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四肢修長的塞伯拉斯之狼爪子摁在弗朗茨胸口,一臉嚴肅盯著這位穿得花裡胡哨的貴族,尖尖的耳朵豎起。

它口中汪汪兩聲,看向馬修。

後面傳來聲音:“傑凱爾,你怎麼把人給撲倒了,快,給人道歉。”

內瑟斯和克雷頓這時候從外面跑進來。

傑凱爾表示拒絕,依舊壓著弗朗茨,一臉高傲,警惕地盯著爪子下的男子。

“這是什麼狗,快,快把它趕走,我的衣服,我的天鵝絨外套這下全弄髒了!可惡可惡!愚蠢野蠻的狗!”弗朗茨揮舞手臂,試圖恫嚇這頭胡狼,不過傑凱爾根本不為所動,只是俯瞰著這位外強中乾的男子,狼臉上都是不屑。

內瑟斯有點尷尬,他試圖將傑凱爾拖開。

馬修說了聲慢。

他問這條塞伯拉斯之狼:“這個人是……感染者?”

傑凱爾汪了一聲,證明了馬修的猜想。

馬修心知大意了。

之前斯派德用“猩紅詛咒”剋死腦蝗,馬修就讓傑凱爾對盤絲洞區進行了篩查,結果發現零工們並無異常。區長斯派德自帶免疫,兩個助理夜鶯玫瑰都是女妖,並無實體,腦蝗也無從下手。所以後續就沒有再對盤絲洞區進行復查和檢核。

萬萬沒想到,千里迢迢從奧拉爾皇家學院趕來的弗朗茨居然是感染者。

馬修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千里送人頭?肥羊入口?千里姻緣一線牽?

不過,毫無疑問,這解決了莊園裡現在急缺的新鮮病例問題。

“弗朗茨,現在有了一個情況……”

弗朗茨開頭還在專心清理天鵝絨上的塵土,聽著聽著,他整個人終於緊張起來。

“我感染了那個腦蝗……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一直在奧拉爾的皇家學院,怎麼可能!”

他表現出常規病人的諱疾忌醫態度。

“為了及時治療,你需要到紅十字研究會里接受治療,否則時間一長,就很麻煩。”

馬修不緊不慢地說:“腦蝗本身是一種會啃食大腦,漸漸變成大腦一部分的特殊緋蝗,它慢慢會控制宿主,直到宿主身體徹底變成它的外殼,那樣一來,宿主本身還有一部分清醒意識,但只能看著,什麼事都做不到。”

“舉個例子,譬如你和一個姑娘約會。”

馬修頓了頓:“那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腦蝗,控制你的身體做出一切舉動,不論是交談,擁抱,接吻,甚至是……”

弗朗茨臉色煞白:“這、這可怕的蟲子,簡直是最惡毒的魔鬼!”

“所以,及時治療很重要。”馬修順著他的話說:“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們現在還是做一個初步的問診。”

“你是否有犯困和渾身無力,記憶力減退的情況?”

弗朗茨呆了一下:“好像有,中午變得很容易犯困,畫設計圖有時候也會忘記一些想好的細節。從離開奧拉爾那天開始,就覺得不對勁,中途乘坐的地精的浮空艇抵達埃裡克城,具體時間……應該是十天前。”

馬修點點頭:“很好,這是一個好訊息,你還處於被感染的初級階段,腦蝗尚未徹底融合和控制大腦,不過已經附著在顱骨內的大腦表面,它會像一塊薄薄的麵皮一樣黏在腦袋上……”

“別說了,別說了。”

弗朗茨哆哆嗦嗦:“我接受治療,我接受治療。”

“好的,不過我還是得先宣告。”馬修故意放緩了語速:“紅十字研究會的‘腦蝗疫苗’依舊處於初級階段,應用新型醫學手段,可能會有一些輕微的後遺症,或者是其他不可知的問題,這些目前還沒辦法完全克服。需要告知你,也需要你的理解。”

弗朗茨又緊張了起來:“那會有什麼後遺症,會不會……讓我的藝術感喪失?”

“這個不確定,不過藝術來源於生活。”馬修說:“說不定這次經歷,會讓你再次開啟新的藝術殿堂,創作出新的藝術形態。”

“好像也是。”

弗朗茨頓時精神上舒緩了很多。

馬修看得心裡一鬆,這傢伙雖然一身壞毛病,但對藝術的追求的確是貨真價實。他最先想的是,治療會不會影響自己的藝術創作,這種下意識的迅速反應一般都出自於內心本能。

“還有一點。”

嚇唬之後馬修又給出了一個甜頭:“這位貝琳達·雪來夫人,可是紅十字研究會的副會長,裡面的人事日常運轉都由她負責,你住入紅十字後,她也會密切關注你的身體狀況。”

“真的嗎?那太好了!這個病太棒了!”

弗朗茨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眉飛色舞地說著離譜的話。

很快他也意識到這樣說有點不對勁,趕緊收斂表情,對雪來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個貴族禮:“那麼,打擾夫人了,還請多多關照。”

雪來夫人依舊笑容不改:“很高興弗朗茨先生願意接受紅十字治療,希望我們的服務和努力讓您滿意。”

“滿意,滿意。”

弗朗茨還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當天弗朗茨就被送入紅十字大樓的五樓進行隔離治療。

後續幾天,馬修每天都會過去一趟,瞭解最新的弗朗茨情況。

讓他意外的是,弗朗茨在裡面非常配合——只要有雪來夫人在的場景,他總是保持著一種紳士般的澹定,不論是被錘子敲腦袋,被做邏輯測試,還是灌入奇怪藥水,甚至是被脫光衣服,用某種藥粉進行熱蒸,他的目光總是牢牢盯著雪來夫人。

弗朗茨抓住一切機會和雪來夫人聊天。

“夫人,您今天的手套可真好看,它們就像是一朵纖細白花,保護著您細長又優美的手指。”

他噸噸噸喝下一碗散發出惡臭的藥。

“夫人,您總是笑臉迎人,就像是詩歌裡描述的古代聖女,那些總是用笑容撫慰病人的仁慈之人,就是世間善與美的象徵。”

他對自己胳膊被抽血視而不見。

“夫人,下午不如我們出去喝一杯下午茶,最近天氣不錯,您的容顏不應該被約束在這裡,您的美貌應該對更多人綻放,光是看到您溫柔眼神,就會讓人擁有無窮動力。”

他一邊被針扎一邊說道。

“夫人,今晚我有點寂寞,能過來和我聊聊天嗎?”

……

諸如此類的情況不斷在馬修眼前發生。

他只能感嘆,舔狗那是真的牛批。

更讓人費解的是,雪來夫人根本沒有任何回應,只當他是一具活著的研究材料。換而言之,雪來夫人對任何人都笑,那更像是一種日常習慣。

馬修稍微有點摸清楚了。

弗朗茨確實有著感情上的怪癖。

他喜歡壞女人,越是漂亮不理睬他的越喜歡,人妻尤佳。

不過,作為被實驗的物件,弗朗茨幹得不錯。

紅十字記錄了大量翔實有效的臨床資料,“腦蝗疫苗”第一版正式注射到弗朗茨體內,接下來就是觀察反饋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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