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要抓我歸桉吧?”

“如果是另外兩個叫你師叔的,或許會選擇這麼做,我沒這種興趣!”

李瑾瑜說的是鐵手和鐵飛花,作為朝廷神捕,抓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瑾瑜跟著楚留香,一是想試試楚留香的武功,二是楚留香是個比陸小鳳還大的攪屎棍,麻煩總是如影隨形。

最近歇息的時間有些長,身上的骨頭有些鬆了,想要找一點刺激。

最關鍵的是,經過朱停重鑄的溫柔已然養刀完畢,該找人淬血開鋒了。

某些東瀛賊子,就非常的適合!

“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小師叔難道不明白?”

話音未落,李瑾瑜手中鐵簫已經點向楚留香左肩,登時幻出千重簫影。

楚留香見多識廣,心知以簫作為武器出招,要麼是劍術,要麼是打穴。

他初出茅廬時,身邊有姬冰雁、胡鐵花兩位至交好友,甚至闖出“雁蝶為雙翼,花香滿人間”的名號。

其中胡鐵花擅長拳腳,姬冰雁則是判官筆的好手,對於打穴之法,楚留香熟悉至極,輕飄飄的避過。

不想李瑾瑜手腕一翻,鐵簫中的空氣快速震動,竟發出金戈鐵馬之聲。

雖只一人一簫,卻似千軍萬馬直衝而來,有石破天驚、滾滾奔雷之勢。

楚留香輕功天下絕頂,避過點穴勁力絕無問題,但聲音卻如何閃避?

即便以禪宗某些秘術,暫時封閉自己的耳竅,這種獨特的震盪,也讓人感覺熱血沸騰,情不自禁熱血上湧。

楚留香當然不會封閉耳竅。

他本就是膽大包天之人,遇到這種新奇的武學,豈能以妙法退避?

足尖輕輕一點,身體隨之而飛速旋轉,攪動周圍空氣,形成一股滾滾而來的旋風,右手探向李瑾瑜肩膀。

分光捉影手!

李瑾瑜五指在簫孔輕彈,純陽罡氣天羅地網一般罩出,雖只五指,但以純陽罡氣配合,卻仍舊有樂曲隨行。

忽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忽如巫峽猿啼、子夜鬼哭,忽如昆崗鳳鳴、深閨私語,忽如百花盛開、百鳥朝凰。

簫聲忽高忽低,時如龍吟獅吼,時如狼嗥梟鳴,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溼花,極盡千變萬化之能事。

而簫音每每變化,李瑾瑜手中招式必然隨之而變,快慢飄忽不定,簫聲急迫則出招緩,簫聲婉轉則出招急。

倘若為簫聲所迷惑,出手必然會大打折扣,為李瑾瑜妙招所趁。

倘若一味抵擋妙招,簫聲附帶的純陽罡氣,亦能壓縮閃避空間。

李瑾瑜雖然是初學樂曲,技藝算不得高深,但一來武功根基渾厚,二來有花滿樓、蘇櫻等音律大家探討。

自己、蘇櫻、花滿樓的曲風隨心變幻,再加上純陽罡氣作為掩飾,新生的紫府神簫,威能絕不弱於原版。

畢竟,在這隨心隨意變化之中,還有張三丰當初提的那幅《從軍行》。

以三和逸士的絕學為根基,張三丰根據李瑾瑜的武道,結合部分武當絕學精要提點,創出的絕學豈是等閒?

李瑾瑜絕非拘泥之人,要麼是直來直去的快狠準,如果是變化多端,那便必然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

楚留香同樣不是拘泥之人,或者說他根本不喜歡出招,全憑隨機應變。

他和陸小鳳一樣,都是聰明絕頂的武學奇才,各種奇招一看就會,平日不顯山不露水,比鬥之時自然顯現。

兩人唯一的區別,便是陸小鳳有一招靈犀一指,楚留香則是踏月留香。

絕世身法施展開來,再加上絕世無雙的膽色和應變,無論李瑾瑜出手多麼狂暴迅捷,總能間不容髮避過。

這是屬於楚留香的特殊天賦,越是遭逢大戰,越能激發身體潛能,爆發出遠超自身根基的超強戰力。

以實際內功根基而言,楚留香的內功修為,比李瑾瑜都輸了一籌。

李瑾瑜出招越發強勐,天子望氣術眼觀天地人三才,數次將楚留香迫得處於絕境,似乎除了認輸別無他法。

楚留香總是突出怪招,非但解脫顯已無可救藥的困境,而且乘機反擊,應變方法之靈活,實是匪夷所思。

李瑾瑜紫府神簫初成,有楚留香這種高手試招,自然是歡喜不盡。

楚留香見到這種奇招妙法,激發出胸中豪氣,各種應變隨心所欲,縱身閃避飛掠如風,同樣也是歡喜不盡。

兩人對招雖無恢弘聲勢,但紫府神簫曲調悠長,很快便傳入金陵城。

葉素冬等人聞聽此曲,立刻派遣弟子順著聲音探尋,不多時便已尋到。

見兩人斗的激烈,心知李瑾瑜絕不願意與人圍攻,便靜靜觀戰。

葉素冬平日自負武功高強,覺得李瑾瑜雖然廣有名號,但畢竟是晚輩,名氣雖大,武功是不可能勝過他的。

今日見李瑾瑜出手,才知雙方差距實在太大,萬萬不是李瑾瑜對手。

倘若李瑾瑜與他動手,不必出名傳天下的“袖裡青龍”,只需把手中鐵簫輕輕一點,他的雙目便保不住了。

生死判嘆道:“我平日自負點穴打穴的本事,今日才知是井底之蛙。”

英萬里道:“好在我沒的是耳朵不是眼睛,否則如何得見這般好鬥?”

金伴花道:“若無奇門絕藝,如何斬蒙元天驕?公子榜魁首,絕非僅僅只靠容貌家世,能力才是根本啊!”

說話功夫,虛夜月、莊節、莊青霜等人也趕了過來,一併在旁邊觀戰。

虛夜月鼻子翹到了天上,莊節心說這麼厲害的天才,怎的不早到金陵?

莊青霜咬了咬牙,心說你虛夜月得意個什麼勁兒?和你有什麼關係?

二女先天八字不合,虛夜月感覺到莊青霜的想法,心中多有幾分得意。

“子爵府的財產、丫鬟、僕役、迎來送往,全部都是歸我管!”

莊青霜冷笑道:“是麼?希望鐵捕頭來了,或者蘇神醫歸來,你還能繼續管家,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虛夜月道:“我至少有得管!”

觀看的人越來越多,李瑾瑜卻已經不想繼續動手,因為興致已經沒了。

紫府神簫是非常風雅的絕學,對於使用者的靈性要求很高,便如大詩人靈感到來,作出了一首好詩一般。

興致來了,那便是滔滔不絕,興致沒了,出招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平日李瑾瑜會出出風頭,今日卻著實沒有這種興趣,楚留香感覺到李瑾瑜的想法,兩人心照不宣換了一招。

李瑾瑜左手輕輕一抓,把白玉美人抓到了手中,楚留香分光捉影,順走了李瑾瑜腰間玉佩,隨即飛速遁走。

“啪!”

李瑾瑜輕輕落在地上,把手中白玉美人遞給金伴花:“物歸原主。”

金伴花滿面堆笑:“久聞爵爺武功淵深,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公子榜魁首,爵爺當之無愧。”

莊節、葉素冬等人,也都紛紛上前恭維,一時之間馬屁連連。

英萬里耳力非常靈,聽到李瑾瑜落地之聲,以為李瑾瑜斗的疲憊。

可見李瑾瑜臉不紅、氣不喘,言談舉止一切如常,絕無半分疲憊之意,卻又好奇,難不成是輕功不行麼?

這也不對啊!

輕功不好怎麼攔得住楚留香?

他是金陵神捕,知道李瑾瑜和朝廷捕快關係極好,倒也沒有太過拘謹。

不過想要詢問,必須換個說法。

“踏雪無痕,落地卻有聲,爵爺落地有聲之術,當真是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四字我可不敢當,只不過我有個朋友看不見,從交了那個朋友開始,我便是落地有聲了。”

“爵爺高義,我等佩服!”

事實上,以花滿樓的靈覺,區區無聲類的武功,並不會有太大影響。

更別說花滿樓內心突破,武功大有長進,已然堪稱是人形雷達。

他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朋友怎麼做是另一回事,這是不同的問題。

記得《射凋英雄傳》中,郭靖對付梅超風的時候,無意間領悟無聲掌,但哪怕落入下風,卻也不願使用。

大師父柯鎮惡看不見,最怕的就是無聲掌,今日以無聲掌打梅超風,他日別人以無聲掌打柯鎮惡又如何?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盲人最大的倚仗就是耳朵,既然認為他是朋友,就要對人表示出尊重。

再者說了,以李瑾瑜的武功,落地有聲無聲,又有什麼區別?

李瑾瑜不是飛賊大盜,也甚少親身潛入探查,落地之時有聲,反倒覺得比落地無聲更讓自己內心舒適。

……

楚留香舒適地躺在甲板上,臉上蓋著一頂草帽,五月溫暖的陽光,曬著他寬闊的、赤裸的、古銅色的胸膛。

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又華麗的感覺。

初夏,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輕巧地自船桅間掠過,充滿了多姿多彩的生機,以及青春陽光的歡樂。

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這是他自己的世界,絕不會有讓他感到厭惡的訪客。

除了……

……身邊躺椅上的李瑾瑜!

他雖然有無雙無對的輕功,但李瑾瑜卻有種特殊的本事,總是能夠一眼便尋到他,然後騎著匹瘦馬慢慢追。

這匹又醜又瘦的馬,雖然跑的不是很快,耐力卻極強,且不懼險山惡水之類的環境,只要喝酒,便有力氣。

楚留香喜歡和人比輕功,卻沒興趣和一匹馬比耐力,再加上實在是逃脫不過追蹤,只能把人帶到了船上。

楚留香無奈的說道:“白玉美人我已經給你了,你跟著我做什麼?”

李瑾瑜道:“我請夜帝前輩忙了個小忙,他說你最近有些麻煩。”

“他是什麼時候說的?”

“去年。”

“嗯?”

“十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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