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譴責和抗議聯邦政府這種破壞‘全球合作共贏’計劃,增加內耗,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考試開場的第十五分鐘,九州官方終於回應:張子清的確在聯邦政府的支援下變更國籍,但九州人民不要太過擔心,他們還有後續計劃和安排。

他們開了新聞釋出會,公開收集到的證據,同時有‘聯合國’轉播和支援,不但是言語上抗議,同時還有一些懲罰和限制。

這些懲罰和抗議可能對如今極其分裂的聯邦沒什麼作用,卻必須要有。

在這個全球受災的大背景下,各國政府只有通力合作才有一線生機。

聯邦這種行為不只是在破壞九州佈局,更是對其他實力不足的國家的威脅。

所以這個時候,不但親九州派系站出來抗議,連聯邦派系內部也有反對聲音——他們也擔心後院起火好麼?

聯邦政府當然是死鴨子嘴硬絕口否認,甚至倒打一把說九州派遣學員張子清惡意侵佔聯邦學員名額,害得他們官派學員慘死。

“這麼確鑿的證據居然還能否認,他們人燒了嘴都在!”

“大概是覺得用不到張子清吧?聽說這一次聯邦隨機到的學員是退伍特種兵,個人能力很強,所以又抖起來了.”

九州和聯邦都喜歡派遣軍隊裡滾過的人進飢餓遊戲,但他們側重點不同。

這麼說吧,九州偏好全面性學員,他們的第一要旨是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其次才是搶資源拿高分。

而聯邦更愛優點和缺點同樣突出的偏科學員,他們第一是搶奪資源和分數,其次才是保證安全。

前者死亡率低,拿冠軍機率低,後者拿冠軍機率高,死亡率也高。

“他們這麼囂張,不就是以為張子清是九州訓練出的學員,肯定是走保守路線的,不會給他們帶去麻煩,而另一個曾是特戰隊成員的隨機學員正好能搶佔高分榜,為他們爭取資源嗎?”

之前負責張子清個人狀態調整的小組組長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沮喪,全心投入到新工作中。

他冷笑著分析這位九州前學員:“他們錯了,張子清是個聰明人,他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他無法走‘保守’路線.”

張子清或許知道聯邦有學員被替代,或許不知道,但他一定會走更激進的搶奪高分路線。

因為他是外來者,他需要聯邦政府和聯邦國民的承認。

所以聯邦的另一個學員不會是他夥伴,只會是他競爭者。

考場中。

被外界商討的張子清已經做好他的武器,一根用細竹製作的吹箭管,裡面是沾了毒液的竹箭。

他實驗了幾次,最遠可以推出八十幾米,但有效射程是五十米左右。

百步範圍取人性命,在容易埋伏的山林地區是一件很有效的遠端武器。

張子清細細調整著製作好的武器。

他並不知道誰被踢出這場遊戲,但他很清楚,作為‘意外’和外來者,他必須展現自己的價值,他要比聯邦本土學員更強,更狠。

聯邦世界推崇強者、冠軍,那他就要成為冠軍。

只要他成為冠軍,並且帶來足夠利益,從聯邦政府到聯邦平民,沒人在乎他曾經是誰。

他要盡全力去獲得資源,同時儘可能打壓九州,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認可。

此為,投名狀。

也有人叫它‘皈依者狂熱’。

就先為新國送上一禮吧。

張子清狹長的眼睛閃過寒芒,他俯地聆聽,呼吸變得緩慢微弱,耳朵貼地,透過細微動靜感受山林變化。

九州指揮室一個訓練員臉色大變,這是他教給張子清的。

張子清天生聽力極強,經過訓練後更是達到超人水準,他能從無數細微的聲音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然後判斷獵物方向、獵物大小,好設定陷阱或者奪取先機。

現在副本才開始,他肯定不是為狩獵做準備。

那麼他要幹什麼?

很快的,張子清站起來,他握著作為遠端武器的吹箭筒,朝著山林某處一步一步走去。

“他要找什麼?難道?”

九州訓練員站起來,貼著螢幕恨不得鑽進去,他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要找另一個九州學員.”

同事一語道破。

“獵殺.”

副本中,同屬一個國家的兩個學員往往會落在相距不遠的初始地點,前幾屆的學員都是利用這個特點進行組隊,壯大己方優勢。

但現在張子清要反過來利用這個特點,用九州學員的人頭打響第一槍。

是的,他要獵殺九州另一個學員。

這是一個很聰明,很有效,也很毒的做法。

山林中匆忙的影子如鬼魅,此時低頭尋覓食材的季星海已經挖出他的第九朵野菌,黑牛肝菌。

這片林子的菌菇真不少,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九朵。

菌菇不當飽,卻是目前比較容易獲得的食材,並且野外食用菌的蛋白質含量和對人體有利的微量元素是常見蔬菜的數倍,營養豐富。

“嗯?”

季星海看著手裡完整的牛肝菌,又看看挖出牛肝菌的地方,菌子的下面居然橫著一截金屬製品,雖然只露出一個頭,但大致能分辨出來是黃銅的。

他用樹枝劃拉了一下。

場外,九州。

“他對著土坑發什麼呆呢?”

隨處可見的麵館,幾個服務員正坐在長凳上看著螢幕裡九州學員稚嫩的臉。

因為視角關係,他們看不到季星海用樹枝劃拉金屬管,以為他在發呆。

他在發呆!

他們的理性在說,無論裡面的學員做出什麼選擇,都不能以集體利益綁架他,指責他,畢竟他是被隨機選中的倒黴鬼。

沒有哪一個普通人想要揹負一個國家的責任,更沒有哪一個普通人想進這種危險的副本直面生死危機,所以怪他不如怪命運。

但感性卻在喊著:不!正式開考都快半小時了,這個白痴他在幹什麼?!

【嗤,移民辦開設了火箭通道,我已經透過移民申請,拜拜九州人,以後我就是日不落帝國公民了,你們就和這個白痴同生共死吧。

螢幕上閃過某些留言,得意洋洋的姿態從字裡行間飛出來。

【快點走,沒人留你們。

【你們是沒能力出去,羨慕嫉妒恨吧?】

【嘁,你懂個屁,快滾,少個人我還能多分幾粒米。

因為這一系列的意外,許多九州公民線上退籍加入別國國籍,而那些不夠格移民的則在搶飛機票。

飛機票本來就貴,現在更是到了離譜的程度,一張要十五萬刀。

九州人又氣又恨,然而他們自己也不抱什麼希望,連指責的力氣都沒有。

今年的九州……哎。

“你覺得……”一個服務員看向另一個,“如果有機會,你要出去嗎?”

那個服務員之前罵得厲害,此時卻愣了一下,搖搖頭:“出去幹什麼?你別看那些人說得好聽,那邊能上網的都是達爾文社會進化下的成功者,普通人別說上網,連吃飽都難。

我在這好歹還能正常生活.”

盯著螢幕裡讓人生氣的學員,服務員咬咬牙:“別說現在還沒怎麼樣,就算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不走。

“不就是異常天災嗎?又不是沒有經歷過。

大不了死在這片土地上,就算落葉歸根了.”

類似這樣的情況很多,他們不相信學員季星海,但他們相信自己國家,更不捨這片土地的一切。

所以儘管國際上一片質疑聲和嘲笑聲,真正選擇離開的人沒有多少。

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接大挑戰的準備。

這個時候,黑塔的指揮部反而比較緊張,只有他們看出來張子清來找麻煩了。

到底是下血本訓練出來的精英,並且已經開啟天賦,有心算無心,作為普通人的季星海根本不是對手。

“這邊還在玩土,該死該死該死!啊啊啊啊啊——我現在根本不敢看!”

短短兩分鐘,張子清已如幽靈般靠近類似林地。

植物學家根據兩人所處環境判斷他們相距不遠。

難道九州很快就要迎來學員死亡?

指揮部眾人一口氣吊在喉嚨口:學員季星海危險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螢幕外的指揮部眾人煩躁地抱頭撞桌的時候,趕山客季星海已經從黑色腐土裡把金屬管子拔出來,用手指拎著抖了抖。

是個手指長短的黃銅鳥哨,還連著一根黑色繩子,可以掛在脖子上。

做工倒是精緻。

‘簌簌’。

有節奏的乾枯葉子碎裂聲音響起在身後,季星海的眼睛緩緩轉向一邊,又慢慢轉回來。

動物的腳步聲和人類的不太一樣,體重、接觸面積、步距、速度都不一樣。

來的是人,或者類人的東西。

腳步聲停住了,在五十步開外的地方。

季星海緩緩轉頭,他的臉融化在逆光的陰影中,只有那雙狼一樣的琥珀金色眼睛沉默注視著側後方的來客。

一個戴著面具的人。

或者不是人。

風止住呼吸,似乎陽光也陰冷下來,季星海的視線停留在來客身上,他嘴唇勾出和善的形狀:

“你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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