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被他那短暫的笑驚豔到了,短髮看習慣了也挺好看,立刻就反應過來正事,“你學過攝影師?你拍過什麼作品嗎?主要拍什麼的?人?風景?動物?”
“風景與動物,我不怎麼拍人.”
林清和沒提他的作品,“我不擅長拍人.”
“明白.”
他不喜歡人,他對貓都比對人溫柔。
還用腳溫柔地晃貓肚子,這份溫柔怎麼不用在她身上?把她磕的渾身青紫。
向嘉不信他攔不住自己,把她抱起來不就行了?
向嘉喝酒雖然發瘋,但瘋的很有邏輯。
不至於被抱起來還要鬧事,他鐵定是把她丟路邊讓她扶著電線杆保持獨立,結果翻車了。
“等會兒去江邊試試鏡頭.”
向嘉是個說幹就幹的人,林清和說他能做,她就要看林清和有沒有這個本事,“我的拍攝器材都在工作間,你看下需要你去拿.”
“你現在不需要擋桃花嗎?”
向嘉喝完了魚湯,胃裡舒服一些,頭也沒那麼疼了,又有閒心八卦了。
林清和咬碎了一塊魚骨頭,他細慢地嚼著,一直把魚骨嚼碎嚥下去才開口,“酒吧都關了,哪來的桃花?”
我不是桃花嗎?
向嘉本想撩他一下子,但他這個髮型,向嘉不敢撩,“大街上那麼多女生不是桃花嗎?你這兩天要跟我跑縣城,說不定就有女生搭訕你.”
“你這意思,我必須得把尾戒戴上對吧?”
林清和斂起了最後那點笑意,純粹地吃飯,已經不想跟向嘉聊天了。
向嘉是擺設嗎?她那麼大一個人在身邊,哪個女生不長眼跑來撩他?
向嘉夾著盒子裡的嫩豆腐,夾一下碎一塊,青菜炒豆腐裡用這麼嫩的豆腐,向嘉是第一次見,“你無名指圍多少?”
林清和緩緩抬眼看向對面的向嘉,看她把第三塊豆腐夾碎,林清和喉嚨一動,若無其事撿起旁邊的勺子放到了菜盤上,開口時嗓音很沉,“問這個幹什麼?”
“你都送我金釵了,我不得送你點什麼?”
向嘉不說自己的銀釵不值錢,也不說這個禮物是林清和的補償,故意歪曲成他送的。
她拿勺子挖了塊豆腐,笑著看林清和,“真正的擋桃花應該是裝已婚,戴無名指,誰撩誰沒道德。
尾指食指中指都代表著:單身可撩,我不主動不負責,你來撩啊,說不定我就上了.”
林清和:“……”
“這就不是拒絕的態度.”
向嘉一邊吃豆腐,一邊拿出手機開啟了購物軟體,不看他的髮型,還是撩的出口,“你還是不想單身,你內心是期待談戀愛的,只是不想負責。
怕被人追究責任,裝出單身的決心.”
林清和:“……”
“是吧?”
向嘉還尋求他的肯定。
是個鬼。
林清和把無名指的指圍報給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以前的戀愛都是這樣嗎?給別人追求的機會,你不回應不拒絕不主動不挽留.”
向嘉想出奢侈品的坑,但看了一圈其他牌子都不夠漂亮,最終又上了一回當,買了個鉑金男式指環,“等人累了自己走開,你認為這都是別人的問題,與你無關,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責任.”
“你以前的戀愛是什麼樣?”
林清和終於是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注視著向嘉,黑眸鋒銳,“隨便撩人隨便跟人曖昧,一旦對方動心了,你隨時抽|身離開。
喜歡的時候可以給星星給月亮,不喜歡了,馬上劃清界限.”
向嘉眨眨眼,“你汙衊我.”
林清和怎麼知道?他哪裡來的資訊?向嘉從不跟人提自己的感情觀,她最近幾年也沒有碰過感情,沒玩過誰。
“你有對人真心過嗎?”
林清和想抽一支菸的,但向嘉在這裡,他忍住了。
儘可能讓自己語調平靜,重新拿起筷子,說道,“你自己感情都一塌糊塗,好意思做別人的感情分析師?”
向嘉把剛買的三萬塊戒指給退了,給他下單了一款九十九包郵的戒指。
行,真心是吧?
“我對你真心,你不要呀.”
雖然他是生病的原因沒有心,可林清和有心嗎?
“你看著我的眼,把這句話再重複一遍.”
林清和忽然接住了她的話,說道,“向嘉,你看著我.”
向嘉放下手機抬眼看林清和。
熾熱的夏天,暖風在空氣中流動。
電扇有氣無力地搖著頭,外面的蟬在樹上聲嘶力竭的鳴叫。
林清和的眼沉黑寂靜,長睫毛就停在眼睛上方,瞳仁黑的純粹。
沒有皺眉也沒有耷拉眼皮,他很平靜地看著向嘉。
向嘉心裡一咯噔,感覺快要陷進去了,他眼睛裡彷彿有旋渦。
林清和對她到底是什麼心思?
“林清和,我特別希望你能真正的負起責任,接住別人的真心.”
向嘉看著他的眼,眼神和語調都真誠,“我沒你想的那麼糟糕,人都有心,真心換真心。
你希望別人對你真心,對你付出一切,你卻是個空心人,你把自己包裝的嚴絲合縫,隨時都會離開。
誰敢啊?有幾顆心值得這麼糟踐?”
“我到目前為止,除了知道你叫林清和,二十七歲,男性,長得挺帥。
其他的都不知道,林清和,我對別人沒有真心,我對你真的是……”向嘉實在編不出詞了,她移開眼嘆口氣,拿起林清和麵前的空碗給他盛了一碗魚湯,她把湯放到了林清和麵前,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防備,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關係也不夠好,你防備我正常。
我也沒要求什麼,我就希望你過的好一點,別太跟自己較勁,適當的時候也可以對這個世界有點期待。
人活一世,怎麼樣最後都是死,體驗一下也好,再損失又能損失到哪裡去?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最後死了也是一把灰。
瀟灑自在過一生,死了也是一把灰。
灰和灰不會有任何區別,如果剛才我對你的評價冒犯了你,我道歉。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評價你了.”
“你吃吧,我吃飽了,我去樓上躺一會兒,酒後頭疼.”
向嘉吃的差不多了,適時起身離開了座位,沒有看林清和。
向嘉走了出去,綠色的裙襬如同春水一樣流動,輕輕地蕩動著掠過木質房門,她轉彎便走徹底了。
一分鐘後,樓上傳來了關門聲。
林清和看著那碗湯,從褲兜裡摸出煙盒取了一支咬在唇上,拿打火機點燃香菸。
火苗剛捲上菸頭,他便垂下了手,打火機重重撂到桌子上。
摘下煙揉成了兩截,煙瞬間熄滅,他把碎煙塞進了煙盒裡,連煙盒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端起那碗湯喝了一大口,湯有些涼了,口感沒熱的時候好。
底下有些骨頭刺,她盛湯都不看的嗎?哪有給人盛半碗魚刺的?
林清和拿筷子挑著裡面的魚肉,垂下的睫毛遮住了黑眸中的全部情緒,他把那堆骨頭上的魚肉挑乾淨才放下筷子。
仰靠在木椅子上許久,起身收拾碗筷。
離開廚房,走出院子,站在空無一人的鎮口才撥通了一個號碼。
——
向嘉回到房間,覺得自己有點衝動,操之過急。
雖然有些話她早就想說,但不該是現在,時機不對。
林清和若是受了刺激一走了之,她可就雞飛蛋打了。
拿起手機找到林清和的微信,該發個資訊把他拉回來。
她並不想跟林清和吵架,也不想刺激他。
可能酒還沒醒,可能他送了個金釵,向嘉多了一點期待,可能林清和的那句沒有心刺激到了她。
她愛財如命,卻對林清和大方。
她希望林清和能留在她身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林清和對她是重要的。
向嘉正在斟酌怎麼編輯資訊,手機響了起來,王玉打電話過來,向嘉先接了王玉的電話。
“嘉姐,一個好訊息,想不想聽?”
“什麼好訊息?”
“他們求饒了.”
王玉笑的輕鬆,“秦朗的經紀人過來說要跟你談和解,賠償條件你隨便開.”
“不和解.”
向嘉沉了心思,堅決道,“我不和秦朗和解,我必須要告下去.”
“賠償金額很大,聽說他家老爺子打了他一頓,他現在對你造不成任何威脅,他根本不敢。
他的直播事業基本上毀了,再告也沒有意義,能讓他賠償道歉其實也不錯.”
“其他人可以庭下和解,條件是全平臺公開道歉,我不需要錢,但他們的道歉必須置頂一個月。
但秦朗,不行.”
向嘉絕不跟秦朗和解,“這場官司假如真的輸了,我不放棄,我會一直告下去,直到我贏的那一天.”
“行,我知道了,聽你的.”
王玉沒有再勸什麼,“你最近還好嗎?我在影片網站上刷到你,那個小地方環境有點苦,受得了嗎?不行回來吧,估計現在想籤你的公司有很多,找一家靠譜的東山再起.”
“我挺喜歡這裡,我就不去城裡著名逐利了.”
向嘉笑了起來,“老家很舒服,晚上都不用開空調。
山清水秀,世界安寧.”
向嘉跟王玉又聊了幾句,才結束通話電話。
微信上彈出訊息,來自林老闆。
林清和改微信名了?不用他那個厭世名字了?
他發訊息幹什麼?
反擊?
向嘉劃開了微信。
林清和發來了七張照片配了一份履歷表,向嘉是先看了照片才開啟履歷。
照片大多是一些證書,他從幼兒園到大學全部的材料。
他擁有國際職業攝影師認證,他還有高階調酒師證,緊跟其後的是身份證、戶口簿以及護照資訊頁。
他把他的全部資訊發給了向嘉。
向嘉愣了一下才開啟他的履歷,她很意外,林清和居然在意了她說的話。
他在國內讀到高中,去英國讀的本科。
皇家音樂學院,學的小提琴。
他沒有撒謊,他說的是真話。
他畢業後沒有繼續音樂這條路,他跑去非洲拍了兩年動物,沒錢就做調酒師做駐唱,偶爾也會街頭賣藝。
賺多少花多少,流轉於各個國家,玩了幾年回國跑到溧縣開了個酒吧才安定了一年多。
向嘉開啟林清和就讀的國內學校,在這裡讀書的孩子非富即貴。
林清和的原生家庭條件很好。
向嘉以前隱隱約約有這個猜測,但一直沒確定。
他沒錢但不窘迫,對金錢沒有那種敬畏感,真正窮過的人對錢的姿態是卑微虔誠的,他不是。
他有了就花,沒了錢他去要飯。
這種心態一方面抑鬱擺爛,另一方面,潛意識裡認為錢不重要。
窮人不會認為錢不重要。
林老闆正在輸入中……
林老闆:還麼?你問,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