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國木田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看起來精神恍惚的模樣,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回神,將他送回武裝偵探社就不太放心,千曄乾脆將他帶回自己家。
誤會解開,千曄默契的當做那次錯誤不存在。
作為靠譜的成年人,一旦將事情揭過之後,就能夠將之拋之腦後,頂多就變成以後偶爾拿出來說一下的黑歷史,不會在心裡留下什麼多餘的想法。
將傻呆呆的國木田安置在客廳的沙發,千曄就感覺到胃部傳來的抗議,他自制了三明治,配著牛奶喝下去,才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回國的這兩天,飲食都不怎麼規律,他思索著自己還是太放鬆了,拿出筆記本開始制定著未來一週的飲食規劃。
屋外,安吾將車子停在拐角處,道:“我們要在這裡等麼?”
屋子裡可沒有安裝竊聽器。
“不哦,我又不是偷窺狂,才不會守在外面呢.”
太宰語調很輕鬆。
安吾看他:“那下一步的行動?”
出於對太宰能力的肯定,安吾詢問他的計劃。
太宰朝他神秘笑了笑,就開車下去,一眨眼沒了蹤影。
安吾扭頭看向了雨宮宅,沉默一會後,也驅車離去。
涉及織田作之助,安吾很信任太宰是不會善罷甘休,非查出個底朝天不可。
對效率派的千曄而言,制定一週飲食花費不到五分鐘,他開啟手提電腦,開始搜尋橫濱各大出版社。
隨著科技的發展,出版社也有自己的官網,還有專門的客服人員,他詢問了不少問題後,又轉而調查橫濱市各項基金會跟孤兒院的事情。
很遺憾的是,基金會這種東西看看就好,不管是橫濱還是其他地方,光是從他們網站釋出出來的訊息,就能見到諸多畫大餅的漏洞。
其中肯定是有正規的,但一一考察起來,實數沒什麼必要。
千曄和織田也算是認識了兩年時間,他自認為對這個男人還是有幾分理解的。
對方雖然憐憫弱小,本質上依舊是個未受過正統教育,年紀輕輕就踏上殺手行業的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中途退出殺手行業,但對於織田來說,比起那些雖然身患重病但有父母照顧的病患兒童,應該更在意跟自己一樣沒有父母只能夠在世界上獨自摸爬打滾的孤兒吧。
……從他生前收養了五名孤兒可以看出來,他擔心這些孩子會如自己一樣誤入歧途。
千曄:“……那重點就放在孤兒院上面吧.”
“什麼孤兒院?”
國木田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千曄回頭一看,國木田已經坐起身,單手扶著額頭,看來他是真的回神了,正迷茫的打量著四周,語氣還有點心不在焉。
但從他顫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估計是覺得之前過於丟臉,不敢直視千曄的面容。
千曄很體諒他的心情。
大家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很能理解對方那種覺得自己眼中出醜而不太想面對的心理。
是自尊心在作祟。
“獨步你應該沒什麼朋友吧.”
國木田:?!
千曄:“正因為沒什麼朋友,所以對每一段友誼和羈絆都非常重視,以你過分認真的性格,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就會極為重視這段友誼。
所以我很能理解你如此努力要讓我原諒你,續上這段友情的心情.”
國木田傻愣愣的看著他,不由得淚流滿面,擦著眼淚說:“沒錯!果然……果然是千曄!我也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些問題,但是就算有問題要怎麼樣!雖然不能交往,從別人看來是無法理解的吧!就當做這件事不存在這樣不是比較輕鬆嗎?既然不想去面對這種窘境,就敷衍著過去不好嗎?可是不行,我還是想要道歉,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所以就算別人不理解……太好了,千曄你能理解!”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是真的很激動。
千曄頓時就拿他沒辦法。
“好了,大家都是有理想筆記的人,我不會嘲笑你,更不會覺得你這種行為是過度反應。
作為朋友來說,我覺得獨步還是很合格的.”
國木田,眼睛在放光。
看著千曄的眼神都在閃閃發亮。
千曄心裡不由得吐槽:……怎麼辦,我覺得你比我更難脫單的樣子耶。
比起愛情,我覺得你更需要發展幾段穩定的友情。
千曄:“既然是朋友,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人,能請獨步先生幫我適應橫濱的生活麼?老實說……在國外生活太久了,橫濱的一切對我太陌生了。
如果有個人能幫助我的話,情況就大大改善.”
“這是我應該做的.”
國木田提到這個就來了精神,他知道千曄從小就是一個非常獨立自主的人,不過是換了個環境而已,只要給他時間很快就能適應。
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為了讓自己有一種‘能夠幫上忙’的感覺,安撫自己不要繼續在意那個錯誤吧。
“橫濱的話,只要待在安全區,一般是安全的,就算出了安全區,只要不多管閒事,大機率也不會出事.”
他想了想,想到了千曄跟自己一樣是很在意筆記本的人,於是補上:“但就算安全,也要懷有警惕心,橫濱異能者挺多,異能力也多種多樣,不能排除有沒有類似透視眼能力的人.”
他又補上一句,“也不能排除那種手速很快調換你的筆記本,看完又放回去的人!”
對國木田來說,筆記本被調換應該是天大的災難吧。
千曄覺得這種事確實很傷腦筋,又琢磨出一點不對勁:“後面那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吧.”
國木田癟著嘴角,推了推鏡片道:“存在,我的同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認識他.”
“這樣啊……”‘他’指的是男性吧。
國木田可能是想到什麼:“如果你在外面看到全身綁著繃帶的怪人,不管他是和野狗搶食也好,入水或者上吊自殺也好,當做沒看見。
釣魚的時候不小心釣上來,也只要狠狠的踹他的臉讓他沉下水就行.”
撲面而來的怨氣,濃厚到讓人無法忽略。
千曄:……那位先生到底對您做過什麼,才會讓您如此應激。
甚至在提到的時候,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抽搐著。
——也對,光從這些描述,就知道是個棘手的同事啊。
國木田自然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不妥,但是……雖然欠了個大大的人情,剛才也看到了千曄的笑容,可是……可惡啊!絕對是故意推薦那家店的!
太宰這傢伙,作為同伴是很可靠沒錯,但不靠譜也是真的不靠譜!
國木田沒有動千曄留給他的那份打包食物,而是吃起對方額外做多的三明治。
那家店那麼貴,他們點了東西卻沒吃總是一種遺憾,所以千曄自作主張將打包食物分成兩份,一人一份。
國木田他決定把自己那份食物……帶回去送給中島敦吃。
當然他會提醒對方一個人吃,也不要穿衣服,免得在對方本就貧困的日常中雪上加霜。
他已經對那家店有些ptsd了!就算以後要去,也不會碰除了冰水以外的吃食。
三明治是一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食物,做得難吃很困難,做得好吃也很困難,總之就是中規中矩。
國木田一口一口吃得十分珍惜。
千曄道:“啊,我們之前在說什麼……哦,獨步知道有什麼孤兒院麼?我是說那種院方認真負責,會將捐款落實到實處的那種.”
大家都是成年人,千曄覺得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
在人心浮躁的現代社會里,孤兒院也會成為某些人的牟利工具。
就跟基金會一樣,表面說得再好聽,誰也不知道內部會怎麼樣,換了個主事人之後,說不準還會嚴重變味。
與其靠自己一家家的去諮詢,他覺得找作為地頭蛇之一的武偵社的成員,能得到的資料會更全面。
……主要是他相信國木田。
這是一個做事之前會嚴謹調查,分辨優劣勢不會被輕易矇蔽的人。
國木田:“孤兒院我倒是知道有幾家。
不過……千曄你是打算捐款麼?”
千曄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說道:“也、也不算是我。
不過前期第一筆,是我出的,錢不是很多.”
他不是那種為了做善事,就影響到自己正常生活的人。
當義工可以,捐一點閒置的錢可以,過量就不行。
“這就夠了.”
國木田對他的話卻是很贊同,“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不是說那些傾力而為的人不好,而是在保證自己生活不受影響之前,出自己一份力就足夠了。
就算不出力,光是不添亂也很是難得了.”
千曄:“……看來您過去的經歷很是豐富多彩.”
國木田別開頭,嘟噥著:“太精彩了,不想回憶.”
千曄是個立志成為小說家的人,他和織田討論過許多專業性的話題,也很自信織田的書能賣出去。
即便是銷量不多,能賣出去也能賺到一筆錢。
但如今還沒正式開始,他想要自己先出第一筆。
他沒有織田那麼偉大,之所以會想自己先出一筆,也是想著……既然事情都擺在自己眼前了,他被織田想要行善的行為觸動,就遵循本心的出一份力吧。
況且做善事嘛,總是不虧的。
生前就算得不到回報,死後也會得到。
……用現世的錢投資未來,也算是未雨綢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