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今天怕是躲不開這修羅場了
王淑英的所謂“換換衣服”，愣是廢了半個多時辰，就在周陽已經回了客房院、等的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看到一對兒璧人款款而來，也生生堵死了他的那點兒不忿。
“見過周大哥！”不提他自己再次與王淑英見禮，以及趙家姐妹、晴雯上前問好，當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以及妹子強裝著穩定、眼神中的情意卻彷彿要將人融化的時候，周陽也恨不得將佳人攬入懷中好好安撫，“小妹不知大哥今日到此，未能前往迎接.....”
“一家人，還用得著說兩家話！”足足對望了十數息的功夫，周陽才算是壓住了情緒，強笑著點點頭，示意兩人入座，“我這次到金陵雖是路過，主要卻也是為了看望你們；再一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安排，橫豎都是小事。”
“多謝周大哥掛念。”薛寶釵本就是端莊文靜的人，此時自然也控制了情緒，“請大哥放心，這院子裡斷不會少了大哥的住處，倒是這三位姐妹，卻不知......”
“子陽不妨先說說話，正好我有些小事，要問問晴雯丫頭，你們不要誤了中飯就好——鶯兒，你也過來。”王淑英突然笑著開口，又給了薛寶釵一個鼓勵的眼神，不等周陽反應就拉著同樣蒙圈的晴雯出了門，“都是一家人，還有說不過去的事情？”
周陽輕輕鬆了口氣，面帶愧色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佳人，卻發現兩人雖是差了足足十七年，卻彷彿是受了上天卷顧一般，並無多少實質性差別；硬要說有，也只是王淑英多了幾分歲月如老酒般沉澱的穩重，薛寶釵多了一點尚未消去的稚氣。
“麒英見過姑娘！”不想沒等周陽開口，趙麒英已經款款走到薛寶釵身前跪下，語氣說不出的客氣，也讓周陽知道，今天怕是躲不開這修羅場了，“請姑娘見諒，妾身不過是早幾天伺候.....”
他完全沒想到，一向英氣勃勃的趙麒英也有宅鬥天賦，就這兩句來說，薛寶釵雖然定下，但畢竟尚未進門，身份上並不算牢固；她自己已經是亮明的姨娘，這商戶大小姐和正五品千戶後宅妾室相比，到底哪個地位更高，還真不太好討論。
“麒英！”所以，不說已經傻眼的趙燕翎，周陽沒好氣的過去，一把將趙麒英拉起來，順手給了她兩下PP，“剛才還說一家人沒有說不開的疙瘩，你這算什麼？自己給自己製造疙瘩嗎？”
“卻不知在周大哥這裡，小妹又算什麼？”薛寶釵已經幽幽開口，“今日初見，請恕小妹準備的不夠，這才怠慢了各位姐妹；若是小妹真的惹了大哥生氣，還請一定要說出來，省得小妹.....”
“薛寶釵！”周陽覺得頭都快炸了，只好轉身給了趙家姐妹一個求饒的表情，直到趙麒英笑容古怪的拉著仍處於蒙圈中的趙燕翎出門，他才鬆了口氣走到薛寶釵身邊，“好妹妹，我並不是......這個，總之就是情況特殊，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薛寶釵澹澹的看著她，表情毫無波動，“小妹並非善妒之人，來日服侍周大哥辛苦，身邊多幾位妹妹並非不能接受，更何況如今還沒有......自不敢多問周家後宅之事。”
“額.....”周陽差點當場吼一句“不敢多問也問了”，幸好他還沒腦抽，“當初我還在城西酒館的時候，麒英......後來還是我厚著臉皮......她多年來在鏢局......將來我畢竟是要為官一方的，身邊少不了一個......總之肯定不會對你......”
“是嗎？”薛寶釵澹澹一笑，顯然對他這一大串兒的解釋並不滿意，卻也沒再糾纏，“既是自家妹妹，我自然不用多問，卻不知還有一位東方姐姐，當初也是一起從京城出發的，為何今日不見上門？可是怕府裡招待不周？”
“你知道的不少！”周陽沒好氣的上前輕輕點了點妹子額頭，這個問題好回答多了，“東方另有安排，從臨清那邊就回去了，張德輝那狗才報信兒只說一半兒，看我回去不打他板子！”
“也好，省得小妹知道太多，誤了周大哥的事情。”薛寶釵語氣平澹，甚至還有溫和的笑容，沒管某人尷尬的表情就繼續說道，“這天氣雖說清涼了許多，也不便讓兩位妹妹在外面曬著，不如一起進來，也好說說話。”
“兩個姐姐！”周陽上前輕輕攬住妹子，在她明顯變色的表情中解釋道，“她倆都比你年長，就是燕翎都比你大了一歲，讓你叫一聲姐姐不過分。”
“年長嗎？”薛寶釵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複雜的盯著他片刻，這才在某人不解的表情中點點頭說道，“也好，既然周大哥說了，小妹自然遵從。”
周陽總覺得她又在搞什麼東西，卻又懶得多想，出門將趙家姐妹叫回房裡；不想兩人進門後就齊齊走到薛寶釵跟前，顯然是準備繼續搞事情。
“停下！”幸好周陽有所防備，上前一步拉住了兩人，“都是自家人，整日裡跪來跪去不久跪的生分了？也不要談什麼身份，以後只按照年齒稱呼便好。”
“小妹見過兩位姐姐！”薛寶釵溫婉一笑，起身就是一記標準的萬福禮，“今日初見，小妹也沒準備什麼禮物，實在是失禮了！”
嗯，“小妹”忘了準備禮物算失禮，兩位“姐姐”空手上門又算是什麼？很明顯，如果繼續下去，也等於是修羅場繼續......
“你們夠了！”周陽實在忍不了，上去就左右攬著趙家姐妹坐在了旁邊的長榻上，混沒管兩人羞紅的面頰，“再敢玩這些陰陽怪氣的東西，當心我家法伺候！”
“兩位姐姐放心，後宅之中就算是要行家法，小妹也會攔住的。”薛寶釵笑著“勸說”，卻更像是擺明身份，因為這個年代的規矩本就是“男主外女主內”，後宅事情歸正妻，“周大哥也不是心狠的人，定然會法外開恩。”
“薛姑娘，其實你不用如此多心，麒英不過是走鏢女子，今生能服侍周大哥，已經是老天開眼。”眼看已經足夠，趙麒英笑著先退一步，“今後家裡的事情，肯定要勞煩姑娘，麒英更多是要隨身服侍，怕是沒辦法為姑娘分憂。”
“姐姐放心，小妹並非善妒之人。”眼看對方服了軟，薛寶釵自然沒必要繼續硬來，棍子打完就可以談談甜棗了，“來的路上，母親還想小妹提過，雪字號的不少生意，都免不了鏢局護送，便宜外人還不如給自家人，卻不知麒英姐姐是否願意辛苦？”
“姐夫，還有這事兒？”趙燕翎好奇問道，只是她的稱呼一出口，薛寶釵那邊明顯眉頭一皺，“我爹若是知道能有這種好事，定然是不會拒絕的，只是，北方那邊好說，這金陵的生意，鏢局怕是沒辦法伸手。”
“搬回來就是。”周陽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京城雖為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機會多了些，卻要面對超過十家著名鏢局的競爭；金陵這邊本也是國朝故都，甚至因為背靠江南富庶之地，在生意上還要更加突出一些，競爭卻要小了不少，搬過來利大於弊。”
“周大哥見諒，此事麒英做不了主，需要抽時間當面稟報父親才行。”趙大女俠皺了皺眉，思考一番後還是搖了搖頭，“雖說趙家確實祖籍江南，父親卻自幼出門闖蕩，如今怕是近三十年沒有回過家鄉，只因為走鏢來過幾次金陵。”
“姐姐無需多慮，如此大事肯定不是幾句話就能定下，小妹靜候佳音便是。”薛寶釵輕輕一笑，並未因此生氣，“小妹倒是羨慕兩位姐姐，能夠走遍如此多的地方，見識到外面的風景，正所謂‘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想來很多東西都不是小妹能夠看到的。”
“妹妹說笑了，走鏢哪有你說的這麼舒服？”趙麒英苦笑著搖搖頭，“風餐露宿不說，指不定還有山匪大盜，一個不留神丟了鏢也就罷了，搭上性命都不稀奇，若不然，我也不至於被周大哥幾句話就帶到了周家院子。”
“就說你剛才提到的‘風景’，說起來各地各處確實不同，可是這鏢路之上，哪個有膽子游玩？”趙燕翎也沒了平日的開朗，表情帶著勉強，“雖說放眼江湖，已經很少有人有膽子對我們的鏢隊下手，可江湖中也從來不乏亡命之徒。
我從十三歲第一次跟著父親和大姐出門，如今不過四年的功夫罷了，手裡已經沾了數條人命；猶記得第一次殺了人，我嚇得數日不敢單獨睡，半夜在大姐懷裡哭醒，現在想來，這樣的日子竟彷彿是剛剛過去一般。”
“燕翎姐姐.....殺過人？”很明顯，薛寶釵的關注點壓根兒不在鏢隊和鏢路上，以至於說話都有些顫抖，“當真？”
“好了，自家院子裡，說這些東西幹嘛？”周陽瞪了趙燕翎一眼，也讓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你不用擔心，今後這內宅之事少不了要你辛苦，但外面的東西自有我來擋住，到不了你這裡！”
“竟是如此嗎？”薛寶釵第一次知道，女子竟然也能有這方面的經歷，因此表情複雜的看向趙家姐妹說道，“兩位姐姐放心，以後我們都是自家姐妹，周大哥在外面，就勞煩兩位照顧了。”
“什麼姐妹.....”趙燕翎登時臉色羞紅，“我不過是跟著大姐和姐夫出來轉轉——嗯，這也是鏢局的生意，哪裡需要.....”
“燕翎姐姐放心，小妹省得。”薛寶釵被她這番“掩耳盜鈴”弄得笑了出來，也衝澹了不少剛才的緊張氣氛，“以後若有麻煩，還望姐姐不要推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