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鯨靜靜地坐在書桌前。

書桌上擺放著一疊賬簿,還有用紫檀木和黃金打造的算盤,香爐裡面點著龍涎香,房間之內滿是馨香之氣。

作為天命教的“財務主管”,張大鯨算賬、查賬的能力自是極佳。

他會在早晨起床後,處理昨天送來的賬簿,就算賬簿堆成一座小山,也能在午飯之前,把賬簿處理完畢。

張大鯨從來不在下午辦公,就算是林仙兒、白依然的命令,他也會拖拖拉拉的處理,把事情拖到翌日上午。

這個習慣絕不是好習慣,但他的能力確實出眾,把天命教的財務管理的井井有條,沒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現在是上午,是張大鯨精力最為充沛的時間,但他卻沒有算賬的心思。

不僅今天不想算賬,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張大鯨都在發呆,呆呆愣愣的過了數日,好似一根木樁子。

能夠讓精明強幹的張大鯨,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當然是因為他現在已經絕望,他的生命即將到達盡頭。

支撐他不死的,不是丫鬟僕役送來的參茶,而是還有最後一絲心願。

作為西域之地最大的錢莊老闆,張大鯨過得卻並不快樂,因為他曾經遭遇嚴重傷病,永遠也不能站起身子。

張大鯨嘗試了很多種方法,為此消耗了巨量的財產,但仍舊無用。

羅摩遺體是他的希望,據說此物有再生造化的能力,缺牙可以長出,盲眼可以復明,就連太監也能變成男人。

張大鯨想要重新站起來,就算付出身家性命,只要能在人生最後一刻,擁有健康的身體,他也是心滿意足。

傷殘從來都是極大的心理陰影。

能夠戰勝傷殘、擺脫陰影的可謂寥寥無幾,每一個戰勝傷殘的,都可以稱之為勇士,都值得人們去尊重。

就比如張大鯨很尊重盛崖餘。

如果花滿樓是天下所有眼盲之人的白月光,無情就是斷腿之人的支柱。

可惜了,人在西域,可能一輩子也去不了中原,見不到自己的偶像。

張大鯨好似機械傀儡,澹漠的看著房間內的一切,他聽不到房門被開啟的聲音,也看不到走進來的美人。

那確實是個美人。

就算是秦夢瑤、靳冰雲,在顏值方面也不能勝過她,只可惜天命教的名聲實在是太差,只能名列美人榜末尾。

反過來想,這麼差的名聲,仍舊能夠進入美人榜,足可見其傾城姿容。

林仙兒。

天命教主親傳大弟子,以絕世姿容豔壓白依然和秦般若,若非她的心思多在於江湖,誘惑李顯的必然是她。

絕世的姿容,絕頂的魅術,林仙兒一顰一笑,均有無窮的魅力,哪怕她現在眼含嗔怒,也能讓人為之傾倒。

往常時候,張大鯨對於林仙兒確實有幾分沉迷,但現在不一樣,他的心已經死了,林仙兒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林仙兒冷冷的說道:“張大鯨,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做了什麼?”

張大鯨抬頭看了林仙兒一眼,但卻一言不發,仍舊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林仙兒冷笑道:“你以為擺出這副死人臉,我就對你沒辦法?聖教對付叛徒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張大鯨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充滿了譏誚:“你當然有辦法,你利用我對羅摩遺體的貪慾,成功害死了我。”

林仙兒道:“害死你?我是聖教的大弟子,當為聖教考慮周全,怎麼會害死你這位忠心耿耿的大管家呢?”

張大鯨道:“因為我沒有徹底拜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我對你的命令並未全心全意遵從,你對此非常憤怒。”

“接著說!”

“你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覺得天下間所有男人,都會臣服於你,如果有人不臣服,你便要算計死他。”

“我的胸懷沒有那麼小。”

“你告訴我,有辦法得到完整的羅摩遺體,只不過需要拋磚引玉,我答應了你,你卻把羅摩遺體給了轉輪王。

轉輪王也想要羅摩遺體,為此不惜去刺殺于都督,他甚至會留下有關於我的線索,李瑾瑜很快就會到達此地。

李瑾瑜到了之後,你會代表天命教與他商談合作,無論如何合作,我都會是犧牲品,你會把責任全都推給我。

黑石當然殺不了于都督,造成的影響微不足道,你付出足夠的利益,再加上你的身體,完全可以睡服李瑾瑜。

你得到李瑾瑜的友誼,將會在西域的變革中獲得足夠多的利益,我會被押送到刑場,被劊子手砍下腦袋。”

對於林仙兒的算計,張大鯨已經完全想明白,也知道在這個計劃中,自己屬於無論如何都會被殺死的替罪羊。

天命教的高手守在這裡,張大鯨便是雙腿完好,又能夠跑到哪裡呢?

“啪啪啪!”

林仙兒輕輕的鼓掌,很是挑逗的稱讚張大鯨:“你真的好棒啊,我以前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這麼的聰明。”

張大鯨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應該是鐵飛花,李瑾瑜風流成性,鐵飛花不會被你迷惑。”

林仙兒得意的說道:“只要掌握住李瑾瑜,還怕鐵飛花不成?風餐露宿的臭捕快,哪懂床笫之間的風情?”

張大鯨道:“鐵飛花不懂,難道靜齋仙子靳冰雲不懂麼?難道陰癸派弟子厲勝男不懂麼?你比她們強麼?”

林仙兒面色瞬間轉冷,不過她姿容絕世,冷著臉也有萬種風情。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麼多傾國傾城的尤物,卻搶不走正室夫人的位子,鐵飛花的能力,遠遠超越你的想象。”

林仙兒不屑的說道:“正室夫人有什麼好處?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我只需要李瑾瑜的權勢,用完了就把他給扔掉!”

張大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再次恢復成木偶狀態。

“那就祝你成功了!”

“如果有機會,我真的很想讓你親眼看看,我是如何征服李瑾瑜,如何獲得他的財富,榨乾他的精氣神!”

“不必多說了,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必死無疑,也沒什麼留戀的,要我做什麼直接說,能做的我全部都做。”

“你有什麼要求?”

“如果你能借助李瑾瑜之手,獲得完整的羅摩遺體,請把羅摩遺體在我墳前燒燬,讓羅摩遺體陪我而去。”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有這種無聊的夢幻,羅摩遺體有什麼用?”

“如果沒有這個夢幻,天命教根本不可能招攬到我,你也不可能有機會算計我,你應該對夢幻保持尊重。”

“多謝提醒,仙兒受教了。”

林仙兒微笑著離開,張大鯨看著林仙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林仙兒是江湖人!

李瑾瑜不是江湖人啊!

李瑾瑜什麼時候講過江湖規矩?

美色?

白日做夢!

嘲弄之色一閃而逝,張大鯨恢復成了面癱,好似是一根大木樁子。

……

“轟!”

金黃色的刀氣凌空斬落,張大鯨富麗堂皇的府邸,被司馬乘風一刀轟碎了大門,五個天命教弟子被一刀分屍。

焉耆都護府之戰結束,蕭秋水等人心思仍舊在於江湖,司馬乘風卻有從軍的心思,李瑾瑜要給他刷點功績。

本想著給於謙找幾個保鏢,防備刺客的偷襲,現在不用擔心了。

司馬乘風熟悉沙漠氣候,刀法爐火純青,戰鬥經驗豐富,做事嚴謹,一絲不苟,是親衛隊長的最佳人選。

江湖人從軍,讓他們短時間內轉變觀念,單獨統領一支軍隊,是非常不現實的事情,那需要很高的兵法天賦。

司馬乘風沒什麼兵法天賦,最適合他的就是統領由高手組成的小隊,負責保護朝廷重臣,或者執行刺探暗殺。

說白了,就是特種兵!

司馬乘風這個級別的,妥妥屬於兵王級別,然後戰神回家,發現……

李瑾瑜摸著下巴說道:“司馬乘風換個造型,比以前順眼多了,他這硬朗的面容,是我以前最最期待的。”

鐵飛花道:“現在不期待了?”

李瑾瑜道:“我這張小白臉,就算是每天用生薑水擦十遍,然後在黃沙大漠風吹日曬,仍舊是潔白如玉。”

“那你不如蓄一些短鬚。”

“看情況吧,如果女兒喜歡,我就蓄一些短鬚,其實我也羨慕美髯。”

“王孝傑那種?”

“他太粗糙了,我說的是美髯,是關雲長那種威武的三綹長鬚,或者是重陽真人那種仙風道骨的短鬚。”

張環李朗滿臉黑線,司馬乘風在前邊拼命,你們倆在後邊幹看著,還討論小白臉和鬍鬚,怎麼這麼閒啊!

兩人確實沒什麼事情。

天命教雖然靠著美色,招攬到了不少高手,但話說回來,為了美色就忘乎所以的,能是什麼頂尖人物麼?

就算是為了美色,也該是慈航靜齋那種仙子,天命教的未免太過……

無法形容!

李瑾瑜不想貶低她們!

如果她們出生的時候有的選,肯定選擇大富大貴,誰甘心做這種事?

葉綻青麼?

葉綻青肯定也不是如此。

假如他的丈夫龍精虎勐,或許能夠琴瑟和鳴,用不著風裡來雨裡去。

“鐺!”

龍魂刀被一對短戟擋住。

出手的是個臉色蒼白有如死人,讓人怎麼看怎麼彆扭的中年男人。

“索魂太歲”都穆。

此人與“夜梟”羊稜、“奪魄”解符並稱為“玉梟奪魂”,三人是林仙兒招攬的高手,是林仙兒三大護法。

都穆現身,羊稜當然也不例外。

羊稜身材高大,面目如狼,眼睛兇光閃閃,充滿野性,手中持著一對四稜鋼鐧,看起來更像是沙場武將。

解符沒來!

因為他根本就來不了!

當年遼國內亂之時,天命教高手想夥同李青霞攻破幽州,被周侗辣手擊殺七位高手,又被浪翻雲抓住了尾巴。

浪翻雲單人獨劍,萬里追殺,挑殺天命教數個分舵,單玉茹和林仙兒被浪翻雲重創,解符被覆雨劍砍下腦袋。

都穆以短戟的月牙鎖住龍魂刀,羊稜從背後殺出,四稜鋼鐧直奔後腦。

司馬乘風冷哼一聲,手腕用力,從月牙中抽回龍魂刀,回身一旋,四道刀氣斬向羊稜,同時飛腿踢向都穆。

龍魂刀法,刀出如龍。

司馬乘風根本不給兩人半點喘息的機會,揮刀連連搶攻,在林仙兒“刀下留人”到來之前,砍下兩人首級。

林仙兒看著地上的屍體,目光冷肅的看向司馬乘風,心說你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日後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看著婀娜娉婷的林仙兒,李瑾瑜冷冷的說道:“正主出來了,你們買兇刺殺于都督,是想要造反作亂麼?”

林仙兒擺出柔弱的姿態:“奴家仰慕王爺威名,怎麼敢得罪王爺?只不過御下不嚴,下屬被蒙元收買,成了蒙元的密探,請王爺饒恕奴家罪過。”

“恕罪?憑什麼恕罪?”

“奴家願意把西域的生意,五成利益獻給王爺,刺殺桉的主謀,奴家也已經看押,這體現不出奴家的誠意?”

“這確實很有誠意,我記得天命教三位聖女,唯獨你講江湖規矩,這裡是你的地盤,我不介意講你的規矩。”

林仙兒聞言大喜,略帶挑釁的看了鐵飛花一眼,隨即繼續扮做柔弱。

“王爺打算如何講規矩?”

“一招,只要你能接我一招,這件事情就可以揭過去,如果接不住,你就只能去大牢裡面做聖女了。”

林仙兒懇求道:“奴家體弱,撐不住王爺的袖裡青龍,請王爺饒命,奴家願做牛做馬,報答王爺的恩德。”

李瑾瑜笑道:“放心,你這種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我怎麼捨得用袖裡青龍對付你呢?我借一把刀即可。”

說著,李瑾瑜看向司馬乘風:“司馬校尉,能把刀借我施展一招麼?”

司馬乘風道:“王爺,龍魂刀的威力雖然不俗,但王爺沒有使用過,貿然使用此刀,怕是發揮不出威能。”

李瑾瑜哼了一聲:“嗯~~”

“既然王爺要求,末將自然沒有任何意見,請王爺施展此刀。”

林仙兒見了更是欣喜,心說什麼狗屁少年英傑,竟然也是好色如命,姑奶奶擺出個姿態,你就迫不及待了。

李瑾瑜盯著林仙兒寬廣的胸懷,晃了晃龍魂刀:“姑娘小心哦,雖然我不熟悉這把刀,但龍魂刀沾染無數蒙元士卒的血氣,殺機卻是難以抵抗。”

林仙兒笑道:“請王爺憐惜。”

天命教是從陰癸派分割而出,雖然主修床笫之術,武功傳承卻也不俗。

作為天命教親傳大弟子,還是專心江湖事務的弟子,林仙兒的武功在白依然之上,絕非看起來那麼柔弱。

柔軟的腰肢輕輕一晃,也未見她做出什麼特殊的動作,身形已經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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