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一棍朝天!

米蒼穹驚天動地的一棍,直接打殺四位頂尖殺手,凜然威勢直衝霄漢,枯瘦的身子卻好似是丈八巨人。

此等凜然威勢,米蒼穹心中卻覺得頗為惱怒,甚至有些疲憊感覺。

不是真氣損耗帶來的疲憊,而是內心之中對於這個狀態的疲憊。

累了,倦了,不想如此!

大多數人都很喜歡變得威武,哪怕是李沉舟、李瑾瑜,也更喜歡威風凜凜的狀態,而不是半死不活的疲軟。

再怎麼不愛名利的人,武功練到大宗師境界,也是一派宗師風範。

米蒼穹卻不是如此。

他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喜歡展示自己的武功,既不是為了隱藏,也不是為了突襲,而是因為——味道!

米蒼穹曾經並不是太監,他是成年後才成為太監,而且割的非常徹底。

太監不僅是失去那種能力,而且還非常難以憋尿,因此,有經驗的那些老太監,平素都會自備“尿不溼”。

天長日久,身上會留有味道。

直到武功突破先天境界,才能稍稍控制,達到大宗師之時,米蒼穹才能把這些氣味收斂,不爆發出來。

除了太監味,由於年歲蒼老,他身上還有一股獨特的衰朽的味道。

這是由於朝天一棍“空中藏兇”的凶煞造成的,不運功之時可以收斂,一旦爆發全力,氣味便會遮掩不住。

米蒼穹討厭太監味,也討厭這種衰朽的味道,能不動手的時候,他向來不喜歡動手,都是交給別人去做。

可這四個殺手武功實在太高,用的還都是失傳的絕學,能夠用這種高手作為炮灰,對方的實力可想而知。

米蒼穹心知不可留手,直接一記朝天一棍轟殺四人,身上雖然不斷散發出難聞的氣味,氣勢卻凜然如神。

只不過他的腿腳微微顫抖,不像剛剛打殺了強仇大敵的嗜血野獸,反而像是一個面對勐獸強打精神的老人。

任何人都看得出,此刻的米蒼穹只是個花架子,似乎已經無力出手。

任何人也都能看出,米蒼穹是在用自己作為誘餌,“似乎無力”並不是真的無力,他至少還有一擊之力。

以朝天一棍的蓋世兇威,縱然是李沉舟在此,也必須全力揮動重拳,至少也要用出“獨行奇道破千軍”。

誰敢來接米蒼穹的強招?

宮九敢!

這是一個無所畏懼的瘋子!

四個手下被一棍打殺,自己左臂骨骼折斷,原本絕不應該出手。

可對於宮九而言,世上哪有什麼常理來說?哪有什麼應不應該?

傷勢越重,局面越慘,宮九越能感覺到那種讓血液沸騰起來的興奮。

所以他——出招!

宮九的身影從左側飛掠而出,鋒銳至極的指力點向米蒼穹心口。

米蒼穹的棍子長達一丈二尺,裡面還有一個特殊的機關,可以延長到一丈八尺,宮九卻只用一根手指出招。

一寸長,一寸強,血肉骨指怎能承受這瘋狂瘋魔瘋癲的棍子?

在這個距離內,米蒼穹原本應該佔據絕對的優勢,可每次棍子眼看要擊在宮九身上時,宮九都間不容髮地用手指指尖在棍身某個部位輕輕一彈。

就這麼輕輕一彈,棍子所挾著的無匹巨力,竟就完全給抵消了。

若是用別種兵器,絕對沒辦法這般圓滑巧妙,簡直妙到了顛毫。

一招進一步,十一棍之後,宮九已經到了米蒼穹身前,已是貼身近搏。

一寸短,一寸險,丈八長棍怎能承受這狂怒狂爆狂飆的指法?

就在這要命關頭,呼的一聲,米蒼穹手中長棍,忽似神龍一般,脫手飛上了天,在半空呼嘯旋轉,打著棍花。

難道米蒼穹要被殺死了麼?

當然不會!

就在長棍飛出的瞬間,米蒼穹終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手指!

他的手指就是他的“棍”!

武功到了他這種境界,除非是神兵利器,尋常武器只不過是點綴,反倒是自己的身體,更加的方便快捷。

那條長棍雖然厲害,但卻終歸不是神兵,只不過發力距離更遠一些,也更容易成為敵人針對的目標。

一旦敵人針對長棍出招,米蒼穹便可以捨棄手中長棍,發出絕命一擊。

米蒼穹步步進擊。

他的手指棍法何其短拙,攻勢卻比手上有棍更勇、更勐、更剛、更烈。

米蒼穹每一招打出,既是棍法,也是指法,更是劍法,指尖帶氣。

這不是指力,也不是劍氣,更不是刀氣槍芒,不如命名為“棍氣”。

無招不兇。

無處不兇。

無所不兇。

無法不兇。

四大皆兇的棍法,卻又回到了原本的四大皆空,一種極盡空無的力量,一種讓人忍不住放棄一切的力量。

“波!”

空氣中發出刺耳的爆鳴,米蒼穹的指尖點向了宮九的胸口膻中穴。

只要被這一招擊中,那麼即便是金鐘罩十二關,也唯有死路一條。

宮九卻不閃不避。

他的內心已然被癲狂填滿,他現在只想不顧一切的擊殺米蒼穹。

這個“不顧一切”,當然也包括自己的生命,唯有連自己都給捨棄,那才是真正的不顧一切、傾盡全力。

當只有傾盡全力的時候,才能爆發出這招舉世無雙的刺客絕殺。

——五步一殺!

五步之內,有我無敵!

宮九渾身煞氣凝聚於一點,漆黑色的刀芒刺向米蒼穹的胸口,隱約間可見黑龍環繞,天地四方盡是無邊凶煞。

米蒼穹的棍法排空了一切,宮九卻又能再次把這些都給填滿。

兇!

凶煞到極致的兇。

方圓數十丈已然被殺氣填滿,尋常士卒稍稍靠近,便會被殺氣泯滅。

米蒼穹已然沒有幫手,他唯一的幫手就是自己,就是自己轟出的指棍。

“轟!”

兩股至兇至煞的力量轟然對撞,方圓百丈的一切生靈,管他是內衛府的精銳士卒,還是蟑螂老鼠跳蚤,盡數被散溢的勁力泯滅生機、轟成齏粉。

血肉破空而起,米蒼穹的食中二指被轟成碎塊,手掌亦被刀芒切開。

不過他的功力十足高深,至強至煞的絕命強招,也已耗盡宮九的力量。

宮九的身子飛速後退,胸口軟塌塌的凹陷下去,面色慘白,冷汗直流。

就在他後退之時,勐地拿出三根四寸長的鋼針,盡數插入到身體穴位。

三針護體!

宮九的傷勢瞬間壓住,氣機也暫時恢復平穩,仍舊還有一擊之力,他還想要衝上去,可他卻已經沒機會了。

一隻手掌在他後頸輕輕一點,宮九頓時昏了過去,黑衣人抓著宮九的身體急速飛掠,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一葦渡江!

米蒼穹認出了這一身法,揮手阻止手下們去追逐,除非功力差距極大,否則長度奔襲,不可能追的上了。

伸手入懷,拿出一個藥瓶,把裡面的丹藥盡數吞了下去。

盛廷玉看著氣機恢復米蒼穹,眼中滿滿都是慶幸,雖然米蒼穹還沒有收他為徒,但對他也是多有提拔。

米蒼穹是他最大的靠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隕落在此處。

“大閣領,咱們要不要……”

米蒼穹冷聲道:“不必,咱家就是想要看看,還有多少人敢來!”

說到此處,米蒼穹目露笑意:“正好也給那位主子,好好解解悶!”

盛廷玉不知“那位主子”是誰,但能讓米蒼穹這般講話,顯然是極為厲害的高手,放心的點了點頭。

皇宮太監可不是鐵板一塊,盯上這個位子的著實不少,若是米蒼穹沒有保命後手,定然會被人落井下石。

盛廷玉卻是小看了米蒼穹。

能當這麼多年內衛府大閣領,卻沒有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足見米蒼穹的保命手段是何等的高明。

他一生遇到過無數危險,比這更危險的至少有五次,其中有一次,屠刀已經到了脖頸,眼看就要命喪黃泉。

但他全部都撐了下來。

人的一生總是會面對無數磨難,但只要還活著,一切便都有希望。

……

蘇櫻慵懶的躺在李瑾瑜懷中,面上帶著誘人的紅暈,嗔怪道:“這些人也太大膽了,真是讓人覺得掃興。”

李瑾瑜道:“無所謂,反正那個老傢伙很有辦法,至少這次不會死。”

蘇櫻道:“內衛還有高手?”

李瑾瑜道:“當然有,而且如果這位高手出手,我也必須隨之出手。”

蘇櫻道:“為什麼?”

李瑾瑜道:“那是我姑姑!”

蘇櫻道:“姑姑?”

李瑾瑜道:“米蒼穹這老傢伙,另一個名字叫做米有橋,表示無論到了何等境況,都能有橋有路,他早就想到了這種情況,把我姑姑請了過來!”

蘇櫻道:“那個刺客呢?”

李瑾瑜道:“被人救走了,不過米蒼穹最大的危險,不是這次刺殺,而是接下來的一連串刺殺。”

蘇櫻道:“大嫂會出手麼?”

李瑾瑜道:“當然不會,大嫂手中掌握著青龍會,權力已經足夠大,就算米蒼穹死了,她也不可能升職!”

蘇櫻道:“那會是誰?”

李瑾瑜道:“據我所知,還有兩個替補的太監,武功頗為不俗。”

蘇櫻道:“太監可真多啊!”

李瑾瑜道:“沒辦法,原本皇帝貼身的是太監,如今換成了女官,那些貼身大太監只能安排一系列官職。”

蘇櫻道:“無趣,真是無趣!”

李瑾瑜道:“那就做點有趣的!”

蘇櫻道:“還來啊?”

李瑾瑜道:“大點聲,無所謂,我已經撐開護罩,把聲音隔絕!”

不得不說,黃裳傳授的隔絕聲音之法足夠高深,可以讓李瑾瑜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能肆無忌憚。

蘇櫻聞言大羞,在李瑾瑜肩頭狠咬了一口,惹得李瑾瑜也是一聲大叫。

……

宮九緩緩醒來。

抬眼看去,發現自己處在一處雅緻的閣樓中,身上的傷勢已經包紮好,左臂更是塗抹上了絕品的傷藥。

嗅嗅味道,這似乎是老頭子珍藏的那什麼——黑玉斷續膏?

記得自己小時候比較狂妄,某一次去海中挑釁風浪,被風浪席捲的骨骼多處碎裂,便是用這藥膏治療的。

這家人很有錢啊!

竟然用得起這麼好的藥!

宮九運功感受了一下,發現催動三針護體刺入體內的鋼針,已經被人拔了出來,內息運轉則有些滯澀。

不是被人封住了穴位,而是米蒼穹轟入體內的勁力,實在是太過霸道。

那股氣機不斷地腐蝕經脈穴位,若是不能及時排除,必然會把真氣血肉盡數腐蝕,最終油盡燈枯而死。

這種死法可真是有趣,就是太醜了一些,不符合我的英俊面容。

宮九感嘆了一句,喝道:“這裡有沒有人啊,沒有人我就走了。”

話音未落,大門開啟。

一個生著一張娃娃臉,嘴角帶著又純真又真誠又可愛笑容的男子,緩緩地走了進來,笑道:“你醒了?”

宮九道:“我當然醒了。”

“你叫什麼名字?”

宮九道:“問別人名字之前,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是禮儀。”

“說得對,確實是我失禮了,我叫柳隨風,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宮九道:“我叫宮九!”

柳隨風道:“你很有趣。”

宮九道:“權力幫大總管,你這樣的人更有趣,尤其是殺死你!”

柳隨風道:“你不會殺我。”

宮九道:“為什麼?”

柳隨風道:“因為,我有你需要的東西,只有我才真正的瞭解你。”

話音未落,柳隨風轉身離去,把後心暴露給宮九,沒有絲毫的防禦。

這個距離,這個狀態,如果宮九暴起發難,柳隨風必死無疑,但宮九無法出手,他已經沒有出手的力氣。

一個容貌美豔、面色冷肅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向了宮九。

她也許太高了些,可是修長的身材線條柔和,散發著無法抗拒的魅力。

臉部的輪廓秀麗絕倫,一雙貓一般的眼睛裡,閃動著海水般的碧光,顯得冷酷而又聰明,卻又帶著種說不出來的懶散,對生命彷彿久已厭倦。

女子手中提著一根蛇皮鞭。

“刷刷!”

蛇皮鞭子抽打在半空,發出刷刷的聲響,好似一條蓄勢待發的響尾蛇。

鞭子沒有附帶任何內勁,趕大車的馬伕就能舞出這樣的鞭花,可就在聽到鞭聲的剎那,宮九已然跪倒在地。

聽著屋子裡面的聲音,柳隨風發出了一聲冷笑,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根據宮九身上的傷勢,以及那些獨特的痕跡,柳隨風猜到宮九的愛好。

只是他不知道,宮九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特意去了一趟青樓,請來了三個精於此道的花魁娘子。

如果這個不符合要求,還有另外兩個型別,足以滿足一切要求。

他的運氣還不錯,最先一個花魁便完美的符合宮九的要求。

這個花魁的名字很好聽。

她似乎叫做——江沙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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