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極,你方才說米義超面上待婉姐姐好,暗中卻可能苛待她。
那你呢?”
藍怡輕聲問道。
周衛極笑了,自己把她看得比命還重,哪捨得苛待,“我待你便如你待我.”
藍怡的手握緊,把周衛極拉到身前。
水汽朦朧中,藍怡抬眸認真看著他,“那你現在是在怎麼了?”
周衛極喉結上下滾動,視線艱難地從藍怡身上轉開,聲音都啞了,“我無事。
你先洗澡,水要涼了.”
他有事瞞著自己,藍怡無力地垂下頭,慢慢鬆手放開他。
周衛極不忍她失落可又不知如何安慰,且在這裡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只得轉身出去。
梳洗完畢,藍怡回屋時,見周衛極不在屋內。
藍怡抿抿唇,用布巾用力絞長髮,發洩心中的鬱悶。
周衛極從外面進來見了不捨,上前便要接布巾替她絞發。
藍怡也來了脾氣,她甩開他的手,推他,“不用你幫,你走.”
走?!周衛極把她拉進懷裡,“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藍怡委屈地掙扎著,“你放開,我不要你抱,你要躲便躲得遠遠的!”
藍怡掙不開,生氣變作委屈,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幾日了,周衛極明顯是在躲著自己,明明他對自己有反應,可還是躲得遠遠的。
這太反常了,讓她心慌。
這小丫頭是個極為剋制的性子,若非忍不住,她絕不會哭的。
周衛極心疼得厲害,輕輕拍著、哄著,“別哭.”
藍怡有些急了,她緊緊抓住周衛極的衣襟,與他商量道,“衛極,你莫不是身體出了問題?沒關係的,咱們去找梁進看看,你別躲著我,你這樣,我好難受.”
她竟以為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麼?周衛極心中十分複雜,向她保證道,“我身體好好的,不用找梁進.”
他好好的?藍怡的心開始發涼,不由地往更不好的地方想“莫不是你在外邊……有了人……”這個傻丫頭,怎會這麼想。
周衛極收緊手臂,將臉埋在她的髮絲中,悶道出實話,“我怕傷了你.”
他以為自己還沒好嗎?藍怡的心七上八下,也顧不得害羞了,小聲道,“出月子便沒事了.”
不是這個意思,周衛極心有餘悸道,“我不要你再受孕,不要你再疼.”
那樣的苦痛,周衛極不要藍怡再歷;那樣的無力和心慌,他也不要再受。
藍怡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疑惑全消,只剩感動。
她以前也聽過有的丈夫進產房陪產,見妻子分娩所受的痛苦,嚇得以後不敢再同房的事。
衛極這樣鐵錚錚的男人,竟也被被嚇到了。
藍怡安撫地拍著他的背,“頭胎是這樣的,以後不會像這次一樣疼了.”
周衛極搖頭,“下次會跟這次一樣疼,甚至更疼,不過是快一點罷了.”
藍怡愣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都不曉得,他是怎麼知道,他去問了誰?想到此,藍怡的心酥麻疼痛,抬起頭親著他的唇,“我受得住,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女人便是這麼奇怪,生孩子時疼得要死要活,口口聲聲地喊著再也不生了。
可等到這個勁兒過去了,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會笑、會哭、會抓住自己的手指時,便只剩幸福和感動,忘記了曾經那樣的疼。
周衛極的手臂收得更緊了,“咱們已經有瓜兒,再也不要了。
我娘就是因生我傷了身子才去的,如果你也……,我和瓜兒要怎麼活?”
除了自己生瓜兒時,藍怡哪裡見過如此脆弱的周衛極,她心疼得要死。
周衛極兩歲沒了娘,十三歲又親眼看著父親去世,自此空院陋室只餘他一人,邊關幾載,死裡逃生回來,依舊是空蕩蕩的一個家。
現在他得藍怡和孩子相伴,終不孤獨。
有多愛便有多怕,擁有了才更怕失去,他不許任何失去藍怡的可能性存在。
生孩子這麼危險,他可以不要孩子,不要再碰她。
“對不起……”許久之後,藍怡才找回自己的聲調,“不一定會有孩子的,咱們跟以前一樣小心避著些就是.”
周衛極搖頭,“咱們那般小心,你不也是懷了瓜兒麼.”
藍怡也沒了法子,無奈問道,“那你要怎麼辦,一直躲著我麼?”
他哪捨得,周衛極笑道,“當然不是。
我已託梁進配藥,等藥配出來便不必躲著了.”
藍怡嘴角一抽,反問道,“他說要多久?”
周衛極笑得有些苦澀,“快則三月,慢則半年.”
這幾天他就受不了了,他簡直不知道半年該怎麼熬。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離開一段,可孩子和藍怡在這裡,他哪捨得離開。
說開了,那點小隔閡便消散了。
藍怡再想想他這幾日的反常,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花枝亂顫,周衛極看得眼睛都紅了。
他都要難受死了,她還笑,周衛極無奈地搖頭,跟著苦笑。
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餘天……日日夜夜……周衛極長嘆一聲,“我去院裡練練拳腳,你先睡吧,照顧孩子也累了.”
“好,你早些回來.”
藍怡得知事情真相後放下心,躺在炕上很快就睡著了。
周衛極在院子裡打了幾通拳,出了一身汗又回屋衝了冷水澡,終於把火氣壓了下去。
可回到溫暖馨香的屋裡,剛壓下去的火氣又騰地燒了起來,周衛極無奈地仰頭。
半年啊……他站了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鑽進帳幔裡,輕輕躺在藍怡身邊,靜靜看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兒,他無聲地笑了。
這傻丫頭,怎麼會以為自己喜歡上了別人呢?這世間除了她,還有誰能看上自己?也就她把自己當個寶貝罷了。
得妻若此,何其有幸。
如今他有妻有子,此生足矣。
周衛極情由心生,低頭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還未睡踏實的藍怡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
周衛極給她蓋好被子,輕聲道,“是我,睡吧.”
當然是你,除了你還有誰。
趁著夜色,藍怡壓住羞澀輕聲道,“衛極,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