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星掛掉司機的電話後,扭頭瞥見遠處的陰影裡站了一道模糊的身形與黑暗融為一色。

她定睛望去,身形又消失了。

看錯了?萬一是真的有鬼在看她呢?她乾的事,還是很招冥府的鬼恨的。

連曉星揣起手機,左手兩隻手各掐了一道單手法印,小心翼翼地走到剛才見到模糊身影的地方。

這裡縈繞著一團很凝實的陰氣,確實是有道行高深的鬼在這裡短暫停留過。

趙呈祥瞥見連曉星朝角落的陰影處走去,跟過去,問:“怎麼了?”

連曉星說:“有陰氣.”

趙呈祥說:“這麼晚了,又是在巫教用屍線蟲養蟲人的地方,有陰氣很正常.”

連曉星抬手對著陰氣的輪廓比劃了下,“這是剛才有個陰氣很凝實的大鬼站在這裡留下的。

看身材比例,是個男鬼,身高至少一米九,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從陰氣能看出是什麼鬼?趙呈祥側目,表情寫著:我信你個鬼。

連曉星趁著鬼氣沒散,抬手掐印,一道法印打在殘留的陰氣上,隨著法印散開,將剛才大鬼站在這裡的情形呈現出來。

那大鬼籠罩在與黑色融為一體的陰氣中,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然後突然很是慌亂地扭頭,腳往地下一跺,開了鬼門跑了。

連曉星驚住了,說:“開鬼門還有一跺腳就能開的嗎?”

趙呈祥也驚住了,問連曉星:“你這是什麼手段?”

連曉星說:“透過現場痕跡,還原現場啊。

你有沒有覺得那大鬼有點眼熟,像在哪裡見過?”

趙呈祥也覺得眼熟,“確實像在哪裡見過.”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在鬼判後院見到的冥王,沒看清面容,衣著也不同,但那頹廢陰鬱報社憤青的氣質,太像了!她問:“會不會是冥王?”

連曉星說:“扯哦,真要是冥王,我倆現在還能站在這聊天?早被兩巴掌就打死了.”

她拿起手機就給裴曉晨打電話,“快來,大門外左手邊角落裡,有發現,是大傢伙.”

她說話就掛了電話。

趙呈祥說:“當心你姐打你.”

沒事就去撩撥。

連曉星拿手機對著已經開始消失的殘影拍去,連拍邊說:“能一跺腳就開鬼門的大鬼,還不值得引起重視嗎?這是裴曉晨該管的事,我通知她純屬情理之中.”

她拍著大鬼的影像,忽然感覺那雙眼睛好像正盯著她。

確切地說,是大鬼似乎透過影像建立通道,正以影像為媒介,隔空朝她望來。

強大而可怕的氣息讓她連呼吸都凝固住,巨大的危機感讓她渾身的寒毛都炸開了。

她甚至感覺到天祿獸都被驚醒了。

緊跟著,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宛若獸吼的破空聲響,裴曉晨籠罩著天祿法印形成的獸形金光衝過來,一拳打在虛影上,將其當場打散,連周圍的陰氣都洗盪得一乾二淨。

裴曉晨嚇得衝連曉星一聲大吼:“你不要命啦!”

竟然跟冥王投影面貼面,還拿手機對懟臉拍照!

她一把搶過連曉星的手機,開啟,就見到裡面拍攝的身影正在朝她看來,表情似笑非笑,一片陰寒,又淡淡地掃了眼連曉星,拍攝的影像便消失了,影片也變成空白。

連曉星有點懵:鬼還真的能順著手機爬出來?

裴曉晨不放心,把裡面的影片刪了,確定沒留平均半點痕跡,把手機扔回給連曉星,問她:“你在蓮花觀住了這麼多年,不知道供奉的神像,有神通、帶陰氣、邪性的東西都不能拍嗎?這掛的照片,跟掛在牆上供奉的神像,有區別嗎?”

連曉星說:“我拍給你看啊。

這誰啊,把你嚇成這樣。

冥王?”

裴曉晨氣得肺都快炸了,“你知道是冥王,不僅不跑,還留在這裡懟臉拍照?連曉星,你現在給我馬上回蓮花觀,課業沒學完之前,不準下山,不準離開有長老們守著的區域.”

連曉星扔下句:“姥姥和媽都同意了,你管不著.”

她扭頭就走,才不跟裴曉晨吵。

每次裴曉晨吵不過都動手,再吵下去,她能被裴曉晨強行按進車裡,連夜把她送回道觀。

老說她跟裴曉晨關係不好,哪次裴曉晨見她有個好臉了?

趙呈祥對裴曉晨匆匆說了句:“再聯絡.”

便急匆匆朝連曉星追去。

這都快十點了,正是陰氣漸濃,行人漸少的時候,連曉星獨自走在外面,委實危險。

裴曉晨當即打電話給她姥姥,把冥王盯上連曉星,及剛才連曉星趕的奇葩事全說了。

“姥姥,我現在就送她回蓮花觀.”

連秀秀說:“不經事,哪能成長。

她現在觀裡的典籍都學完了,只缺經驗和實戰,多練練就好了.”

裴曉晨說:“我們這邊被滲透得很厲害,我擔心她有危險.”

連秀秀說:“多看著點就是了。

誰學走路的時候,不摔幾個跟斗.”

掛了電話。

連曉星沿著路邊匆匆走了一段,沒見到裴曉晨追來,才放心下來。

她對追上來的趙呈祥說:“我想起在哪裡見過冥王了.”

趙呈祥問:“在哪?”

連曉星說:”姥姥給的畫像冊,可抽象了,畫相上還封了封禁符,一點陰氣都沒了,只能看出個形式和神式.”

趙呈祥說:“畫得太真,就該是請冥王現身了.”

她對連曉星說:“走吧,先去外面打車,等會兒封路,叫車就不容易了.”

連曉星問:“封路?又封?”

趙呈祥說:”醫院底下養了上千只蟲奴,有大量屍線蟲,再看許之州父婦的樣子,都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少年。

得封路,把底下的蟲奴和屍線蟲全部解決,以防漫延。

再就是,醫院裡有哪些人涉及此事,還有沒有以人的身份在外行走的蟲奴,都得查.”

連曉星跟在趙呈祥,快步往醫院大門外走去,說:“蟲奴畏光,很好查的吧.”

趙呈祥說:“城市大,很多人都是晝伏夜出的。

以前天祿神獸在的時候,他經常在城裡亂躥,這些東西根本藏不住。

自他出事後,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躥出來了.”

連曉星忽覺有異,扭頭便見有一扇窗戶在往外冒煙。

她說:“著火了,趕緊報火警.”

趙呈祥看著火的地方是辦公室,叫道:“肯定是在銷燬資料!”

她拔腿便往那邊趕去。

連曉星想了下,也趕緊跟過去。

她到樓梯口,正好遇到道祿司的人也在往外跑。

帶隊的道祿司行動處長認識她。

蓮花觀的吉祥物,剛下山,特萌。

他對連曉星叫道:“跟上!”

連曉星聽人家叫她,再看趙呈祥已經上樓,也跟著跑上去,來到著火的院長辦公室。

道祿司的人幾腳踹開結實的大門,就見到辦公室地板上正在燒資料檔案,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中年男人正在那著急忙慌地往裡面扔東西,連電腦都扔了進去。

那男人見到道祿司的人衝進來,又往著火的電腦澆水。

道祿司的人,三兩下便把那中年男人按住,趕緊去搶救資料。

可這些資料是先扔進碎紙機碎過再燒的,燃得快,只能搶救出一些零星碎塊。

連曉星反應過來,問:“你們不會是在客人身上種屍線蟲吧.”

院長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不說話。

連曉星看向周圍的人,見到他們的反應,便發現自己可能猜對了。

趙呈祥的電話響,她接通後,餵了聲。

“趙師姐,許天霸打傷趙師伯,突然化成血蟲鑽地遁走了。

你們那邊什麼情況?是不是許錦玉出事了?”

趙呈祥趕緊問:“我媽傷得嚴重嗎?”

“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但得養一陣子。

你們那邊什麼情況?”

趙呈祥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他們。

她又趕緊打電話給裴曉晨。

裴曉晨那邊剛接到手下的彙報,便又接到趙呈祥的電話,說:“你趕緊帶曉星離開。

許天霸八成得瘋!別讓她開直播曝露行蹤.”

趙呈祥說:“好。

我帶她迴天祿山.”

裴曉晨說:“你看著辦.”

趙呈祥掛了電話,對行動處長說:“我們先走了。

再見.”

拉著連曉星便急匆匆往樓下跑。

連曉星剛下樓,就感覺前面許錦玉他們死去的地方,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出現,心頭又慌又怕,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讓她下意識想往那邊趕。

趙呈祥拽著連曉星往大門口方向去。

連曉星的心越來越慌,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要回去!她媽和裴曉晨那討厭鬼都還在那邊。

趙呈祥感覺到連曉星的掙扎,說:“這裡危險,你得馬上走.”

天祿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腦海響起:“回去,他們擋不住!”

連曉星奮力掙開趙呈祥的手,掐了一道法印便往實驗樓跑去,卻見到原本人聲嘈雜的實驗樓一片死寂,大樓表面瀰漫著濃濃的陰氣和血光。

趙呈祥趕來,發現周圍一片死寂,也頓覺不妙,問:“許天霸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連曉星說:“是血遁術。

鬼能躥多快,蟲術修煉到大成就能躥多快.”

蟲術修煉到大成,就已經不是活人,既能像鬼那樣霧化,又有血肉之軀,是介於陰陽之間的生物。

他們的蟲遁術,有點類似於開鬼門,但屬於自己走,帶不了別人。

她站引,以手結印,一道紫色的蓮臺出現在她的腳下,隨著她的手勢飛快變化,一朵與蓮花觀供奉的神蓮一模一樣的虛影浮現在她身上。

她灌注全身的力量,對著前方的大樓打過去,大喝一聲:“神蓮破域!破!”

神蓮虛影徑直撞向前面的大樓,釋放出來的強大氣流直接把籠罩在大樓上的陰氣和血光衝散,原本遮掩住的景象也再次出現在她倆面前。

地上,躺滿了道祿司的人。

連鏡跟裴曉晨摔倒在屋子裡,在他們的周圍則是十幾條來回遊躥的紅色液體。

這些液體一會兒化成蛇形,一會兒聚成灘,可以隨意變換模樣。

還有一灘散開的,又迅速聚攏成人形,變成一個身材魁武長相霸氣的老頭子。

他扭頭,視線與站在大露外的連曉星對上,一眼認出她來!

如果不是她,事情不會曝露。

如果不是她,他的兒子、孫子都不會死。

能結神蓮破域法印的,向來只有掌教!這丫頭這麼年輕,就能結出這印,她就是當年那個沒有死的孩子!

什麼收養的!這就是親生的!

許天霸面色發狠,化成一團血霧便朝著連曉星衝撞過來。

連鏡跟裴曉晨正遭到圍攻,眼看危在旦夕,卻忽然撞來一股大力,將對方的圍攻陣型衝散,也把她倆掀翻在地。

她原本以為是她媽趕來了,哪想到一回頭,看到的居然是連曉星。

她急得大喊:“曉星快跑——”

裴曉晨可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呆,也顧不上會不會折命短壽,直接以精血為引,自身為祭,在身上畫了道血符,大喊:“有請天祿附身!”

話音落下,一道神威落在她身上,化成金色虛影,發出聲憤怒的咆哮,對著朝著連曉星撲過去的血霧撲騰過去。

連曉星見到可怕的傢伙朝自己攻過來,又慌又亂,腦子嗡嗡的,心跳加速血液猛往腦袋上躥,抬手結印,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該結哪個好了。

轉眼間,許天霸所化的血霧就到了跟前。

她慌亂之中,匆匆忙忙地結了道鎮身印在身上,給自己罩了層保護殼。

血霧撞在鎮身印上,動作一緩,這時,天祿附身的裴曉晨趕到,猶如一頭捕食的猛獸,前爪直接把血霧按下,張嘴就對著它吸去。

血霧凝聚成血液,又化成許天霸的模樣,卻像被扔進絞肉機似的,拼命往裴曉晨的嘴巴里湧去。

連曉星讓裴曉晨的可怕樣子,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氣勁一洩,腳下的紫色蓮臺也消失了。

許天霸的被攔腰吸斷,上半身還在掙扎,眼見落到天祿獸的嘴裡,掙扎不開,發狠地自斬半截身子,朝著跌倒在前方不到半米遠的連曉星撲過去。

撲到她跟前的許天霸直接被打散成血液狀,又再化成血霧,濺落在四周的鮮血化成血紅色的線形蟲又朝著許天霸匯聚過去,但剛湧回去就又被打散。

天祿附身的裴曉晨再次撲上來,又一口下去,猶如鯨吞般吸收血霧狀的許天霸。

許天霸遭到夾擊,眼看報仇無望,轟地一下子炸開,爆炸的血霧,在空中化成一個巨大的血符。

天祿附身的裴曉晨被爆得震得甩甩頭,跳起來,一爪撓碎血霧,落在地上,看著還在那手忙腳亂閉著眼睛結印的連曉星,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又遁回到連曉星的體內。

裴曉晨的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一扭頭,哇哇地吐,都顧不得去理會許天霸臨時結出的血符是幹嘛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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