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土匪屍體,還有石頭,一起送到衙門。”周強隨意吩咐一句。

周強這些年,雖然沒做啥驚天動地的事,但在白鹿原上,他算是一霸,什麼土匪呀,王八蛋啥的,敢對周強出手的人,都被周強弄死了。

周強從來都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是!”周強的護衛立馬押著石頭要去縣城。

圍觀的村民,還一臉害怕的看著周強。

很多人,沒見過周強殺人。

這次算是看到了。

談笑間,三個兇悍的土匪,被打成了馬蜂窩。

“小強!”白嘉軒喊了一聲,走到周強跟前,“那啥,還是別押石頭去縣城了吧?有事咱們族裡自己商議解決。”

白嘉軒最近聽了,朱先生講的一個舜的故事。

說舜面對家人的迫害,從不計較,都是以德報怨。

讓白嘉軒把白鹿村的鄉民當家人看,不要當外人,不要把族長當成官。

白嘉軒把這話記住了,把石頭當家人。

對於石頭的迫害,白嘉軒希望以德報怨。

“族長,石頭必須送到衙門去。

做了壞事就要被罰。

要不然,其他村民就要跟石頭學壞了。

那反而壞事哩。”

白嘉軒還想再勸,但周強不給機會了。

反正這次石頭害的人是周強,不是白嘉軒,白嘉軒沒理由替周強饒石頭。

周強的人,已經把屍體和石頭一起扔進馬車,快馬加鞭走了。

白嘉軒眯著眼睛不說話。周強的拒絕,讓白嘉軒感覺有些不舒服。

鹿子霖這時有些緩過來了。

冷先生剛給他重新包紮。

“嘉軒,那石頭就該送去縣城法辦,你別犯糊塗。”

事情基本處理完,周強上馬,看向鹿子霖,“鹿鄉約,那三匹馬你別忘了。”

劫匪騎的三匹馬也被亂槍打死了。這要鹿子霖賠。

“忘不了,忘不了,錢一會兒給你送過去。”鹿子霖急忙答應。這次算是周強救了鹿子霖一命。

鹿子霖也不敢跟周強賴賬。只是想起那三匹馬,鹿子霖肉疼的不行,急忙讓人把死馬搬回去。

“駕!”周強騎馬回家去了。

剩下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周老闆身邊的人真厲害!”

“好傢伙,一頓亂槍,劫匪都死球了。”

“周老闆槍法真好,那劫匪的胳膊都被打穿,槍都掉了!”

村民們這次算是開了眼。

周強是啥人,他們算是明白了一些。

石頭媳婦抱著娃,忍不住哭了。

石頭被送衙門,就算不死,短時間是回不來了。

這個年代,沒了男人,可能就會被欺負死。

白嘉軒走過去,勸道:“哭啥哩,放心吧,石頭最多被關幾年。安生在家待著,族裡少不了伱們一口飯吃。有事我給你們做主哩。”

白嘉軒幫族人,也算盡心盡力,沒多少私心。

“就是,怕啥哩,有事來找我嘛。”鹿子霖對石頭媳婦很熱情。

鹿子霖對小寡婦的熱情,都是懷有其他心思的。

劫匪的事,到了衙門,還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因為這幾個劫匪,做了不少案子,在省城都有懸賞。

石頭被判刑了,三年。

過了幾天,一點賞金,竟發到了周強手裡。

周強都賞給出手的護衛了。

平淡的日子繼續。

不過,白鹿村安生日子沒過幾天。

鹿子霖接到通知,何縣長要來。

同時,朱先生也在寫一副字“仁義白鹿村”。

這幾個字算是寫給周強的。

周強這些年所作所為,傳到了張總督耳中,張總督忍不住誇讚“仁義白鹿村”。

何縣長聽到了,便要給白鹿村立碑。

為啥何縣長這麼積極呢?

因為,跟何縣長一批任職的人,都升官發財了,就何縣長還原地踏步,沒有進步。

在聽到張總督誇周強後,何縣長便決定給白鹿村立碑,字讓朱先生寫,潤筆費不少。

白鹿原上,有個朱先生,有個周老闆,他們都是張總督惦記的人。

何縣長這樣做,能迎合上面的喜好。

上面滿意了,何縣長就能升官發財。

所以,何縣長把升不了官的原因,歸結到了沒有跟朱先生和周強搞好關係。

這個橋段跟某個電視劇中,一個姓祁的官員,幫人鋤地類似。

很多事,年代不一樣,但事情基本差不多,都一個套路。

雖然看上去不好看,聽上去不好聽,但它有用啊。

投其所好,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不過時。

白鹿村這邊。

為了接待何縣長,鹿子霖要搞個隆重的接待儀式。

鹿子霖站在戲臺上,動員全村人,捐錢捐糧,殺羊宰雞,買好酒,還讓孩子們唱兒歌,全體村民列隊,一起歡迎。

還安排放鞭炮,擂鼓奏樂,還有大紅綢布,還有.等等吧。

這樣的陣仗,堪稱經典,一副與民同樂的場面。

周強看了鹿子霖的安排,直誇鹿子霖會辦事,是個好苗子。

鹿子霖竟然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鹿子霖準備之時,白鹿書院,白嘉軒和朱先生也在商議何縣長來的事。

朱先生給白嘉軒出個主意,讓白嘉軒問何縣長要一句話“免白鹿村三年賦稅。”

沒幾天。

何縣長大駕光臨。

白鹿村村口。

鞭炮聲響起。

擂鼓聲響起。

白鹿村村民的歡呼聲響起。

孩子們也聚在一起,熱烈歡迎何縣長,唱兒歌:“何縣長大清官,今天踏上白鹿原。”

這兒歌是鹿子霖編的。

不過,這兒歌還多了一句,“何縣長大清官,到了原上把稅免。”

後面這句,算是朱先生補充的。

這句話一唱,就有些尷尬了。

何縣長臉色頓時變了。本來就是場作秀,怎麼大家夥兒還當真啊?

鹿子霖急忙制止,田福賢陪著何縣長,介紹白嘉軒、朱先生。

朱先生裝作嗓子啞了,不能說話,不跟何縣長說一句話。

大家都知道朱先生是裝的。

朱先生為啥這樣做?

簡單來說,話不投機半句多。

也就是,朱先生對何縣長很有看法,看不上何縣長這個人。

何縣長在滋水縣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沒做一件對老百姓有利的事。

每天做的事,不是擾民,就是讓老百姓出錢出力,反正沒啥有用的事。

似乎當官,不魚肉鄉鄰,就無事可做。

跟朱先生說不上話,何縣長找周強時,沒找到。

因為周強沒來。

“周強去哪兒了?”鹿子霖急忙問。

“說是去省城,給張總督送酒去了。”白嘉軒回了一句。

周強也確實不在。

周強不願意,在村民面前,跟何縣長作秀。

長安城。

周強正在大學附近,跟一群學生說話。

“我個人投錢,在白鹿鎮建一所新式小學,其他的都弄好了,就是沒有西學老師。

我們白鹿原上窮啊。

沒人願意去教書。

我們那裡的娃們,跟省城比不了,他們都是一輩子吃土的命。

沒有老師,就沒辦法建小學哩。

這可咋辦啊.”周強把困難說給了一群學生。

周強這些天籌備新式小學,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合適的老師。

為啥周強要跟學生說這些?

周強是故意的。

周強知道學生最好忽悠。

起碼這個年代的學生好忽悠。

這個年代的學生,他們熱情、他們友愛、他們積極進步,他們有很多優點。

他們容易上頭。

他們為了某些東西,可以不懼生死。

所以,周強想忽悠幾個學生,去白鹿鎮當老師。

顯然,周強的忽悠沒有白費功夫。

“我願意去白鹿鎮!”

“我也願意去白鹿鎮教書!”

“缺什麼老師?我們幫忙找!”

“我們還可以募捐!”

學生們的熱情,讓周強開心的笑了。

周強大喊:“我們那裡什麼都缺!”

白鹿村這裡。

沒找到周強。

“總督的事更重要,應該去。”何縣長乾巴巴說了一句,臉色更難看了。他猜到了周強是故意走的。

好在,何縣長經歷的事多,不在意這小小的挫折。何縣長是個百折不撓的人。

尬聊幾句,一群人進村。

何縣長周圍一直有五六個精幹的護衛,衣服下面都是盒子炮。

他們盡職盡責的護在何縣長周圍。

何縣長對自己的安全很重視。

片刻後。

戲臺上。

何縣長,朱先生,白嘉軒,田福賢,鹿子霖高坐,讓眾人圍觀。

鹿子霖算是主持人,他先站出來,大喊:“今天是咱們白鹿村大喜的日子,大家歡迎何縣長給咱們講話。”

何縣長站起來,跟朱先生幾人點頭示意,表情控制的很好,嚴肅又不失微笑。

看得出來,何縣長很擅長做這個事。

往前走幾步,何縣長開始表演,哦不,是講話。

“咱們白鹿村,有兩個人值得大家學習,一個是白鹿書院的朱先生,一個是周強周老闆

朱先生隻身退清兵

周老闆捐錢建新式小學.”

何縣長把朱先生和周強誇了一陣,最後結束語:“向白鹿村父老鄉親致敬!”

何縣長語氣、表情都控制的很好。

這樣的講話,何縣長几乎每天都做,太輕車熟路了。

精彩,非常的精彩。

何縣長的講話,特別的好!語速不急不緩,表情到位,姿勢優雅,哪兒哪兒都好。

一講完,大家都熱烈鼓掌,能把手拍疼了、拍腫了。

場面很熱鬧,一片歡騰,非常融洽。

與民同樂,便是如此。

何縣長臉色也好看很多。

這樣的場面,讓何縣長感到熟悉。

講完話。

白鹿村村口已經準備好了。

一塊碑:仁義白鹿村,已經豎在這裡。

鐵鍬也準備好了。

鐵鍬上面還記著紅布。

一旁也架好了照相機。

這場面,一看就知道很專業,面面俱到,啥也不差,很好,很完美。

何縣長走到碑前,招呼朱先生,田福賢,白嘉軒過去填土,並一起拍照。

鹿子霖沒資格參加擺拍,也沒有鹿子霖的鐵鍬。

鹿子霖急了,上去跟白嘉軒共用一個鐵鍬,擺拍。

咔嚓一聲,畫面留了下來。

鹿子霖和白嘉軒爭搶鐵鍬,沒有擺好姿勢。

不過這不要緊,後期處理時,鹿子霖和白嘉軒會被剪掉。

最重要的是朱先生和何縣長,只要他倆拍好就行。

擺拍完,自然要好酒好菜的招待。這都是固定流程。

擺了幾桌,田福賢、鹿子霖、白嘉軒一起陪何縣長吃飯。

雖然白鹿村的村民,竭盡全力,但備下的酒菜,在何縣長眼裡也是一般,太一般了。

何縣長只能勉為其難的吃幾口。雖然這頓飯,村民一輩子都吃不起。

何縣長來白鹿村,這是大事。

白鹿村一下熱鬧起來。

有人湊熱鬧,來白鹿村做小生意。

一個老年人,有流動捏糖人攤子。

娃們在村口唱兒歌,歡迎完何縣長後,就跑到捏糖人的這裡,想吃糖人。

圍觀一下,“能做孫悟空嗎?”

“能做玉皇大帝嗎?”

“能做李逵嗎?”這是黑娃問的。

“都能做,給錢就做!”老者手藝不錯。

白孝文、鹿兆鵬一群孩子,都回家要錢去了。

旁邊有個中年人,身穿長衫,看上去是個讀書人。

他是徐秀才,跟朱先生是同窗。

今天徐秀才來,是找朱先生的。

朱先生外出五年,近日歸來。徐秀才聽到訊息,過來探望一下。

這時,捏糖人的老者突然頭暈,摔倒在地。

徐秀才急忙上去扶老者去一旁休息。

白興兒不知啥時候出現在糖人攤子前,他左右看看,趁沒人注意,拿了糖人和抽屜裡的錢,急忙跑了。

白孝文、鹿兆鵬等娃們拿著錢來了。

發現賣糖人的老者不見了。

二豆,這個白鹿村瘋瘋癲癲的小夥子,直接拿起糖人就吃。

黑娃也跟著拿糖人。

鹿兆鵬、白孝文等娃們,也一起拿糖人舔,但都忘了給錢。

這一幕,剛好被徐秀才看到。

徐秀才不高興了。

何縣長剛給白鹿村送來五個字:仁義白鹿村。

就發生了,哄搶他人財物的事。

徐秀才大聲指責,事情鬧了起來。

有村民看到,急忙去請白嘉軒過來。

白嘉軒那邊,正跟何縣長說村裡太窮,都快解不開鍋了,希望能免白鹿村賦稅。

白嘉軒說的話,不中聽,不是場面人該說的場面話。

被在座的幾位嫌棄。

正好有人叫走白嘉軒,也算好事。

白嘉軒到了後。

徐秀才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這位老者,來白鹿村湊熱鬧做買賣。

剛才身體不適暈倒。

糖人被這些娃們哄搶,錢也丟了。

光天化日之下,仁義白鹿村做的事,有些不仁義啊。”

徐秀才這樣說,也表明徐秀才不是個場面人啊,說話咋能這樣難聽哩?

“還有這事哩?”白嘉軒有些不高興了,“是我這族長管教不嚴。”

白嘉軒也顧不上陪何縣長喝酒了。

當下就要處理這事。

把人都叫進祠堂。

不過,徐秀才被朱先生叫走了。

他倆去白嘉軒家,吃油潑面了。

娃們在祠堂裡餓著。

事情很快問清楚。

吹糖人老者暈倒時,娃們回去拿錢了,沒看到誰偷的錢。

沒辦法,白嘉軒只能把族人都叫過來。

白嘉軒趁機還把何縣長請了過來,還想再說說免稅的事。

同時,朱先生和徐秀才也來了。他們吃完油潑面來的。

“羞先人哩!”

“剛立碑仁義白鹿村,就有人做出這樣的事,羞先人!”

白嘉軒嚴厲訓斥一頓,“誰拿了老者的錢,給我站出來!”

“站出來!”村民們也跟著喊。

眾怒之下,白興兒忍不住,主動走到前面,拿出錢,跪下承認了。

白嘉軒請出家法,當場抽白興兒鞭子。

很快,鞭子抽完,何縣長說了幾句場面話,走了。

沒說免稅的事。

白嘉軒失望了,免稅的事沒辦成。

朱先生也搖搖頭,有些無奈。

白鹿村只得了塊碑仁義白鹿村,啥用也沒。

幾天後。

周強回來。

聽說此事。

去了白嘉軒家。

一邊吃仙草做的油潑面,一邊說:“族長,這事你辦錯了。你應該這樣”

後面幾句,周強跟白嘉軒說的悄悄話。

“這樣能行嗎?”白嘉軒聽後一臉懷疑。

“肯定能行,你等著,這錢我先墊上,辦成後,你還我。”周強吃完麵,去了趟縣城。

很快訊息傳到白鹿村。

免去仁義白鹿村三年賦稅。

周強又在白嘉軒家吃油潑面。

“真辦成了!”白嘉軒一臉高興,“小強,你墊的錢,我馬上讓鄉民們給你湊齊。”

這事怎麼辦成的?

周強也沒做啥。

不是免三年賦稅嘛。

周強跟何縣長說了。

白鹿村願意把一年的賦稅,捐贈給何縣長做善事。

也就是說,白鹿村名義上免去三年賦稅,其實是免了兩年賦稅。

但不管咋樣,白鹿村還是得到了好處。

至少免了兩年賦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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