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男朋友,你就是我的人.”

向嘉看到他眼底的遲疑,遊說他,“我護著你,林清和,將來哪怕是天塌下來,我給你撐著.”

夜風蕩過黑夜,落到了寂靜的街上。

鎮口有人家養著狗,狗吠在深夜裡遙遙傳來。

屋頂上的貓在打架,打的瓦片翻飛,隨著主人家的一聲吼,野貓翻下屋簷落荒而逃。

“不做.”

林清和喉結一滾,暗沉沉的黑眸從她身上強行移開。

抽出了手,往向嘉身後走,“陳叔.”

向嘉猛回頭,看到陳建忠拎著公文包拿著手電筒站在他家門口。

“你們兩個在門口乾什麼?都到門口了不來家裡?”

陳建忠拿手電筒一晃,隨即照著地上的路,說道,“進來吧.”

林清和先一步進了門。

向嘉看他的背影擰了眉。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

他這個回答是認真的,如果不認真他就答應了,他只有認真的時候才會拒絕。

為什麼要拒絕她?非死不可嗎?

陳小山的媽媽給送來了涼茶和點心就回去看電視了,陳小山還要聽八卦,被陳建忠瞪了一眼,他灰溜溜貼牆邊走了。

向嘉把檔案全部拿給陳建忠看,儘可能簡化講解了一遍她的計劃。

對於江邊房子租賃計劃陳建忠抽了一根菸後同意了。

“我的目的並不是佔用房屋,如果家裡有願意做生意的,有這方面能力願意接受統一管理的,我會提供裝修。

統一發展,是帶大家一起發展,我希望我們這裡的人也能參與進來,按照股份分配製度.”

向嘉也是農村長大的,她很清楚農村這邊地皮上的扯皮有多麻煩,所以她在這方面沒打算自己出面,“陳叔,這方面可能需要您去談。

每一家想法都不一樣,要做整體的規劃統一起來需要有權威的當地人才能做成。

而且,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這地方發展起來.”

“我知道,這個我會去挨家挨戶的談.”

陳建忠從他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紅標頭檔案遞給向嘉,說道,“政策下來了,目前在招商階段,你儘快把公司材料全部拿給我,我拿給縣裡審批。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的公司前期賬戶裡要有一定的金額,可能有個驗資過程.”

“這麼快嗎?”

向嘉腦子轉的飛快,說道,“大概多少錢能過?”

“有個五六百萬就行,不用太多,你本身有影響力就有信譽值,跟別的公司不一樣。

這錢主要是走流程,你回來畢竟是新註冊的公司。

我知道你說話算話,但上面不知道.”

陳建忠翻著向嘉的資料說道,“縣裡旅遊宣傳處想找你吃飯,你看最近什麼時候有時間?過去碰個面?”

“行啊,您安排,我隨時.”

向嘉還在想陳建忠提的那句五六百萬,陳建忠大概是沒想到,她只有兩百萬。

專案審批透過才能拿到貸款額。

他們談到凌晨一點半才結束。

回程路上向嘉很安靜,她也沒心思想其他。

她在想去哪裡湊兩百多萬,還有什麼可以賣?

借錢嗎?不能借貸款,貸款會上徵信,這個驗資過不了。

五百萬不算多,這麼大一個專案,正常啟動資金絕對在千萬以上。

向嘉確實佔了自身影響力的便宜,她大小是個網紅,還給當地拉來了一個大網紅。

深夜連蛐蛐都不叫了,夜色如霜鋪滿整個院子。

向嘉和林清和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彼此沉默著上樓。

“你能籌到錢嗎?”

林清和突然問。

向嘉停住腳步抱著檔案往後靠在欄杆上,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秦朗想跟我談庭下和解,他那個可以定性為誹謗罪。

他對我造成了很重大的損失,公開汙衊判刑的機率很高。

秦家高門大戶,不會甘心讓他背上汙點,估計會拿錢來砸我.”

林清和長眉緊蹙。

“我再憋兩天,我裝作態度特別堅決必須要他坐牢,他們家肯定會加碼.”

向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膝上型電腦,說道,“這個罪可輕可重,看他們願意出多少錢買秦朗無犯罪史.”

林清和盯著向嘉足足有一分鐘,推開了自己的房門,聲音沉了下去沒好氣道,“你也不怕被抓進去.”

“我又不是敲詐,正常彌補我損失而已,我損失那麼大我要點錢怎麼了?”

向嘉想到這個就心痛,如果當初的錢沒有拿來做投資,她去買房子,現在也能賺一筆。

“你願意放過他?你甘心?拿錢和解你的名聲可就洗不白了.”

林清和若有所思,提醒她,“你現在洗的差不多了,快要清白上岸了.”

“也還好,最多說我見錢眼開,可這就是事實.”

向嘉對此不是很在意,“這不算特別大的黑料,我能接受,我就愛錢,誰不愛錢?標榜不愛錢的都是虛偽.”

林清和沉著臉靠在門口,他房間沒有開燈,身後一片漆黑。

月光斜過山坡照亮了整個院子,星空疏朗。

“還有個辦法,我籤個經紀公司,先給我拿五百萬。

大把公司搶著給我送錢,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走到這一步,我不喜歡被人管.”

向嘉借錢也能借到,但她不能隨便找人借錢,如今正是拉人過來的時候,窮的太具體會嚇退一些人。

她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有籌錢的門路。

“最好是現在給我來個天使投資人,直接天使輪.”

向嘉被自己逗笑了,樂了半天,“別擔心,我有籌錢的門路。

你要相信向總無所不能,睡去吧。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該你操心,別又失眠了.”

林清和沒笑也沒說話,沉黑的眼注視她一會兒,走進了房間。

“開燈,你那麼黑能看清嗎?”

向嘉走出兩步回來提醒林清和,“把燈開啟,洗個熱水澡睡一覺。

什麼事都別想,不答應我也不用內疚。

來日方長,別因為我有壓力.”

“自戀.”

林清和開啟了燈,房間大亮,照亮了半截走廊。

向嘉往後一仰,燦爛的笑臉落到林清和房間的燈光下,“你知道自戀是什麼意思嗎?林清和,自戀就是你不跟我戀愛,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林清和手指搭在襯衣釦子上,緩緩扭頭睥睨她。

她理解能力滿分!

“不愛我沒關係,我等你,晚安!”

向嘉揮揮手,直起身走了。

林清和緩慢地磨牙。

向嘉那是想談戀愛嗎?她只是想上床。

林清和邁著長腿走過去關上門反鎖,重新解襯衣釦子。

讓她想著吧。

————

向嘉晚上睡的不是太好,各種事堆著,她有點焦慮。

鬧鐘都沒鬧醒她,阿烏回來她才徹底清醒。

恍惚了一下,向嘉看到時間是早上九點半,立刻從床上彈起來飛奔出門。

阿烏在掃院子,嘩嘩作響,看到向嘉立刻笑的一臉燦爛,“姐,你醒了?”

“回來了?奶奶怎麼樣?”

“挺好的.”

阿烏指了指屋簷的位置,說道,“都開始做繡品了,今天有活讓我做嗎?要我做什麼?”

“把一樓西邊的房間收拾出來,我做個臨時接待處.”

向嘉說,“陳小山一會兒可能會送簡介過來,你收一下。

我得去縣城交註冊資料,中午不回來吃飯.”

“好,我知道了.”

“你江邊的房子簽了,黑白熊貓給你裝。

但暫時對外保密,人家擁有阿烏客棧的獨家拍攝權,我們就不用再去拍了.”

向嘉洗完澡出來,阿烏興奮的臉通紅,拿著手機頁面給向嘉看,“這個黑白熊貓嗎?”

“對.”

向嘉擦著頭髮看林清和的房門緊閉,說道,“林老闆暫時住這間房,他中午也不回來吃飯了,他跟我一起出去辦事.”

“林哥嗎?林哥去市裡了.”

向嘉腳步停頓,“什麼?”

“早上我回來的時候正好撞到林哥出門.”

阿烏早上就知道了林清和住在這裡,“我把林哥送到了縣城車站,他說要去市裡辦事.”

向嘉:“……”

向嘉深吸一口氣,這位被她告白嚇跑了?

操之過急了。

“林哥是不是沒跟你說?”

阿烏看向嘉臉色不對,試探著說,“要不,我跟林哥打個電話?”

雖然向嘉和林清和都沒提,阿烏直覺他們兩個之間應該有點事。

這也很合理,他們都長得很好看。

又都來自大城市,讀過大學,思維和眼界同步,天生一對。

“我本來想讓他給我開車,他去市裡就算了.”

“我也可以開.”

阿烏說,“我駕齡很多年了.”

“不用,你在家看著。

如果有陌生人來鎮子,你觀察一下是幹什麼的,你的崗位很重要。

對了,你跟我幹,我給你開工資,等我回來我跟你籤合同。

你和陳小山一樣,一個月五千,後期你肯定比他漲工資更快,你能幹.”

向嘉想讓阿烏多陪陪奶奶。

“不用要錢!不要!”

阿烏激烈地拒絕,“你真不用給我開工資,給裝修房子就夠了,我願意給你幹活!”

“一碼歸一碼,朋友是朋友的相處模式,開公司有開公司的規矩。

給我做事得受我管,做錯事不管是誰我都會處罰。

不發工資,我怎麼管理?”

向嘉摸了摸阿烏的頭,說道,“家裡就交給你了.”

向嘉會招很多本地人,她得提前訂規矩。

阿烏責任心很強,執行力也強,做事風風火火,向嘉打算好好培養她來給自己管事。

吃完早餐向嘉開車直奔縣城,全部辦完已經中午了。

向嘉有些餓,但沒什麼胃口,她心情不太好。

林清和的不辭而別讓她不舒服。

她知道該跟林清和發一條訊息,問他在什麼地方,在幹什麼。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發,她從來沒有過告白被拒的經驗。

實在太離譜了,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告白,對方拒絕了她。

並且不辭而別。

跑路了。

他們昨天確實聊了很多,該聊的不該聊的都聊了。

交淺忌言深,這麼通俗的道理向嘉居然忘記了,她跟別人遊刃有餘,在林清和麵前底線全沒。

向嘉買了份簡餐在車上一邊吃一邊打電話聯絡各個品牌的材料方,忙起來就能暫時忘記林清和的事。

林清和不至於被親一下就自殺,昨晚他的傾訴被打斷,他應該一時半會不想死吧。

最多是跑路,不願意跟她在一起就換個地方。

林清和什麼東西都沒有,他自由如風,隨時隨地換地方。

就像他在國外那些年,高興了工作,不高興了就流浪。

晚上再跟他發訊息,挽留一下他。

下午兩點,陳建忠跟她打電話,說飯局安排好,今晚上七點半。

全是縣裡管旅遊的人,向嘉這一趟必須得去。

向嘉愉快答應了陳建忠,結束通話電話按了按太陽穴。

前天的醉酒剛緩過來,這個局肯定要喝酒,喝少了估計都不行。

她靠了很長時間,拿起手機發簡訊給林清和。

“阿蘇跟阿酥在一起了,一天阿酥吃飯的時候撒嬌道:蘇蘇蘇蘇蘇蘇喂酥酥~”

林清和訊息秒回:“忙完了?”

向嘉立刻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頸活動手腕,全部整理好,清了清嗓子才重新打字:“你幾點回來?”

傳送成功。

林清和:“剛坐上飛機,還沒飛呢。

差不多兩個小時到相城,再坐車到溧縣,七八點能到家,有事?要帶什麼嗎?”

在飛機上?他去哪裡了?

向嘉:“我去相城機場接你.”

林清和:“?”

林清和把電話打了過來,向嘉深呼吸平復心情接通,“林老闆?”

不要表現的多驚喜。

“不用接,我坐大巴回去.”

林清和聲音裡有著疲憊,尾調微微沙啞,說道,“你忙你的.”

“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

“你會喝酒嗎?”

向嘉腦筋轉的飛快,說道,“晚上有個飯局,縣裡的人,這種局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吧?可我真不想喝酒,我再喝酒就可以去icu了。

而且我喝酒了會耍酒瘋耽誤事,你過來幫我攔攔.”

林清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你開車注意安全,慢一點,別太急.”

“好.”

向嘉聽到他那邊飛機裡廣播著關閉通訊訊號,“要飛了嗎?”

“嗯.”

林清和的聲音很低,呼吸似乎透過手機落到了向嘉的耳邊,像是他就在耳邊。

向嘉看著空氣裡的浮塵在陽光下飄動,緩緩慢慢地沉落。

“我等你.”

她說,“再見.”

林清和似乎笑了一聲,說,“好.”

結束通話電話,向嘉徹底放鬆下來,身子往後仰躺在扶手上,手指敲了下操作檯。

她快樂了。

向嘉下車買了一罐簡裝咖啡一盒草莓味的硬糖,走到門口又折回去,買了一盒甜牛奶。

她把咖啡喝完,吃了一顆糖,甜牛奶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開車直奔通往相城的高速。

從溧縣到相城兩個小時車程,向嘉開的快,一個小時五十分鐘就到了。

她停好車拎著甜牛奶走到了接機口,她極少非公事沒目的的接人,也沒什麼人值得她接。

她開了兩個小時的車,來接林清和了。

相城機場不大,出口只有一個,不管他從哪裡起飛,都要在這裡降落,從統一出口出來。

向嘉等了二十分鐘,看到了林清和。

林清和穿著白色長袖寬鬆運動外套,同樣的白色休閒褲,戴著黑色漁夫帽,帽簷壓的很低遮到了眉眼。

他垂著頭走路,隱隱能看到耳朵裡塞著白色無線耳機,肩膀上斜跨著一個黑色揹包,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淡勁兒。

他身高腿長,走在人群中帥哥氛圍特別強烈。

有幾個女生扭頭看他,偷偷拿手機拍攝。

可能誤以為他是什麼明星。

原來他一個人在外面這麼拉風?

向嘉並沒有出聲喊他,而是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簡訊。

“抬頭.”

林清和的手機響起了海豚叫聲,他給向嘉設定的新鈴聲。

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手機一轉劃開螢幕,停住腳步抬頭搜尋。

出口處向嘉穿著簡單的t恤短褲馬尾高高扎著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站在欄杆外面,她戴著口罩,手裡拎著車鑰匙,一副出門遛彎順便接他的樣子。

出口處落地大廳的玻璃,有陽光穿透進來,鋪了一半。

光打在向嘉的身上,她沒紮起來的細絨頭髮被映成了淡黃色,毛茸茸的柔軟。

“你好,帥哥,你有女朋友嗎?”

剛才偷拍他的女生終於鼓起勇氣上前,舉著手機給他,“能不能加個微信?”

林清和指了指出口處的向嘉,沒明說,但意思很明確:有女朋友,在那裡。

“哦哦哦好的好的,對不起,打擾了.”

女生回頭看了眼,出口處只站了一個很漂亮的女生,雖然戴著口罩但美女氛圍不是戴口罩就能遮住的,連忙退開。

林清和拒絕過很多人,什麼理由都用過,但他是第一次用這種理由拒絕人。

有物件,有主兒了。

有人在等他。

林清和撥弄了一下耳機,摘掉一顆慢悠悠在手裡轉了一圈裝進褲兜,邁著長腿往向嘉那裡走。

嘈雜的機場在此刻靜了下來,他自動遮蔽了噪音。

只是看著向嘉,他走到向嘉面前停住腳步。

卸下了單肩包,去拿包裡的東西。

“你用的什麼耳機?”

向嘉以為他要把揹包給自己,伸手過去,試圖幫他拿揹包。

“airpods.”

林清和摘掉另一邊耳朵上的耳機,放到了向嘉的手心,刻意壓低了視線,問她,“走嗎?”

“無線耳機呀.”

向嘉玩著帶了他體溫的耳機,耳機還是熱的,順手牽羊裝了自己的口袋,隔著一道欄杆跟林清和並排往出口走,“無線耳機影響愛情運,少戴.”

林清和單手插兜睨視她,兩個人走完圍欄便徹底走到了一起,向嘉晃到了他身邊,她腿短還要裝深沉,放慢速度走路的時候林清和都快黏地上了,步子儘可能的慢,若有所思道,“為什麼?”

“沒有音源線啊.”

向嘉轉頭笑著看林清和的眼,“沒有,姻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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