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的房子必定不便宜,喬芸對租金方面很是擔心。

王氏看出了她眼裡的為難,便道:“這屋子我本來打算按五十貫整賣的,這離碼頭近,五十貫真真不貴。

你若是一時湊不齊,租也可以。

我少收你點房租,一個月四百文的租子。

你若何時攢齊了五十貫,可以再買下來.”

喬芸按捺住心頭狂喜,勉強故作淡定地考慮了一番,才點了點頭:“就這裡吧。

我還得去找工匠打些桌凳,還有的收拾呢.”

王氏見喬芸這般爽快,心下不由得對這小娘子又添了幾分好感。

這小娘子的脾氣對她胃口!

“那你同我回去,咱寫個租賃文書.”

她當即帶著喬芸回到自己家的鋪子,親自著墨寫了一式兩份一模一樣的租房文書,又取了印泥和房契遞到喬芸手裡。

喬芸見了,忍不住嘖嘖讚歎。

難道古代租房子也要籤合同嗎?

又或許僅僅是她穿來的這個世界有所不同呢?

喬芸沒有糾結這些無謂之事,利落地在兩份房契上按了指印,收下了其中一份房契和文書,順帶接過了房門鑰匙。

把房契和鑰匙交給喬芸時,王氏心底有些傷感。

那裡原是她從小長大的院子,她出嫁後,孃家兄弟在郡城衙門裡謀了個差事,便舉家搬去太原,把她一個人撇在曲沃。

好歹阿爹阿孃他們把這個小院兒留給了她。

如今就要給外人住了。

這小娘子也是個不容易的,俗話說相逢便是緣,以後多照看照看吧!

“日後你若是有什麼不便的,儘管來找大娘.”

“王大娘,你可知縣上有哪些木匠、泥瓦匠比較好嗎?我頭一次經手這些事,沒什麼頭緒.”

“那當然,若是你對這裡不熟悉,要不要大娘幫你聯絡聯絡?”

“不用了,謝謝大娘。

您幫我做了這麼多,怎麼好再麻煩您呢?大娘快回去看店吧,接下來我自己就可以忙了.”

喬芸盡力表現的乖巧懂事,這讓王氏更加喜愛。

離開雜貨鋪,喬芸懷裡揣著新鮮熱乎的房契,先不急著去找木匠。

當務之急是收拾出來住的地方。

這小院是真的舊,又舊又空,什麼都缺。

主屋裡除了積下來的浮灰就什麼都沒有了,空空蕩蕩。

這座房屋起碼已經閒置了三十年,王氏倒是閒了經常來打掃,故而灰塵並沒有很厚。

王氏從前一直在琢磨將這裡改成什麼。

舊傢俱有的已經腐壞,王氏將它們拆了,還完好的木料賣給木匠,爛了的木頭直接扔掉。

但拆了之後,王氏卻一直沒想好這裡該幹嘛。

要真的賣掉,又有些捨不得,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直到遇見了喬芸,王氏才狠了狠心將這閒了半輩子的屋子租出去。

於喬芸來說,沒有傢俱,反倒是件好事。

這可是她頭一個安家的小窩,怎麼著也得自己佈置得舒服才好。

院子裡有口井,喬芸打了一桶水上來,井水倒是清冽無比,看來這與全縣的水井都是通著的。

正好用這水打掃打掃屋子。

喬芸繫好襻膊,挽起裙子在膝蓋上打了個結,開始幹活。

託了沒傢俱的福,喬芸的工作量並不大。

她只需要把地板擦一遍、窗欞擦一遍就好。

廚房的灶臺也好收拾,土磚砌的,倒是不用擦,只用掃帚將灰塵掃下來就是。

把屋子裡打掃乾淨後,喬芸進了遊戲中,用梓匠技藝搓了一些傢俱放進揹包。

只要在腦海中凝神想象著傢俱要擺放的位置再將它們取出,它們就會自動擺好。

相當方便!

床一張帶著架子的大號床榻擺在屋子角落裡,她喜歡自己一個人在大床上滾來滾去的感覺。

現在寒冬臘月的,床上用品更是不能馬虎。

厚厚的棉花褥子疊了兩層,再蓋上一層床單,這樣就與後世的床墊觸感差不離,軟軟彈彈,硬度適中;床尾放一床厚厚的大鴨絨被,暖和又輕巧。

這年頭棉花可是個稀罕玩意,不是所有人家都用得起棉褥子,不過喬芸不在意這個,棉褥子暖和,她就用棉褥子。

反正也沒人會走進她家裡還往她床上躺不是?

這張床靠著的牆上開了窗子,若是下雨下雪,她就可以窩在榻上裹著被子聞著雨的味道入睡,想想那滋味就美得很!

一張蘇芳染妝案擺在床榻邊,這妝案上有一個暗格,與現代可以作兼具收納之用的梳妝檯類似,把暗格掀開,蓋子內側嵌了光滑的銅鏡,格子裡可擺一些面膏脂粉,上妝時方便非常。

還有雕枋桐木桌子,並配套的雕枋桐木凳兩把。

作日常吃飯喝茶,亦可待客。

雖然她暫時也沒想出會有誰來拜訪她。

王大娘可能姑且算一個?

反正日後也是多擦一張椅子,她倒是沒所謂。

一張桑木書案,配帶扶手的榧木繩椅,設在了房子另一角的窗下。

這裡光線很好,平日裡看書寫字不害眼睛,也不用額外點燈。

另有安置衣裳的金平脫卷草紋梨花木櫃一個、榧木書架,並鍋碗瓢盆、杯碟碗筷、炭爐湯婆子等傢俱用品,一番收拾,屋中總算適合給人居住。

佈置好了屋子,喬芸就去客棧退了房間。

又馬不停蹄地找王氏說的木匠,訂了六套桌凳。

凳子是長條凳,一條凳子上能坐兩個成年人。

這麼大點兒的鋪面只夠擺這幾張桌子,不過也儘夠了。

身上錢還剩下一貫多半,她忙得腳不沾地,急忙飛奔去王氏親戚家的雜貨鋪,買了十個空瓷盒,又有竹筐、蒸籠、水壺等物。

不能所有的東西都從遊戲裡取。

這等縣城不大,左鄰右舍平日裡沒事了就喜歡坐在街口的大樹底下嘮家常。

眼下是冬天,沒人出來挨凍,可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日後她少不得要和街坊混熟。

待到以後,街坊們閒話扯到她身上,若是說起她時,有人回想起從來沒見她出門買過東西,那麻煩就大了!

忙忙碌碌,兩三個時辰轉瞬即逝,按現代時間算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

喬芸不免有些慶幸,她對古代的時辰一竅不通。

幸好遊戲中的時間與外界一樣,並且遊戲裡可以調出系統設定面板來看二十四小時制的時鐘。

遊戲裡還貼心地在時間後面標註了按時辰來算是幾時幾刻。

冬天,下午六點,天早就擦黑了。

喬芸忙得腳不沾地,把吳老六忘到了九霄雲外。

吳老六給自家愛驢換完蹄鐵,在縣城門口左等右等等不來喬芸,急的團團轉,嘴上都起了幹皮。

還進縣裡去裁縫鋪和鹽鋪問過,哪兒都沒有找到喬芸。

完了完了,這丫頭定是走丟了!

他悔不當初,連連跺腳。

早知道說什麼也不能放著丫頭一個人去人堆裡擠啊!

王氏的店鋪位於富人區,這裡的顧客多是附近人家的丫鬟。

在吳老六的常識裡,喬芸進城買絲線頂多去大街上的那幾個鋪子,莊戶人家趕集時都常去,根本沒往富戶區轉悠。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各家各鋪的窗子裡飄出了飯菜的香味,在晚一會兒,怕是連夜路都不好走了。

吳老六又餓又急,他沒帶燈,不好走夜路。

無奈之下,他只好驅車火急火燎地趕回白荷村。

唉,還是將此事先報給那呂老太。

說實話,吳老六與呂氏不熟。

呂氏生性摳門,買人家一把菜,能厚著臉皮讓店家再搭上一把蔥。

吳老六家裡有白荷村唯一一臺石磨,平日裡也是與鄰為便,鄉里鄉親地去他家磨穀子,他從沒收過錢。

但鄉下人也是要臉面的,吳老六不肯收錢,他們平日裡就喊自家婆娘去幫吳老六他那眼睛不好的老伴縫補漿洗;收莊稼時把打下來的麥稈、高粱杆送一些給吳老六喂牲口;又或是誰家偶爾開葷,送他一兩肉,或是端去一大碗做好的肉湯,也算不白用他家石磨。

這樣你來我往的人情,原本是理所當然的事。

呂氏偏就能厚著臉皮一毛不拔,除了找他借石磨之外竟再無別的來往。

故而吳老六很是不喜呂氏的為人,不願與她多來往。

但眼下卻是沒了法子,再討厭那人也得去找她。

呂老太雖然是後奶奶,可喬大兩口子平日裡也當她是親孃一般孝順,喬家大丫也喊了十年的阿奶了。

就算平日裡再不待見,可眼下畢竟是孩子丟了這種天大的事,孩子爹孃剛死,還沒過白日,她總不會好意思不管不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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