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啊,快把我凍死了!”

陸小鳳縮著脖子說道。

倒不是真的冷,而是感覺到了異常壓抑的氛圍,說兩句話緩解情緒。

這個壓抑不是來自於自身,而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醞釀,尤其是天空中棉被般的濃雲,變得更加厚重了一些。

就算是瞎子聾子,也能感覺到鹿鼎山的壓抑,壓抑的要把人徹底壓垮。

燕十三道:“也不知道姬家兄弟是怎麼想的,腦子出了問題麼?

找個四季如春的寶地多好,非要把墓穴建在這種鬼地方,莫不是想被凍成冰凋?到了閻羅殿當凍死鬼?”

追命道:“老燕此言差矣,這地方可是寶地,冰雪就是天然屏障,除非是頂尖高手,誰能突破冰雪封鎖?”

靳冰雲笑道:“三哥此言差矣,現在是冬天,自然是冰天雪地,等到這裡變為夏天,冰雪肯定會融化。”

李瑾瑜道:“這裡冬季很漫長,夏天秋天非常短,很少有人願意在這種環境中居住,人少,誤打誤撞進入這裡的人就更少,來的都是刻意為之。”

陸小鳳道:“比如咱們!”

追命道:“我和你們說啊,老崔平日除了喝酒,也喜歡看書,我在大師兄的書房裡,找到過幾本風水書。

根據那上邊記載的東西,這地方似乎是一處寶地,可以作為皇陵。

瑾瑜,你師父是風水大家,你對這些東西肯定比我懂,和我們說說,這地方有什麼古怪?能不能建皇陵?”

李瑾瑜打趣道:“三哥看的書,肯定不是在盛大哥書房找到的,應該是抓了摸金校尉,從他們手中得到的。

唯有摸金校尉看的書,才會在見到寶地的時候,立刻就想到陵寢。

不過三哥說的沒錯,這地方確實風水很不錯,風水這種東西,就是個心理安慰,萬事還是要靠自己。”

陸小鳳咳了幾聲。

“……以及自己交的朋友!”

……

李瑾瑜等人並未立刻登山,而是在山下吃了些酒肉乾糧,這地方基本上點不著火,都是用真氣烘烤加熱。

不得不說,武功真的很方便,至少在登山的時候,節省了許多零碎。

吃完了乾糧,恢復了體力,看著眼前銀裝素裹的鹿鼎山,五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一同向著山腰進發。

根據狄飛驚提供的地圖,姬家兄弟的墓穴在鹿鼎山半山腰,而狄飛驚所在的家族,在東南方那座小山上。

姬鶴鳴姬鶴舞隕落至今,已經有二百多年,墓穴外圍的金銀珠寶,早已被狄家盡數摸走,拿走珠寶的同時,他們又佈置了諸多機關,若有采參客或者獵人意外至此,便用機關殺掉。

這些機關環環相扣,加起來足有九百多個,這還不算自毀的三重機關。

如果全部機關同時爆發,整座鹿鼎山會被攔腰折斷,億萬斤的巨石積雪碾壓而下,鋼筋鐵骨也會化為汙泥。

在這種地方,想要用雷動天的方式破解機關,死亡就是唯一的後果。

李瑾瑜等人去往半山腰,而在鹿鼎山的另一側,同樣有人去往半山腰。

為首之人二十多歲,身材比李瑾瑜高大威武一些,容貌英俊,好似大理石凋塑一般,雙目中蘊含著無邊愁緒。

只需輕輕地看一眼,那雙大海無量的眼睛,便能引得無數人沉醉。

金沉鷹!

金國二皇子!

自從金國被滿清覆滅,完顏氏近乎被滿門誅絕,他便一直在此行動。

只因金國覆滅前三日,完顏氏在愛新覺羅氏藏得最深的臥底,打探出了終極隱秘,是完顏氏復國的根本。

——鹿鼎山是愛新覺羅氏龍脈!

只要把這處龍脈挖掘掉,那麼無論是愛新覺羅氏,還是八旗鐵騎,盡數都會失去天卷,變為無根之浮萍。

金沉鷹原本不相信這些,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心,到了鹿鼎山。

他做事非常的嚴謹,特意抓了幾個風水先生,帶了幾本風水書籍。

根據書籍記載,以及風水先生手舞足蹈的訴說,這裡確實是龍脈,不過想要破除龍脈,非一朝一夕可行。

金沉鷹需要先破除八條小龍脈,也就是簇擁著鹿鼎山的八座山的風水,然後還需要金慕夏親自出手……

為什麼需要金慕夏出手呢?

因為金慕夏是太子,身上帶著金國的龍氣,同時他還需要“屠龍”,孕育出一股屠龍之氣,以此正反互動。

這些說法玄之又玄,聽起來好似是天書一般,卻能夠自圓其說,就算是查詢書籍,也與書籍記載分毫不差。

金慕夏被忽悠的頭暈腦脹,金沉鷹被忽悠的腦脹頭暈,就連他們最大的靠山金燕神鷹,也覺得非常有道理。

於是乎,金慕夏去召集舊部,並設計屠蛟之計,孕育所謂的屠龍之氣。

金沉鷹在此辛苦三年,把八座山的龍氣毀掉,然後一舉蕩平鹿鼎山。

怎麼形容呢?

這種感覺,已經不是落水的人抓住稻草,因為比這還要愚蠢許多。

李瑾瑜見過的更愚蠢的,就是一個名為“天地會”的組織,組團去挖大清龍脈,甚至想擁護韋小寶為皇帝。

呃……

讓人無話可說的愚蠢!

李瑾瑜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事,如果知道了,只能說,金慕夏和唐十五、慕容博,可以合稱“天下三蠢”。

慕容博都沒做過這種蠢事!

你們特麼的就沒想過,那是風水先生為了保住性命,故意編出來的話?

風水先生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擅長察言觀色,三寸不爛之舌騙人騙鬼,發現你們想殺人滅口毀屍滅跡,豈能不想辦法找點活路?

金慕夏這些年沒有耽誤自身,金沉鷹這個二皇子,可是給耽誤了。

不對!

不能說是耽誤!

或許這也是金慕夏的目的!

……

三年辛苦,即將完成大業,金沉鷹滿是沉鬱的眼中,多出幾分希冀。

“師父,快成功了,咱們就快要成功了,愛新覺羅氏,本王隱忍三年,要讓你們破家滅門,絕子絕孫!”

金燕神鷹是兩個人,是金國輩分最老的高手,同時也是一對夫妻。

神鷹郭靜峰。

金燕展飛霜。

兩人擅長爪法、劍術,有一招高明的雙劍合擊之法,名為鷹燕雙殺劍!

兩人不僅是金國供奉高手,還是皇室的御用教師,每位皇子都是他們兩人的弟子,金慕夏金沉鷹也不例外。

看著興致勃勃的金沉鷹,郭靜峰提醒道:“二皇子,事情快成功了,你在舊部中的威望,也基本上快沒了!”

展飛霜道:“你是我的徒弟,太子也是我的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本不該多說,但太子實在是……”

金沉鷹道:“師父,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但我別無選擇,完顏皇族,就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個,如果我們兩個兄弟鬩牆,何時能夠光復大金?”

郭靜峰道:“你能這麼想,我們也就放心了,我們兩個老傢伙,剩不下幾年性命,別的事不怎麼在乎,唯獨放心不下你們兄弟,皇室兄弟,唉!”

展飛霜道:“那幾個老傢伙一直藏著不說,但怎麼可能瞞過我們,挖斷龍脈何等因果,就讓我們來承擔吧!”

金沉鷹道:“師父,不可!”

郭靜峰道:“我們兩個,本來就沒幾年好活,而且我感覺到了危險,這是難以言說的危機,一旦遇到危險,你立刻逃跑,不要管我們,明白麼?”

展飛霜道:“記住,唯有活人才能光復金國,死人只會失去一切!”

郭靜峰道:“那幾個風水大師,在我們的逼問下,告訴我們一門李代桃僵之術,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展飛霜道:“活到這個年歲,沒什麼遺憾的,左右沒幾年好活,不如用最後的生機,為你們開闢一條路!”

兩位師父教徒弟向來嚴格,平日裡也是非打即罵,金沉鷹雖然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好,心中未嘗沒有怨言。

聽到師父這番真摯言語,感動的說不出話,只覺得往日的怨恨,乃至於某些陰暗想法,實在該當千刀萬剮。

郭靜峰道:“沉鷹,我知道你怨恨我們管得嚴,但我們如果管得不嚴,你如何應付外來的風吹雨打?”

展飛霜道:“我們兩個打你,只是讓你皮開肉綻,疼的在於皮肉,別的人打你,那就是掉腦袋碎筋骨。”

郭靜峰道:“漢人有個故事叫做臥薪嚐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經過磨礪,怎麼讓自己變強?”

展飛霜道:“為師最後的勸告,就是一定要忍,就算挖斷滿清龍脈,他們短時間也不會覆滅,距離光復大金,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在此過程中,你會遇到無數難以想象的恐怖磨難。”

郭靜峰道:“要麼忍過去,要麼死過去,這件事情結束後,你要儘快娶妻生子,留下足夠多的後人。”

金沉鷹道:“弟子明白!”

金燕神鷹滿意的點了點頭,相比於金慕夏,他們更喜歡金沉鷹。

因為金沉鷹——聽話!

聽話到了什麼地步呢?

原劇情中,師門命令,讓金沉鷹自盡,然後他就真的自殺了,還特麼是剖腹自殺,你是在東瀛進修過麼?

兩隊人馬走的是山的兩面,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李瑾瑜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的氣機,當即拉住眾人。

“緩步前進,隱藏氣機。”

李瑾瑜打了個響指,運轉忘情天書地勢、風流、雲翳三門法訣,把五人和山川、寒風、濃雲勾連在一起。

遠遠看去,很像是一幅名畫。

——雪地中奔跑的兔子!

其實就是一張白紙!

因為一切的氣機,都已經隱藏在白雪之下,什麼都看不出來。

就連聲音,也被李瑾瑜的隔音氣罩隱藏起來,一絲氣機也不會外洩。

陸小鳳道:“探路的人?你說的莫非是完顏氏?這些傢伙非常陰險,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玩內鬥的把戲。”

燕十三冷聲道:“自取滅亡!”

追命道:“滿清皇帝病重,如今已然是太子監國,就是當初設計滅掉完顏氏的玄燁,他們怎麼可能鬥得過!”

靳冰雲道:“當初完顏氏覆滅,一來是因為內鬥,二來是蒙元協助,三來是滿清三代人之力埋伏的棋子。

我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便是完顏氏的人雖然少,但裡面肯定有臥底,這個臥底不姓完顏,但地位絕對不低。”

李瑾瑜道:“供奉高手,他們的供奉高手中,肯定藏著臥底。

根據我的分析,金國如今的勢力是兩部分,在這裡的金沉鷹,在外召集舊部的金慕夏,完顏洪烈擁護金慕夏。

如果有臥底的話,應該是金沉鷹麾下有臥底,金慕夏,或者說是完顏洪烈麾下,同樣有臥底,但不會很多。

讓我找一個最有可能的……”

李瑾瑜閉上眼睛,沒有繼續說,因為山下傳來了馬蹄聲,李瑾瑜感覺到了張召重和田歸農的氣機。

不僅是他們兩個,還有丫丫叉叉數十個小門小戶的高手,其中甚至混雜著幾個乞丐,應該是“遼東丐幫”。

追命嘆道:“開打了,也不知道這次會死多少人,這次的算計,至少已經佈局了三年,到底要做什麼?”

李瑾瑜道:“管他呢,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我給你們介紹個朋友。”

陸小鳳道:“朋友?”

李瑾瑜道:“按照輩分,他算是我的遠房堂兄,也算是遠房堂叔,反正大家族就是這鳥模樣,各種聯姻,聯姻到了最後,輩分搞得亂七八糟。”

陸小鳳道:“你這混蛋,什麼時候在乎過輩分?按照輩分,我還是你的師叔呢!你啥時候叫過師叔?”

李瑾瑜問道:“叫什麼?”

陸小鳳道:“師叔!”

李瑾瑜笑道:“大侄子真乖!”

“混賬,我和你拼了!”

陸小鳳心說今天真背運,竟然被這種三流算計給算計到了,真丟人!

靳冰雲道:“說說堂哥吧。”

李瑾瑜道:“算成堂哥的輩分,我們倆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如果算是堂叔的輩分,那就出了五服了。”

燕十三道:“出了五服還算是什麼親戚,那不就是鄰居大叔大嬸?”

“五服”就是五種孝服。

某個人去世之後,親人朋友穿著的孝服,根據親疏不同,孝服的形制也不同,大概分為五種,也就是五服。

出五服就表示,如果這人死了,孝服都不用穿,那算什麼親戚?

李瑾瑜道:“我這位堂哥,出身於隴西李氏,雖然是李家旁系,那也是書香門第,老爺子當年做過宰相。

李家一門,出了足足七位進士。

他考科舉那年,按照文采給個狀元都可以,不過陛下覺得他太英俊,所以定了探花,沒想到事情更加傳奇。

他們家父子三人,全都是探花。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這在當時可是美談,傳了好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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