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過後，徐吟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彷彿這些天的心事都放下了。
徐思看著她安靜的睡顏，輕輕笑了下，給她掖了掖被角。
“真是個傻孩子，不管父親還是姐姐，都只是希望你幸福啊……”
這邊姐妹交心，另一邊，燕凌還沒推開屋子，就被人叫住了。
“你去哪了？”他轉過身，看到兄長站在廊下。
“睡不著，出去散散步！”燕凌若無其事地說罷，進屋吩咐燕吉，“渴死我了，快倒茶來。”
燕承跟進來，皺著眉頭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阿凌，你別胡來，就算不願意聽大哥的，這事你也得光明正大地跟父母說，大半夜的私會像什麼樣子。”
燕凌不想解釋，敷衍道：“知道了。阿吉，水備好了嗎？我要沐浴。”
扭頭看燕承還在，就笑著問：“大哥要一起嗎？”
一起……這麼大的人了，說的什麼鬼話？燕承知道他嫌自己囉嗦，也懶得說下去，擺手道：“行了，你趕緊弄完睡覺吧，我們過兩天就啟程了。”
要不是大涼突然來人，他早就把弟弟帶回去了。
燕承走後，燕吉納悶地道：“公子，怎麼你被罵了，還這麼開心啊？”
燕凌抓著袖子裡的錦囊，笑眯眯：“他罵就罵唄，又少不了一塊肉。”
反正他今晚的目的達到了，被罵兩句算什麼？
一夜無話。
第二日，徐吟神清氣爽地醒來，收拾一番去校場練箭，沒想到燕家兄弟、阿鹿王子竟然都在。
燕承和阿鹿王子在說話，好像談得挺好。
燕凌在旁邊把玩著一把弓，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一到，大家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燕承第一個反應過來，笑著打招呼：“徐三小姐，你也來練功啊？”
徐吟回禮：“燕世子早啊！”
然後轉頭問侯阿鹿王子。
阿鹿王子笑著點點頭：“阿吟小姐早。”
侍從牽來馬匹，徐吟也不跟他們多說，先上馬溜達了一圈。
刺史府的校場寬闊，這馬也是徐煥命人費心尋來的良駒。少女一身騎裝，駕著駿馬飛馳，衣裳和髮辮在風中飛揚，美麗又颯爽。
燕承看著這一幕，不禁在心裡讚了聲。怪不得他那個傻弟弟就看上人家徐三小姐，他活了十幾年，何曾見過這樣的姑娘。
再扭頭，卻見阿鹿王子也盯著徐吟不放，不禁一笑。
都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啊！
跑了兩圈熱過身，徐吟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侍從。
小滿已經自動自覺地奉上茶來。
徐吟喝了兩口，弓箭已經備好了。
她取箭拉弓，瞄準，“奪”一聲箭支牢牢釘在靶子上，正中紅心。
燕凌剛要說話，耳邊就傳來了叫好聲，扭頭一看，那位阿鹿王子已經過去了。
“阿吟小姐，好箭術！”他中原話說得很好，完全聽不出口音。
徐吟笑了笑，回道：“不敢當。我聽文長史說，吳子敬手下那名叛將就是阿鹿王子一箭射死的，亂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這可比我厲害多了。”
阿鹿王子擺手：“我也是碰巧。再說了，我們大涼人以打獵為生，生下來就要拉弓射箭，會箭術不算什麼。倒是阿吟小姐，中原女子能練出這樣一手箭術太不容易了。”
隨後兩人討論起各種射法，阿鹿王子還接過她的弓，演示了一下連珠箭等等。
眼見他們倆說得投機，燕承瞅了眼弟弟，故意道：“他們倆挺般配的，你說是吧？”
燕凌撇了撇嘴：“哪裡般配了？阿鹿王子也太小了，兩個人看著一般高，跟姐弟似的。”
“哪裡小了？”燕承不贊同，“他們倆同歲，只是男孩子長得慢一些而已。你瞧他們現在差不多高，過兩年阿鹿王子就要高一個頭了，正正合適。”
燕凌氣得頭頂冒煙，哼一聲扭開頭。
不想理大哥了，專門戳他心窩子。
於是他也拿起箭，一支一支地射起來。
眼見他要把靶子都給射穿了，燕承到底心有不忍，輕聲說道：“行啦！我早起聽說了，徐刺史把這門婚事拒了。”
咦？燕凌立刻轉過頭，看著兄長。
燕承點點頭：“拒了也好，要是徐家跟大涼結了親，以後還要忌憚三分。”
燕凌才不在乎這個，只要徐吟不嫁別人就好。
那邊阿鹿王子跟徐吟討論完箭術，忽然問道：“阿吟小姐，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這句話一問出來，不止徐吟停住了，燕氏兄弟立刻轉過頭，看著他們。
阿鹿王子看著徐吟，說道：“祖母跟我說了，你們拒絕了親事。”
徐吟沒想到他會當眾問出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阿鹿王子，這件事……”
“你有心上人嗎？”阿鹿王子忽然打斷她的話。
徐吟想了想，回道：“應該沒有。”
燕凌聽她這麼說，就露出幾分哀怨來。果然，就算昨晚說了那樣的話，她也沒有把他當心上人。
阿鹿王子又問：“既然沒有，為什麼不能答應呢？”
也許大涼人就是這麼直接，他問這句話時，神情坦蕩，目光專注，似乎只是單純想要個答案。
面對這樣一個誠摯的少年人，徐吟的神態也放鬆了，柔聲回道：“阿鹿王子，我們也只是初相識，對彼此的認識太少了。”
阿鹿王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不喜歡我？”
這要怎麼答？徐吟為難。
阿鹿王子卻懂了，點頭道：“可我很喜歡阿吟小姐呢！”
徐吟奇了：“阿鹿王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我吧？怎麼就喜歡了？”
阿鹿王子笑道：“雖然是第一次見你，可我早就聽說了你的事。面對吳子敬那個兇徒，你帶著幾個家將，就那樣闖進雍城，把他給殺了。這實在太了不起了，我很佩服你，這大概就是你們中原人說的仰慕吧！”
徐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殺吳子敬這件事，對中原女子來說，一點也不值得誇獎。因為中原女子以柔順為美，“勇猛”可不是夸人的話。但在阿鹿王子口中，卻是讓人心動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