異界反倒能派上用場。並且,林守的用法更加奏效,因為影片裡的警察是詐唬,而他是真知道事情的經過。

果不其然,吳甲的心態當場就崩潰了,他捂著臉蹲下去,錯亂地說道:“他當初,沒說過會殺人的,我不能言而無信,沒有辦法,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守蹲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告訴我,劉坤元在哪兒,只有將他繩之以法,才能給那些枉死之人一個交代。”

他知道劉坤元在哪,但需要吳甲一個態度。

這個體壯的漢子伸手指向了身後院子的一間偏屋。

林守正準備走入其中,卻被隋歆拉住:“小心,能殺死一整隊人,劉坤元很可能帶著修行者。”

“嗯。”

他當然已經算過了,在推測出殺害車隊的兇手不是吳甲時,就已經料到了這一點。

來到院內,林守握著刀貼在了房門後,感受到了屋中有兩股氣息。

其一是個普通人,想必是劉坤元,另外一個略有修為,但不如自己。

“看來姓劉的之前留了個保命的在身邊。”林守暗想。

之前,按照公開的訊息,劉府一共只有三個修行者,包括薛浪,但當日在錢迎秋家門外就已經死了三人,現在還有一人,所以他判斷劉坤元一直有所隱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事發跑路。

就在他以為要打一場的時候,房內有個腳步聲走到門邊,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林先生,咱們都是商人,可以談談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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