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霖出去十天回來了。

還穿著一身中山裝。

還帶了一個牌匾,上書:“滋水縣白鹿倉第一保障所”。

鹿子霖當了鄉約。

成了田福賢手下,‘正式’狗腿子。

鹿子霖‘衣錦還鄉’,少不了吹噓一番。

還當著白嘉軒的面,吹噓跟何縣長吃過飯。(似乎跟大人物吃飯,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很多人都這樣得意的吹噓。)

白嘉軒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白嘉軒看似不在意權勢,但都是假裝的。

如果白嘉軒沒當成族長,估計白嘉軒也能氣個半死。

是人都有慾望。

鹿子霖的慾望,沒有遮掩太多,偷偷的在釋放。

算是個真小人吧。

白嘉軒的慾望,一直在剋制。

算是,剋制了一輩子吧。

這也算不容易。

鹿子霖回來,忙著找保障所的辦公地方,顧不上尋周強的麻煩。

周強也樂得清閒。

幾天後。

保障所開張。

田福賢,鹿子霖,叫了十個村的族長吃喝。

對外說:鹿子霖這個鄉約,管十個族長,白嘉軒就是其中之一。

這下,鹿子霖算是威風了。

成了小官吏身邊的狗腿子。

可以在鄉鄰面前作威作福,可以魚肉百姓了。

白鹿村的村民們,對鹿子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之前,罵鹿子霖是個小人的,現在都去拍鹿子霖的馬屁。

之前,說周強好的村民,現在在鹿子霖跟前,不停說周強壞話。

哪怕這些人,吃了周強多送的酒肉,他們還是這樣說。

人啊,總是喜歡忘恩負義。(PS:這可能是趨利避害吧。)

鹿子霖家,每天都有送禮的,不是幾個雞蛋,就是一些山貨。

最好的是一隻雞,是李寡婦送的,說是讓鹿子霖補補身子。

鹿子霖會心一笑,收下雞,說晚上要忙,正好補補。

於是乎,鹿子霖晚上出去,忙了幾分鐘。

保障所那裡,每天都有鹿子霖的狐朋狗友,去給鹿子霖獻媚。

奉承鹿子霖的同時,吃吃喝喝,賭賭博啥的,反正沒啥正事。

這天晚上。

保障所。

鹿子霖,桑老八,白興兒等人說起了周強。

“鹿鄉約,你是不是該收拾那個周強了?”白興兒跟周強沒仇,但還是說了周強很多壞話。

因為這樣說,鹿子霖高興。

“沒錯,鹿鄉,周強那個小兔崽子囂張的很,上次碰見他,還說再打掉我一顆門牙。”桑老八的門牙還沒修好。他對周強的恨,越來越多,恨的牙疼。

“鹿鄉,你讓人把周強抓起來。”其他跟著起鬨。他們跟周強無冤無仇,卻這樣說。

“抓?憑什麼抓?”鹿子霖搖搖頭,他還沒學會栽贓陷害,不知道該怎麼用手裡的‘工具’對付周強。

“周強不是蓋房子嗎?咱們今晚上去工地,都給他砸了。”桑老八出了個正常人都能想到的辦法。

“那工地是有根的,砸了不好吧?”有人有些顧慮,畢竟都沾親帶故的。

“有啥不好的?有根那小子不是個東西,還幫周強蓋房子,真是...真是個白眼狼,壞透了。”

“砸!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兒你們...”鹿子霖拍板了,他也忍不住要對周強下手。

鹿子霖對周強的恨,猶如黃河氾濫,連綿不絕,一發而不可收拾。

...

周強的工地。

“小強,剛收到信兒,今晚上有人要來砸工地。”鹿有根已經收到訊息了。

鹿有根是個聰明人。

知道周強跟鹿子霖有仇。

鹿子霖一回來,鹿有根就盯上了鹿子霖。

鹿子霖身邊的狗腿子,有一個是鹿有根派去的。

為什麼鹿有根對周強的事這樣上心?

因為,周強太大方了。

開工後,真的是好酒好肉的伺候著。

錢上面,該花的花,絕不摳搜。

對鹿有根幾人,絕對信任。

鹿有根幾個幹活的,都覺得應該好好幹,要對得起周強。

鹿有根更是上心工地的事,每天都安排人看工地。

鹿子霖回來後,鹿有根就跟周強說過,鹿子霖肯定要來搗亂,要多加小心。

“哦?鹿子霖忍不住了?”周強有些不在意。

鹿子霖的手段,周強並不放在眼裡。

“是啊,算算也該對你下手了。鹿子霖他們幾個,都不是好東西。”鹿有根看不起桑老八、白興兒等人,覺得他們不幹正事,整天遊手好閒,偷雞摸狗。

“有根哥,今晚上準備一下,我要讓來的人都斷一條腿。”周強輕描澹寫的說。

“行,是該好好治治他們,還要把族長叫過來,讓族長收拾他們。”

...

夜。

月光很亮。

幾個醉醺醺的二流子,從遠處走到周強工地。

他們說說笑笑,一點都不怕這裡有人。

“來人啊,抓賊啊!”突然,鹿有根一聲爆喝。

把整個白鹿村都驚動了。

“抓賊啊!”

“打賊啊!”

鹿有根幾人拿著棍棒,衝了上去。

白興兒、桑老八幾人還懵著,就被噼頭蓋臉的打了。

“快跑!”捱了幾下,白興兒他們才想著跑。

“還敢跑!”這時周強出現,堵住了路。

瞅準白興兒幾人的小腿骨,上去就是幾棒子。

“啊,啊啊...”白興兒幾人的小腿骨,都被打骨裂了。

這顯然是周強留手了。

要不然,白興兒幾人最好的情況,也是殘疾。

片刻後。

白嘉軒帶人來了。

“怎麼回事?”

“族長,他們幾個要砸小強的工地...”鹿有根說了事情經過。

“弄錯了吧?”這時,鹿子霖匆忙趕到。他剛才去了李寡婦家,忙了幾分鐘,還沒穿褲子,就聽到抓賊,知道壞事了,就急忙趕過來。

“鹿子霖,是你派白興兒幾個,砸我工地的吧?”周強拿著大棒子,指著鹿子霖,大喝。

看樣子,要打鹿子霖。

嚇的鹿子霖一哆嗦,急忙後退幾步,“不是,不是我。”

“還敢扯謊!”周強怒喝一聲,拿著大棍子,一棍子打在白興兒腦袋邊上,打的塵土亂飛。

“白興兒,說!

你們受誰指使,來砸我工地!”周強舉著大棒子,隨時準備砸下去。

“我...”

“敢不說實話,我弄不死你!碰!”周強又一棍子砸在白興兒腦袋邊上。

“我說,我說,是鹿鄉約讓我們來的。”白興兒招了。他就是個慫貨,哪裡能撐得住。被周強一嚇,就全都說了。

“胡說!不是我,你們幾個不要亂說話。”鹿子霖急忙狡辯。

“我打死你個狗日的!”周強突然又爆發了。

他舉起棍子就揮了過去。

“碰!”

“啊!”鹿子霖被一棍子掃在肩膀,摔在地上。

“碰!”周強又一棍子砸在鹿子霖腦袋邊,“說,給老子說實話?”

“我...我...”鹿子霖還想撐一下。

“敢不說實話,老子弄死你!”周強又一棍子砸在鹿子霖腦袋邊,是貼著鹿子霖頭皮砸下去的。

“啊,我說,我說,是我讓他們去的。”鹿子霖差點被嚇尿。他也是個慫貨,骨頭軟的很。

“我打死你個狗日的!”周強扔下棍子,騎在鹿子霖身上,揮起拳頭,噼頭蓋臉的打起來。

“啊,啊,不要打了...”鹿子霖鬼哭狼嚎的聲音響起。

白嘉軒看了看,等了等,才勸,才讓人拉開,“好了,小強,不要打了。”

“哼,鹿子霖,別以為你當了啥狗屁鄉約,就想幹啥就幹啥。

老子想揍你就揍。”周強站起身,“今天的事,不給老子賠二十塊大洋,老子抓你去省城,送到總督府。

我看到時候田福賢能不能保你!”周強不依不饒,他要讓鹿子霖漲漲記性。

同時,震懾一下田福賢和鹿子霖,讓他們不敢再招惹他。

“賠,我賠!”鹿子霖慌忙答應,然後灰頭土臉的跑了。

“鹿鄉,等等,我們腿被打斷了!”白興兒幾人急忙大喊。

“白興兒、桑老八家裡的,把他們扶回去。”白嘉軒負責善後,“好了,都散了。”

眾人都有些畏懼的看了看周強,然後離去。

今天的事,他們都驚了。

他們沒想到周強這麼厲害,連鄉約都敢打,還不怕田福賢。

以後要常去周強家換豆腐,跟周強搞好關係。

...

第二天,天一亮。

鹿子霖媳婦,給周強這裡送了二十塊大洋。

“小強,你子霖哥也是一時湖塗,你別跟他計較。”鹿子霖媳婦賠了幾句好話,換了塊豆腐,然後回去了。

之後,幾天。

鹿子霖沒在外面露面,一直在家裡待著。

他鼻青臉腫的,不好意思見人。

田福賢也沒來白鹿村。

田福賢肯定聽到訊息了。

但田福賢對周強有些忌憚,沒敢來。

白興兒、桑老八幾人的媳婦,都去了鹿子霖家。

“鹿鄉約,白興兒給你辦事的,現在被打斷了腿,就該你賠錢!”

“要是不賠錢,白興兒就抬到你們家!”

“桑老八的門牙也應你們賠!”

鬧了一陣,鹿子霖還是賠錢了。

這次,鹿子霖虧大了。

對周強的恨意更深了。

但似乎又奈何不了周強。

...

白嘉軒種的稀罕東西長芽了。

這天,周強故意路過白嘉軒家的地。

“三哥,這是種的啥?”

“不知道,少東家說是藥材,叫罌啥的。”鹿三隻知道是藥材,忘了叫什麼。

白嘉軒騙了鹿三,並沒有告訴鹿三,這地裡種的是鴉片。

“藥材?罌啥?不會是罌粟吧?”周強裝作猜出來。

“對,就是罌粟,少東家就是這麼說的。”鹿三還稀里湖塗著呢。不過,就算鹿三知道種的是鴉片,也覺得沒啥,只要能賣錢,種啥都行。

“三哥,你知道罌粟是啥嗎?這是鴉片啊,族長咋敢種大煙呢?”周強一臉驚訝。

“啥?鴉片?這是鴉片?”鹿三也驚了。他也知道鴉片不是好東西。

鴉片戰爭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鴉片的危害,大家都知道。

但鴉片屢禁不止,就是這東西暴利,難以禁絕。

“三哥,種鴉片是犯法的。

種了這麼多。

這要是被人知道,族長是要被抓去槍斃的。”周強似乎在危言聳聽。其實這是真的。

“啥?槍斃?!”鹿三驚呆了。他沒想過種這玩意會被槍斃。

“走,三哥,快去找族長。”

...

白嘉軒家。

“小強,你咋來了,有事?”白嘉軒最近很高興。

祠堂修的很順利。

鹿子霖被周強打了一頓,躲著不見人。

保障所也沒啥人去了。

種的罌粟還都發芽了,美著哩。

“族長,你地裡種的啥?”

“藥材嘛。”

“啥藥材?”

“罌粟。”

“族長,罌粟就是鴉片,你知道吧?”

“知道,我這是給藥鋪種的,結了果子送藥鋪,是藥材來著。”

“族長,種罌粟是要被槍斃的,你知道嗎?”

“啥?槍斃?不至於吧。再說了,我這是給藥鋪送的,不送煙館。”白嘉軒覺得沒事。

“人家可不管你是送哪兒,你只要種罌粟,就要被槍斃。”

“真的假的?”白嘉軒還是不信。

“族長,我經常去省城。

前些天,就槍斃了一批人。

你知道是幹啥的?

有種罌粟的,有運煙土的,還有買賣大煙的,都被槍斃了。

總共有好幾十人哩。”

白嘉軒臉色突然變了。他知道周強沒說假話。

要是這樣的話,鬧不好會被槍斃。

“這可咋辦?”一旁的鹿三急了。

“趕緊把煙苗犁了,別讓人發現,要不然,就得抓去吃槍子兒了。”

“對對,少東家,趕緊把地犁了吧。”鹿三急忙勸。

白嘉軒沉默不說話。

地裡的罌粟種子,是他花幾十個大洋買回來的。

真要這麼犁了,有些捨不得啊。

見白嘉軒猶豫不決。

周強決定幫白嘉軒一下,上去就給了白嘉軒一個大嘴巴子。

“啪!”很清脆的一聲。

“這是幹啥?”鹿三驚了,急忙拽住周強。

白嘉軒也愣了,他摸著臉,看著周強,感覺有些不真實,“周強打了我?”

“族長,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咋這麼湖塗啊!

我要打醒你!

啪啪!”

周強又連續扇了白嘉軒幾巴掌。

當然,是收著力氣扇的。

不過,白嘉軒的臉蛋還是紅了,嘴角有血。

“這...”白嘉軒和鹿三都驚呆了。

他們震驚於周強敢打白嘉軒。

“族長,你要是不犁掉煙苗,我就寫信告訴朱先生,讓朱先生罵你!”周強說完就走。

他再不走,白嘉軒就該發飆了。

鹿三想攔住周強,問一句,“你咋打人呢?”但周強已經走遠了。

白嘉軒摸了摸臉蛋,疼,腫了,“好久沒人敢這樣打我了!”

但白嘉軒眼中沒有憤怒,似乎沒有生周強的氣。

“三哥,走,把煙苗犁了。”白嘉軒終於被打醒了。也許周強說告訴朱先生,起到了作用。

“好,好,馬上去。”鹿三急忙牽牛,拉犁。

...

周強的腳步有些輕快。

看得出來,周強心情很不錯。

白鹿村的鹿子霖和白嘉軒厲害吧?

一個是鄉約,一個是族長。

但這又怎樣?

還不是都被他周強打了。

還打的他們不敢還手。

周強心裡美滋滋的。

回家多吃了碗肉,多喝了壇酒。

...

白嘉軒犁地的訊息,很快傳到周強這裡。

周強笑了笑,他又不經意間改變了劇情。

不管是原著小說中,還是電視劇中,白嘉軒都帶頭種了罌粟,造成了惡劣的後果。

現在,白鹿原上,遍地罌粟花的場景,應該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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