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姑娘……”

柳惜娘聽著這話,痛苦回頭:“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洛婉清回視她,神色決絕:“我不怕.”

柳惜娘抬頭扶額,她最怕這種什麼都不懂突然決定要做什麼的大小姐,因為這種人認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你可能不太瞭解監察司,”柳惜娘見她油鹽不進,開始試圖和洛婉清說明情況,“我只是個小嘍囉,就在最下面跑腿那種。

你就算把我檢舉了,也是見不到謝恆的。

要是見謝恆這麼容易,我們閣主早就把下面人宰了去刺殺謝恆了,輪不到你.”

“我知道.”

洛婉清沒有半點動搖,“但我想試試.”

“用我的命試試?!”

柳惜娘抬手放在胸口,震驚開口。

洛婉清點頭,面上露出認真又堅定的歉意:“抱歉,你要不幫我想辦法,這就是我唯一的辦法.”

柳惜娘哽住了。

她想了想,雙手叉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嘴裡碎碎唸叨起來:“我這是什麼命格,會遇到你這麼個大寶貝?我要能讓你這麼輕鬆見到謝恆,我能混成這樣?說到底,”柳惜娘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洛婉清,“你到底為什麼要見謝恆啊?”

“我要告狀.”

洛婉清實話實說,柳惜娘一愣,想了想今日洛婉清鬧那一出,她眼珠子轉了轉,想明白了:“你覺得你家是冤案,你想救你家裡人?”

“是.”

“那你也不是非得要找謝恆告狀嘛,”柳惜娘鬆了口氣,“冤假錯案,監察司人都能管,我幫你找其他……”

“我洛家是皇子聯合刑部尚書一起陷害,”洛婉清抬眼,柳惜娘笑容僵住,洛婉清平靜詢問,“除了謝恆,其他人能管嗎?”

柳惜娘說不出話,好半天,她尷尬道:“你……你們家怎麼會招惹上這麼大的人物啊?”

“江少言是五年前流落在民間的皇子.”

洛婉清這話出來,不用多說,柳惜娘便東拼西湊猜出來了一個大概。

五年前,邊境北戎求和,三殿下李歸玉自請為質子前往北戎,結果北戎卻在簽訂盟約大夏開始撤兵後突然發動奇襲,年僅十六歲的李歸玉在動盪中不知所蹤,他青梅竹馬的鄭家嫡女到處找他這件事,也算是天下皆知。

只是誰都想不到,五年後,這位名滿天下的皇子歸來,乾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把自己恩人下獄,以成全自己和鄭氏女的姻緣。

這種案子,的確不是誰都能管。

柳惜娘想了一會兒,明白洛婉清這個決定是現下她沒辦法的辦法,也是價效比最高的辦法。

洛婉清只需要想辦法見到謝恆,謝恆管,那洛家就可能重新好好生活,謝恆不管,她也再壞不到哪裡去。

其他任何的辦法,都是苟且偷生。

明白洛婉清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勸說不動洛婉清。

這時外面亂起來,明顯是風雨閣的人開始動手,柳惜娘立刻認真許多,她思考了一會兒,冷靜道:“我不是不想幫你,的確能力有限。

今夜咱們誰都不能過去,去了就是同黨送命,你是給你家人求一條生路,不是自己去求死路,告狀這事兒,本來成功的把握就沒多少,你也只是搏一搏,籌碼不能加這麼大,好歹得留條命,準備後路.”

洛婉清聽著,便知道她是說動了柳惜娘,她一雙清瞳靜靜注視著柳惜娘,柳惜娘明白她是要她做點什麼,便抓了抓頭道:“見謝恆太難了,你不如提點我能做的要求.”

洛婉清沒有立刻出聲,她知道柳惜娘說的是實話。

若見謝恆這麼容易,謝恆怕是早死了一萬次。

她低著頭,想了許久,終於才道:“這次你們要殺的人是誰?”

“這你也關心?”

柳惜娘有些意外。

洛婉清皺起眉頭:“不能說?”

“倒也沒什麼,反正不是我的任務,只是你估計也不認識,他叫秦珏,是一個官員的兒子.”

聽到這個名字,洛婉清一愣。

在夢裡,這就是監察司第二任司主,也就是那個把江少言拖進詔獄的人。

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在揚州?

“你們殺他做什麼?”

“不知道,”柳惜娘搖頭,“不是我的任務,我就是被吩咐來幫個忙。

但我知道,閣內對他下的是天字令。

天字令的單就是非死不可,一次不成,就有二次,一直到他死為止,這個單才會取消。

風雨閣建閣以來只有兩個天字令,”柳惜娘豎起兩根指頭,“一個謝恆,第二個,就是這個秦珏.”

聽這這話,洛婉清腦子轉得飛快,把所有資訊一聯絡,便領悟過來。

這些殺手刺殺秦珏,謝恆親自設伏,之後秦珏考入監察司,成為監察司司主,可見秦珏和謝恆關係匪淺。

如果是這麼重要的人,謝恆不可能把案子交給別人,那些抓不過來的殺手,他必定是要親自審問的。

“你有監獄地圖嗎?”

想到這裡,洛婉清立刻出聲,柳惜娘乾笑了一聲:“這東西我哪兒……”

“那就去弄一份.”

“我有!”

柳惜娘一聽要增加她的任務量,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方帕,遞給洛婉清,滿臉認真:“這是我們風雨閣透過探子在牢房待了好幾個月才繪製出來的地圖,絕對沒有更詳細的.”

洛婉清沒理她自誇,將地圖拿過來,認真看了一會兒。

這地圖繪製得極為詳盡,詳細標註了每一個房間的作用以及大小。

“你們這次有多少人?”

洛婉清找出地圖上所有刑訊室的位置,詢問柳惜娘。

柳惜娘遲疑片刻,含糊道:“挺多的.”

“有三十個以上嗎?”

“有吧……”

柳惜娘不敢答得太細,洛婉清也沒再問。

三十個人以上。

從牢房到刑訊室,犯人都是就近關押,所以周邊牢房太小太少的刑訊室不會用。

這些都是殺手,關押地點必定遠離普通人,周邊人太多的刑訊室不會用。

謝恆出身世家大族,必定愛潔,無論清洗還是用刑,對水要求極高,獄卒犯懶,不會安排距離水源太遠的地方……

一番取捨,洛婉清目光落在西北角上的刑訊室。

柳惜娘看著她有了目標,湊過頭來:“怎麼了?你想到辦法了?”

“謝恒大機率會親審被抓住的刺客.”

“你想讓我當誘餌?!”

柳惜娘震驚開口。

洛婉清哽住,好半天才道:“我沒這個想法,我的意思是,這條路,”洛婉清點在地圖上,“如果他選擇這個刑訊室,那這就是他的必經之路,只要我們能等在這條路上,或許就可以等到他.”

聽著她的話,柳惜娘面露震驚,趕緊抓了地圖來,看了半天后,才道:“你怎麼知道他會選這個刑訊室?”

“賭一把.”

洛婉清沒有多解釋。

柳惜娘直接跳過原因,也不多問,只繼續思索著:“這個地方距離咱們班房挺遠的,監獄四角都有瞭望臺,但凡沒有屋簷的地方,活動就會被看到。

今晚是閣主先派人殺了瞭望臺上的人,才讓我們動手,只有咱們兩的話,你怎麼過去?過去後,又怎麼在那裡一直埋伏?”

“這裡,”洛婉清點在必經之路對面一條道上,“這裡水牢,隔十丈就是謝恆一定會走的路,如果我們能進水牢,想辦法從水牢上開一個牆洞,就可以在那裡等謝恆.”

“我明白了.”

柳惜娘一擊掌,隨後滿眼遺憾道:“但是你不會武功,我武功低微,就我們兩埋伏謝恆,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我是去告狀的,”洛婉清將地圖塞回柳惜娘懷中,提醒面前這個完全沒搞清狀況的殺手,“不是去刺殺謝恆,你要真把他殺了,我還得救他.”

“放心吧,”柳惜娘無奈,她將地圖塞回懷中,安撫道,“我殺不了他,我就陪你湊個熱鬧.”

“你就兩個任務,帶我去水牢,在牆上開牆洞,”洛婉清捋清思路,略帶擔憂看著她,“能做到嗎?”

“小事.”

柳惜娘聞言,拍了拍胸口,“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去水牢挖洞,這可是我的強項!”

“只要我見了謝恆,你的事兒我就爛死在肚子裡.”

洛婉清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向柳惜娘,認真道:“我絕不會賣你.”

“好姐妹.”

柳惜娘抬手拍在她肩上,滿眼感動,隨後詢問,“這班房裡,你看誰最不順眼?”

洛婉清一愣,她遲疑許久,慢慢道:“王七娘吧……”

這些時日,就王七娘找她們麻煩最多。

她是街上橫行霸道多年的破皮無賴,和幾個老姐妹在街上鬥毆被抓了進來,以前洛家沒有失勢時,她尚且還敢帶人來事,更何況如今?

那個夢裡,也就是王七娘帶著人欺負洛家女眷,她母親怕打起來一直忍讓,最後讓人覺得她們好欺負,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雖然夢境還未發生,但這些天王七娘冷嘲熱諷所作所為,也足夠讓洛婉清厭惡了。

她不知柳惜娘為何突然問起這個,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明天等我的訊息,”柳惜娘眨了眨眼,“為了見謝恆,努力一點!”

洛婉清茫然看著柳惜娘,柳惜娘卻沒多說,轉身道:“走了.”

兩人定好計劃,就一前一後悄悄又回了班房。

回到班房時,大家都還在熟睡,洛婉清坐下來,姚澤蘭察覺,迷糊著睜眼:“婉清?”

“沒事,”洛婉清拍了拍母親的肩頭,溫和道,“我去方便了一下.”

姚澤蘭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多想,靠著她繼續睡去。

洛婉清給姚澤蘭拉扯了一下外套,讓外套蓋住姚澤蘭,將母親往懷裡摟緊了些。

她低頭看母親頭髮裡的銀絲,整個人終於放鬆下來,從今日大喜大悲慢慢抽離,靠在牆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隱約間,她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似乎是又回到第一次見江少言的那一夜,那時候她十四歲,還居住在東都。

那天她同她娘去上香,結果遇上了流匪,她被流匪所劫,逃竄到一間竹屋,匪徒欲行不軌之時,一支短箭從屏風後破開屏風而來,匪徒應聲而倒,她睜大了眼,一個低啞的少年音從屏風後響起:“別回頭.”

她僵著身子,對方咳嗽著,提醒她:“不該看別看,雨停就走,屍體我處理.”

她不敢動,夢裡的她被惶恐籠罩,僵著身子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顫抖著靠在屏風上,不敢出聲。

屏風後的人似是察覺她害怕,沉吟許久,從屏風後塞出一個螞蚱。

他聲音裡帶著倦意,安撫著她:“這個螞蚱送你,睡一覺吧,不會有事的.”

那是一隻竹葉折的螞蚱,和日常見過的螞蚱不同,這個螞蚱極為精巧,只要一拉後腿,頭就會動。

她握著螞蚱,突然就哭出聲來。

她也不知道夢裡的自己是怎麼了。

想想其實也知道。

夢裡的她,是悔恨,是憎怨。

如果當年她沒有接只螞蚱,她就死在這個竹屋,她沒有欠下江少言這份救命之恩,她就不會在第二日同家人一起搬離東都時特意來到這個竹屋,就不會看見滿身是血的江少言,不會救下他,她洛家也就沒有今日,她爹也不會死。

是她的錯,她在現實無法開口,只能在夢中捧著那隻螞蚱,哭得撕心裂肺。

一覺睡了許久,她被喧鬧驚醒,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臉上都眼淚。

她躺在地上,緩了片刻,才感覺周邊都是爭吵聲,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迴盪在班房裡,伴隨著激烈追逐打鬥聲音,利索道:“王七娘,你這不要臉的老潑皮,還真當我死了?連我的饅頭都敢搶,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個老無賴!”

洛婉清一聽這話,立刻反應過來什麼,她趕緊翻身起來,見班房裡已經圍成一個圈,姚澤蘭正在旁邊拍著懷裡還眯著眼睡覺的洛問水,見洛婉清醒了,解釋道:“又有人打起來,你休息,不用管她們.”

“我去瞧瞧.”

洛婉清沒有理會姚澤蘭的話,在姚澤蘭驚訝的神色中站起來,慌慌張張擠進去人群,到了前排,就看見柳惜娘正和幾個中年婦人撕扯在一起。

柳惜娘沒有用內力,也沒有用什麼招式,就是一抓一拳,用最樸素的方式和幾個女人在地上滾來滾去。

叫罵和撕打聲交織在一起,洛婉清震驚看著柳惜娘在中間和那些女人扯頭花。

柳惜娘察覺洛婉清過來,一腳踩著一個大娘,一手扯著另一個大娘頭髮,自己的頭髮被一個大娘絞在手裡,扭頭朝著洛婉清大喝了一聲:“來個義士救我!”

聽到這話,洛婉清終於反應過來柳惜娘意思。

進水牢是要犯錯的人才進,在牢房裡,有什麼比打架容易進水牢?

柳惜孃的辦法,就是讓她和她一起找人打架。

她活了十九年,從來沒和人動過手,結果柳惜娘一上來就讓她打群架!

什麼叫為謝恆努力一點?這是努力的事情嗎?

這明明是讓她去拼命!

但不管如何,柳惜娘已經上了,她不能讓柳惜娘在那裡捱打。

她嚥了咽口水,心跳得飛快,看著打得動來動去的人群,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是先去拉人還是先去踹人,最後想了想,不管如何,她先衝再說!

她心上一橫,不再多想,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猛地加速,朝著王七娘一頭撞了上去!

王七娘被她撞得往前一撲,她整個人也失重往前一摔。

柳惜娘見她摔下來,抬手將她一撈一甩拖到身後,把撲過來的一個大娘一腳踹開,隨後朝她豎起大拇指。

“義士,”柳惜娘揚起一個笑容,由衷稱讚,“好頭法,撞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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