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地牢是個巨大的石室,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只能聽到真氣揮灑的呼呼聲,讓人不由得心驚膽顫。

過不多時,聲音停止,卻有一股凝重的威勢,顯然是在比拼內力。

白自在道:“小子,爺爺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小子用了幾分力?”

事實上,他已經用了八九分力,只不過性格高傲,故意少說了幾分。

石破天道:“就算是兩分吧!”

感覺白自在的真氣越來越強,石破天加了半分力道,這些時日得圓測暗中照拂,對於真氣的掌控越發精深。

雖然只加了半分力,卻也超越白自在的極限,白自在轟然後退,隨即飛拳而上,重拳轟向石破天的胸口。

聽著裡面擂鼓般的聲音,眾人只覺得心驚膽顫,半晌,聲音停止,阿繡推門而入,只見兩人盤膝而坐。

石破天毫無損傷,白自在身上滿是冷汗,一對拳頭變得腫脹青紫。

阿繡道:“爺爺……受了傷?”

石破天道:“沒有受傷,他一口氣轉不過來,一會兒就好了!”

白自在怒斥道:“什麼一口氣轉不過來,我……我這口氣,可不是轉過來了麼?我怎麼轉不過來了!”

怒喝聲中,抬手要打。

只不過他的拳頭變得腫脹,一拳打下去,怕是自己先受到損傷。

卻原來,方才兩人爭鬥,白自在連打石破天數十拳,勁力盡數被羅漢伏魔神功彈回,使得雙拳腫的像是饅頭。

不僅僅是雙拳,雙腿也隨著踢打而受到損傷,雙拳雙腳全都腫脹。

若是某些有強迫症的,會很想拿根針給他扎破了,那一瞬間,有堪比便秘五天後在廁所裡翻江倒海的舒爽。

石破天沒有這種毛病,唯有一身驚世駭俗的內力,他不知道為何明明是自己捱打,打人的卻成了這個模樣。

白自在覺得心灰意冷,回想自己的狂妄名號,別的不說,“內力第一”四字務必刪去,免得為他人所恥笑。

阿繡嗔道:“都是你不好,為什麼這般逞強好勝?快給爺爺道歉。”

石破天道:“我……我沒有逞強好勝啊,我一拳也沒打到你爺爺。”

阿繡道:“他單是我的爺爺嗎?你叫聲爺爺,也不怕辱沒了你。”

石破天聞言趕忙說道:“爺爺,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逞強好勝。”

白自在揮手喝道:“別別別!你強過我,我是你孫子,你是我爺爺!”

隨即長嘆一口氣:“我白自在狂妄自大,罪孽深重,在這裡面壁思過。

你們快出去,我從此誰也不見,讓你奶奶上碧螺山,去找丁老四……”

話未說完,史小翠走了進來,一把抓住白自在的耳朵,喝道:“你這老混蛋就是欠打,雪山派上上下下,老的是混蛋,小的是混蛋,全都是混蛋,叫什麼雪山派,改叫混蛋派吧!”

以白自在的武功,本不會被史小翠抓住耳朵,但他雙手受創,再加上精神抑鬱,哪裡還有反抗的力氣?

被史小翠一番喝罵,反倒覺得有幾分舒適,一口鬱氣盡數排了出去。

白自在的瘋病好了許多,對於雪山派而言是好事,但緊接著就是一件大大的禍事,那便是賞善罰惡令。

他們沒有先知之能,只當去了俠客島必死無疑,誰也不敢去俠客島。

白自在在地牢中面壁思過,覺得自己妄自尊大,濫殺無辜,實在是罪孽深重,不如去俠客島走一遭,為雪山派擋了這樁劫數,算是贖了自己的罪孽。

對於白自在的作為,史小翠並沒有任何反對,因為這是唯一的選擇。

先前那番瘋病,無論有什麼理由,終歸寒了門人弟子的心,若是這個時候不接銅牌,日後如何能夠做人?

男子漢大丈夫,犯錯不可怕,誰都犯過錯誤,可怕的是不知悔改。

臨到老了,有這份勇氣,也算是不墮名號,總好過貪生怕死之名。

……

俠客島接人的日子是臘月初三。

水路的速度並不算快,按照臘八喝粥來計算,至少初七到達俠客島,只有四日路程,航行不了太遠距離。

若是以巨舟大船密密麻麻搜尋,搜尋到俠客島的位置絕不困難。

可俠客島成名三十年,沒有任何人能夠尋到俠客島的位置,有些人稱其為仙島,有些人稱其為人間地獄。

無論是仙島還是地獄,收到銅牌的人全部到達,絕無半個推諉不來。

其中大半數不是真的想來,而是門人弟子擔心被賞善罰惡使者滅門,就算掌門不想來,那也是一定要來的。

否則的話,雪山派發生的事,別的門派很可能發生幾次更嚴重的。

武林中人,破家滅門,乃是常態。

哪怕是為了家卷,俠客島這一遭也必須要走,使得等待巨船的漁村,充滿了悲哀的氣息,甚至傳出哀樂。

倒不是有什麼風吹房屋,發出的嗚咽聲音,也不是什麼自然風光,而是某家名為金刀寨的小勢力,把靈堂給抬到了這裡,兒子為老子提前發喪。

此等做法固然丟人現眼,但想到此去必死無疑,反倒覺得這樣也好。

他們死了未必有人發喪,金刀寨老寨主死了,至少有個衣冠冢,到了陰曹地府之後,也有足夠多的紙錢。

驀的,人群中傳來譁然之聲。

李瑾瑜帶著燕十三和兩個侍女,大步走向渡口,滿是期待的看向大海。

鹿鼎山之戰過了將近一月,李瑾瑜大戰無上大宗師,傷而不死的戰績,隨之傳遍天下,無論用什麼方式,至少那一戰之後,李瑾瑜還活著。

激戰無上大宗師之前,李瑾瑜燕十三靳冰雲,三對三的情況下,擊殺鰲拜唐冰冰,打的唐十五落荒而逃。

此等戰績,當真是恐怖至極。

更別說李瑾瑜每次出門,都會殺得血流成河,有這位煞星在,十有八九會出事,卻也能夠有幾分生路。

因為——李瑾瑜從不會找死!

李瑾瑜二十多歲,風華正茂,位高權重,家裡嬌妻美妾,至少還有七八十年的快活,怎麼可能會主動找死?

就算李瑾瑜想要找死,家裡長輩也不會允許,顯然做了足夠的準備。

也有一些人心生嫉妒,覺得李瑾瑜都要死了,還帶著兩個美人殉葬。

混賬!

真是混賬!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眾人知道李瑾瑜在等什麼人。

萬梅山莊莊主西門吹雪。

飛仙島島主葉孤城。

三位頂尖劍客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爆發劍意,三道劍氣直衝霄漢。

燕十三劍意最為凶煞,具有九幽地府的死氣,西門吹雪劍意最為精純,能夠引動西方白虎庚金殺氣,葉孤城劍意最為高遠,好似白雲之上的明月。

以武道修為而言,燕十三的領悟更強一些,不過他的傷還沒好,無法全力催動劍氣,一增一減,旗鼓相當。

陸小鳳、楚留香原本也想跟去,但在得知俠客島存留武功秘籍後,就變得毫無興趣,直接去做別的事情。

陸小鳳本就暈船,想要跟去是擔心李瑾瑜出事,要幫李瑾瑜應付強敵。

既然沒有危險,只有武功傳承,陸小鳳選擇與段天涯查詢天香豆蔻,順便蹭點護龍山莊珍藏的佳釀。

楚留香對武功同樣沒興趣,他帶著蘇蓉蓉去藥王門拜年。

既然帶著蘇蓉蓉,李紅袖和宋甜兒也要帶去,帶著三個美人,顯得風流了一些,擔心被易大情痴暴打。

楚留香想到的辦法,就是帶著一個更欠打的人,若是一定要打,就可以打另一個人,比如——胡鐵花!

隨著李瑾瑜到達,越來越多的武林人士匯聚於此,這次的“質量”遠遠超越以前,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這種壓抑的氣氛,使得金刀寨的靈堂變得更加哀怨,七十歲的老寨主,氣的急火攻心,差點昏死過去。

“侯爺,船怎麼還不來?”

柳兒看著汪洋大海,面露幾分興奮的神色,她最近忙著照顧孕婦,很久沒有出來玩,對此非常的期待。

至於所謂的危險,柳兒怎麼會有半點在乎?就算不知俠客島的秘密,只看李瑾瑜的狀態,便知絕無危險。

假如真的是九死一生之地,李瑾瑜怎麼可能打著夾板去“找死”呢?

李瑾瑜道:“怎麼?急著給本侯爺殉情啊?你這小丫頭當真忠心。”

柳兒嗔道:“呸!不說人話!”

江玉燕笑道:“侯爺若是繼續胡言亂語,回家之後,奴婢便把這些話盡數告訴大夫人,請夫人做出處置。”

李瑾瑜撩撩頭髮:“咱們家誰能管得了我?我在家從來都不說人話!”

“哦?是麼?我能不能管你?”

聽到這個聲音,李瑾瑜嚇得差點躍入海中,好在江玉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瑾瑜腰帶,把李瑾瑜拉了回來。

“大……大……大姐,您老人家怎麼有空到這兒來了?小弟只是想出門喝一碗臘八粥,怎能勞姐姐相送?”

李瑾瑜原本覺得驚嚇,後來覺得大姐跟來就跟來,若是能夠領悟到太玄經的精要,也是一樁絕好的事情。

尉遲明鏡冷笑道:“誰家的臘八粥那麼好喝,勾引得自幼吃遍山珍海味的李侯爺拋妻棄子,也要去喝粥。”

李瑾瑜趕忙說道:“大姐,不要把我說的好像人渣一樣,刀山火海我都能闖出去,何懼區區俠客島?”

尉遲明鏡道:“你若身體完好,我什麼都不會多說,但你身負重傷,我如何能夠放心?我必須跟著你去。”

李瑾瑜道:“大姐甚少出門,看看大海也是好事,不過必須聽我的,海面上的事情,我比大姐熟悉得多。”

尉遲明鏡道:“可以。”

另一頭,史小翠也在叮囑石破天。

“小子,你去俠客島,為的是朋友之義,我不能阻攔,可惜沒能看到你和阿繡成親,你們就在這裡,給我和老頭子磕幾個頭,算是你們成親了。”

石破天道:“師父,若是我這次一去不回,豈不是耽誤了阿繡?”

阿繡道:“大哥,你若不回,我便跳海為你殉情,我在此等三個月,三個月後你不回來,我就隨你而去。”

史小翠看了看白自在,強忍心中的悲痛,叮囑道:“倘若發生爭鬥,你不必管顧其他,只管催發內力轟打,若有逃生機會,立刻逃生,明白麼?”

石破天道:“爺爺呢?”

白自在道:“我何須你救!你若是敢救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溫情的,叮囑的,算計的,哀嚎的,再加上靈堂的嗩吶聲,匯聚成獨特的樂曲,予人一種別樣的感覺。

就在這種壓抑之中,俠客島的巨船趕到,按照名單開始請人。

李瑾瑜沒在名單上,但賞善罰惡使者早有叮囑,沒有阻攔李瑾瑜。

只聽得呼啦一聲,李瑾瑜帶著一大票人進入大船,佔了最好的客艙。

緊接著,石破天、白自在、丁不三丁不四先後上船,大船逐步滿員。

渡口眾人遠遠地看著,大船在一片哀嚎聲中,逐步消失在視線之內。

李瑾瑜站在甲板上,觀察著水流的速度,正在疑惑俠客島的船為何速度這麼緩慢,忽然聽到一聲長嘯。

這種聲音非常沉悶,絕非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這似乎是——鯨魚!

心中略有驚駭,立刻低頭看去。

果然,三頭巨鯨拉著俠客島的大船飛速前行,在這三頭巨鯨身旁,還跟著十幾頭巨鯨,顯然是晝夜不停拉船。

靠著這些深海巨獸,大船的速度越來越快,航線也變得越來越歪。

天子望氣能夠分辨方位,卻無法確認座標,李瑾瑜腦海中飛速畫地圖,卻只畫了一半,隨即盡數拋之腦後。

葉孤城笑道:“巨鯨拉船,真是好大的手筆,不愧是俠客島。”

尉遲明鏡道:“江湖三大神尼,一個是我師父優曇神尼,一個是小寒山紅袖神尼,一個是南海歸墟南海神尼。

據說南海神尼騎鯨渡海,身邊有七彩光華相隨,好似菩薩再世,莫非這南海神尼,便是來自於俠客島麼?”

李瑾瑜道:“據說東海桃花島島主黃藥師,曾得南海神尼傳授武藝,如果傳聞是真的,多半與俠客島無關。”

西門吹雪道:“那會是誰?”

李瑾瑜道:“我有一種感覺,咱們這次見不到南海神尼,但咱們總有一日能夠見到她,她是一位武林前輩。”

尉遲明鏡道:“又打啞謎!”

李瑾瑜道:“不是我想打啞謎,而是一切都只是猜測,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瞎猜總不能算數吧?”

葉孤城道:“不妨猜猜看。”

李瑾瑜道:“據我所知,黃藥師的武器是一管玉簫,他的年歲約莫是五六十歲,師父至少也是七八十歲。

一個七八十歲的武林前輩,最擅長的武器是玉簫,對於世事心灰意冷,遠走海外出家為尼,她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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