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想不明白死亡機率極低的原因,但還是儘可能地拖延時間:“你們和劉坤元是什麼關係?”

那弓手一邊靠近,一邊從腰上抽出一柄短刀,看樣子是想用這東西依次了結二人性命,他心情很好,於是耐心地回答道:“那個地主?他不是平生會的人。”

林守還沒做出反應,卻又聽對方說道:“不過是一條賣命的走狗罷了。”

“……你們在八里山做什麼?”他又問道。

弓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嘿,雖然你今日必死無疑,但也不能說。好了,別想著耍花招,我這就送你上路。”

他握著刀向前走來。

林守緊繃肌肉,想要用力,起碼再拼一次,卻發現手腳根本不聽使喚。

他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究竟還有什麼勝算。

忽然一聲大喊。

“住手。”

一張紅色的殺符從後方飄來,原來是顧憐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扔出了咒符。

但他的狀況比林守好不到哪去,這張符紙有氣無力地飄到弓手面前,卻什麼也沒發生,飄飄落地,又被撿了起來。

“這符倒是精緻,比那些不入流的小道觀強上百倍。”

弓手仔細盯著符紙看,“剛才用的是雷法,我說,你們該不會是無劍觀的人吧?”

“正是!你若敢對我二人出手,我師兄必定饒不了你。”顧憐高聲喊道。

對方卻冷笑了一聲:“別傻了,小道士,你走江湖才幾天吧?天下誰人不知,我平生會做事,便是皇帝老兒來了也攔不住!”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道輕佻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麼?那我倒偏要攔上一攔。”

“什麼人!”

弓手大吃一驚,自忖根本沒發現有其他人靠近,只覺身後涼意大起,轉過頭噼手就是一刀。

察——

儘管自己有三境修為,卻感覺這一刀噼下之後如撞上一尊山嶽,對方修為比他還要高!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眼中映出的是一張鬍子拉碴的臉,雙眼的眼角向下吊著,彷佛沒睡醒一般。

可聽到的回覆卻讓他完全不敢小覷此人。

“白水山,沉虛。”

“沉大公子!”

弓手大吃一驚,狠話能放,是因為皇帝老兒和無劍觀遠在天邊,現在碰到的沉公子可是近在眼前,他囂張之色盡去,趕緊收刀撤步,雙手抱拳,“在下平生會章有為,此二人乃我會必殺,還請行個方便,改日自有厚……”

一個報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突然說不出話了,因為那柄長二尺的腰刀刺進了他的心口,而這個三境中的武夫連一絲反應都沒有。

“你傷我兄弟便是害我性命,豈能容你苟活,什麼平生會平死會,關老子鳥事。”

沉虛一腳將那章有為踢飛,看也不看一眼,立刻上前詢問林守:“林兄弟,怎麼樣,我扶你會共濟堂,請宋掌櫃處理傷口。”

林守神色一肅,沉聲道:“不,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

沉虛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比療傷更重要。

然後他就看到林守有些踉蹌地往邊上走了幾步,跪坐在泥水裡,開始在平生會幾人的屍身上尋摸。

“沉兄,搭把手,待會若有人報官,差人來了可就沒機會了!”

沉虛張了張嘴,也不知是該鄙視,還是該佩服。

林守顧不得許多,忍著傷痛和模湖的視線,將看似值錢的物件拿了條布裹起來塞進懷裡,然後一聲不吭地暈倒過去。

這下沉虛心裡只剩下佩服了,他已經看出來,這好兄弟分明已經是到了極限,卻硬是撐著摸完了那幾人包括薛浪的包袱才閉上眼。

別管是什麼在支撐,這起碼是一種大毅力。

此時還清醒的顧憐艱難地起身,抱拳道:“見過沉公子,小道顧憐,最近在共濟堂落腳。”

小道?

沉虛奇怪地打量一身布衣的顧憐,感覺有些拎不清,便問道:“你是共濟堂新招的夥計?”

年輕的道士猶豫再三,終歸是點了點頭。

白水山乃是個殺手宗門,他很清楚這一點,如今林守不省人事,但能看出與這沉虛有些交情,保險起見,先把關係拉了再說,畢竟他對白水山也不甚熟悉。

不過沉虛可不是什麼高冷殺手,一聽這是共濟堂的夥計,便笑道:“那就是自己人,我跟你家賬房先生可是過命的交情,不必見外,咱們兄弟相稱。來,先把人弄回去再說。”

顧憐彎腰去抓住林守的左臂,用力將他扽起來,心裡又是驚奇不已。

這小小三俠鎮裡,一家藥鋪的賬房,牽扯的又是鎮兇司統領數十人的百衛,又是白水山大公子,如果再把自己這無劍觀嫡傳弟子算上,聽起來好像很恐怖啊。

就在兩人費勁的時候,道路盡頭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

數十名鎮兇司百衛騎著高頭大馬疾馳而來,段承恩衝在最當先,幾乎是漂移著勒停下來。

“我林兄弟如何了!”

他下馬之後就往這邊狂奔。

沉虛見到“黑狗”,本還有些戒備,但見他對林守的擔心神色不似作偽,頓時安下心來。

兄弟的兄弟就是我兄弟嘛。

顧憐見鎮兇司都來人了,知道今日大局已定,趕忙向段承恩稟明瞭最要緊的事情,總之便是地下死人全是平生會的,劉坤元也與他們關係匪淺。

有薛浪的屍首在此,自然無需多做證明,段承恩怒從心頭起,大喝一聲:“蘆凡!你馬上回衙門稟明趙千衛,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把那劉老賊的家抄了,以慰我林兄弟……”

眾人驚疑地盯住他。

“……呃,的精神損失!”

至劉家宅邸後,差人們凶神惡煞地控制了所有人,場面亂作一團,那幾個耆老會的鄉紳本欲壯著膽子攔住,卻被鎮兇司的差役全部擋了回去。

平生會乃是朝廷重視的一等一的大桉要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以鎮兇司的許可權,便是把劉府上下全部扔進大獄也不為過,誰敢阻攔,視若同犯!

另一邊,林守被帶回共濟堂,宋小婉已經將床褥傷藥繃帶準備萬全。

顧憐進門後笑道:“真不愧是宋掌櫃,都提前準備好了。”

宋小婉眼皮微垂:“這是給林先生準備的。”

“你……狗男女!”顧憐氣得直拍大腿,得虧他身上帶傷還有如此力氣。

沉虛在一旁奸笑不已。

就在宋小婉扶林守躺下的時候,顧憐忽然問道:“你頭髮怎麼溼了?”

離九說道:“你們剛走,掌櫃就冒雨找了輛馬車去縣城了,段百衛是她請來的。”

宋小婉解釋道:“在半路上恰好遇到段百衛巡察,沒趕到縣城。不過我也沒什麼用,沉公子先到。”

原來她當時聽林守連如何應急都交代了,便感覺今日危險,於是緊趕慢趕去找到了段承恩,說林守有難。

正因為如此,鎮兇司才會來得這麼快。

見宋小婉已經在解林守的衣襟,沉虛露出慈母般的微笑,一把抓起顧憐:“走,我來給你治傷,哈哈哈,離九你也來。”

顧憐被他大力一抓,疼得齜牙咧嘴,一邊走一邊都囔:“治傷就治傷,你笑什麼。”

離九也傻不愣登地跟在後面,不知道把自己帶去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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