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把她拎出了屋子,反鎖上了門。

門口的橘貓看到她搖搖尾巴翻身走了,她不招貓喜歡。

院子靠牆的位置種了一排虞美人,隨著太陽的到來,它們鮮豔地綻放。

向嘉整了下衣服,走過去蹲下拍了幾張照片。

林清和才從屋子裡出來,他換了件黑色t恤,配了一條休閒牛仔褲,沒有破洞看起來相對清爽。

“我出去等你.”

向嘉看他往洗手間走便主動出了門,她沒聽牆角的愛好。

農村的房子隔音都差,一點動靜震天響。

太陽斜進小鎮,驅散了山間清涼,風漸漸熾熱。

街上有人在賣早餐,油條炸的金燦燦,看起來很香。

向嘉走出巷子買了一杯豆漿一根油條,又買了一份相對清淡的菜餅。

她結完賬,林清和從巷子裡出來,他身上的睏意非常明顯。

翹起的頭髮已經落回了原處,幾縷被水打溼的劉海耷拉在眉骨處。

向嘉接過老闆遞來的早餐,裡面多了個雞蛋。

老闆是個中年女人,操著一口本地口音的普通話笑著說道,“向老闆,送你個茶葉蛋.”

“謝謝.”

林清和邁著長腿走到了向嘉身邊,頎長的影子落到了向嘉身上。

帶著薄荷牙膏的味道,他剛洗漱過,很乾淨。

“給你買的,快吃,吃了碳水好睡覺.”

向嘉把袋子掛到林清和的手上,說道,“站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

林清和蹙眉看向手上的東西,“嗯?”

向嘉已經走了,她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白白的一隻,拎著一隻刺繡小包,步子卻很快。

林清和拎著一手吃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從裡面拿出豆漿紮上吸管喝了一口,敞著長腿站在原地等待。

向嘉把他從黑暗裡扒出來吃早餐。

向嘉車技很好,車穩穩停在他身邊。

林清和把喝完的豆漿袋子扔掉,油條還給了攤主,“沒碰,乾淨的,我不吃這個.”

他拎著菜餅拉開副駕坐進去,調整座位。

“你經常睡不著嗎?”

向嘉等他坐穩繫上安全帶,握著方向盤開車出去,“天亮才睡?”

“你聽過3d環繞的呼嚕聲嗎?”

林清和沒什麼精神,語調懶懶的帶著點諷刺。

他不想跟向嘉透露太多個人資訊,昨天向嘉把他的串珠給扒了,該看不該看的都看了,他煩透了,很不爽別人刺探他的隱私,“一個住我左邊,一個住右邊.”

向嘉瞬間笑出了聲,她漂亮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笑仰到座位裡,“隔音這麼差嗎?真慘.”

車子轉彎,早晨清透的陽光從駕駛座窗戶照射進來,落到向嘉的臉上,她的臉頰處有個淺淺的梨渦,晨光給她渡上了一層柔和。

林清和移開眼面無表情開啟菜餅的袋子咬了一口。

菜餅挺好吃,軟而香,夾著蔬菜的清新。

“你這樣不行啊,你的酒吧一時半會又開不起來,你晚上睡不著白天醒不來怎麼做事?”

林清和不想說話。

“阿烏和奶奶住在一樓,我的二樓多出一間房,有興趣搬到我那裡住嗎?”

向嘉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去摸手邊的硬糖,很自然的建議道,“我不收你房租,可以讓你住到酒吧裝修好。

我和你的房間中間隔著工作間,我全部做了隔音處理,一般情況下吵不到.”

“不用.”

林清和冷淡拒絕,餘光看她的手在儲物盒裡找尋,找了好幾圈了就是摸不到角落處的硬糖盒子。

她的指尖白生生的纖細,她不做美甲不留指甲,非常乾淨。

“為什麼?怕我對你做什麼?”

向嘉話倒是直接,“放心吧,我從不強迫人,在你沒同意之前,我不會碰你.”

林清和吃完最後一口菜餅,皺眉看了向嘉一會兒,從盒子裡找到糖盒開啟遞到她手上,“你是養過幾個男人?這麼熟練?”

“只有你一個.”

向嘉單手往手心裡傾倒糖把控不好力度,一下倒出好幾顆,扣上蓋子把糖盒扔回去,攤開手到林清和麵前。

“不要.”

林清和拒絕。

“那幫我拿出去兩顆,我在控糖.”

“開啟窗戶扔兩顆出去.”

林清和不為所動。

“浪費可恥,我真的不會對你做什麼,我還沒打hpv呢,我很惜命.”

向嘉把一顆糖送到嘴裡,咬在齒間,開始懷疑林清和到底有沒有很多個女朋友,他的五六個女朋友是開房間打麻將嗎?他這種上床是不是都得女方自己動?“住在陳小山家不太方便,我最近可能會頻繁的找你,每次都去敲門顯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更曖昧.”

林清和從褲兜裡摸出手機若無其事搜尋hpv,看到內容他的表情沉了下去。

陰沉沉的暗。

他沒有吃滷蛋,收起殘餘垃圾踩著腳底下的腳墊,座位往後推到了底。

遠離向嘉。

“我給你裝修酒吧,你跟著我做事,我給你提供住處,這個要比我天天去找你合理的多.”

向嘉手心裡攥著剩餘的糖,搭在方向盤上,“我的房子窗簾用了全遮光,新的床墊過幾天就到。

房間有空調,考慮考慮.”

向嘉在縣城唯一的三星級酒店訂了兩間房,又跟土雞火鍋訂了一個包間,才奔向火車站。

到車站是十點,她想讓林清和在車裡睡一覺,林清和沒有,他插兜站在向嘉身邊等待,儘管百無聊賴,困的眼皮耷拉著也沒有挪動腳步半分,十分踏實。

向嘉戴著耳機聽建築方面的知識,臨時抱佛腳,顯得不那麼外行。

兩個人就這麼等了一個半小時,火車才姍姍進站。

“接完人你找個機會回去睡覺,但我不建議你白天睡太多,睡了晚上又睡不著,惡性迴圈.”

向嘉往林清和身邊靠了些,兩個人離的很近,動一下她的肩膀就容易擦到林清和的手臂。

夏天穿的少,碰上就是肌膚相貼。

火車站簡陋出口處沒有空調,中午時分空氣漸漸悶熱,呼吸交纏都似乎能升高幾度。

“站直.”

林清和想遠離她,離的太近了。

忽然向嘉牽住了他的手,迅速把手指插進了他的指縫裡。

手指側邊柔軟肌膚被狠狠摩擦,過電一般直鑽進心臟,他的心臟猛然一跳。

剎那,世界安靜。

“別動,人來了.”

向嘉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比看上去大,十指交扣把她的手指都架起來了,連忙換了個動作。

心跳驟然加快,她很多年沒拉男人的手了,她攥著林清和的尾指,他最近沒戴戒指,手指乾淨骨關節清晰,她把手指扣在尾指關節上,試圖靠近林清和的耳朵,“我去接人,等會兒我來介紹你,客氣點,別給人甩臉色.”

向嘉鬆開了他的手。

嘈雜的聲響瞬間湧入耳朵,林清和看著向嘉後頸一抹白在眼前一晃便揚著燦爛的笑走向了出口處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

林清和的舌尖很淺地一頂腮,壓下那種耳鳴感大步跟上了向嘉。

“您好,熊貓老師。

我是向嘉,歡迎來到溧縣.”

向嘉認出了黑白熊貓,剛要上前,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她眼皮跳了下,那隻瘦長勻稱的手便扣住了她的肩頭,強勢地一攬又鬆開了,掌心透過薄薄的布料貼著向嘉的肌膚,林清和低頭呼吸擦過向嘉的臉頰,嗓音微沉,“東西.”

林清和演技絕了,親密宣告主權但不喧賓奪主。

向嘉心跳的有些快,莫名熾熱,他剛才那一攬充斥著佔有慾的霸道。

他演霸道男友還挺像那麼回事,找他找對了。

“熊貓老師,這是給您帶的禮物.”

向嘉把林清和送來的土特產送給了黑白熊貓,“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在鎮上開了一家酒吧.”

“我叫唐安,網名黑白熊貓.”

唐安審視著向嘉身邊的男人,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位氣質非常耀眼,首先很高,其次很帥。

年紀不大,站在向嘉身邊,眼神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唐老師你好.”

向嘉伸手過去,保持著完美的微笑,“酒店我已經給你們訂好了,就在縣城,溧江邊上。

之前的阿烏客棧環境更好,可惜了.”

“謝謝.”

唐安略一遲疑跟向嘉碰了下手,他來之前非常看不上向嘉。

向嘉這個人名聲極差,風評不好,虛榮膚淺庸俗貪財私生活糜爛,據說她的上位史並不清白。

人品很差,唯一的優點是很會推銷,她做的宣傳圖唐安看了都心動。

唐安心動歸心動但不太想跟向嘉扯上關係,原本已經放棄了,昨天的熱搜讓他想來看看。

向嘉帶了男朋友來接他,唐安略顯意外,她同樣防範著他。

唐安心裡嗤之以鼻的同時鬆一口氣,向嘉還挺懂分寸。

“我來幫你們拿行李.”

向嘉把車鑰匙遞給林清和,看著他的臉,在想叫什麼。

叫林清和太生疏,叫林老闆不適合。

清和和阿和她都覺得很奇怪,向嘉腦筋轉的飛快,話是脫口而出,“老公,你去開車,開到正門.”

林清和倏然抬眼,迅速被理智壓住,他嗓子有些癢喉結狠狠滾動。

沉黑的眼盯著向嘉接過了車鑰匙,向嘉微涼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心,他脊背繃的筆直,保持著冷靜,若無其事的一點頭,轉身大步離開了出站口。

“不用不用.”

後面拖行李的小胖子連忙擺手拒絕了向嘉,說道,“很小的箱子,不用。

我們的大部隊在大盈古鎮,我和唐總過來先看看情況.”

唐安看了助理一眼,這人一看到美女話都兜不住了,什麼都往外面倒。

他們拿的行李不多,沒有帶裝置,路過來看一眼而已。

向嘉沒有強行去拿行李,若有所思,走到前面帶路,說道,“歡迎來看,你們需要了解什麼都可以問我.”

唐安莫名其妙指了指林清和離開的方向,說道,“他是本地人?”

“他在這裡生活的時間比較久,不是本地人,我是本地人.”

向嘉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你是溧縣人?”

唐安問道。

“準確來說桐鎮的,就是阿烏客棧在的那個鎮.”

向嘉帶唐安出門,說道,“離縣城還有一段路,快十二點了,先把行李放到酒店去吃飯?這邊有一家土雞火鍋特別好吃。

自家養的土雞,原生態,很有特色.”

唐安環視四周,非常典型的山城,環境確實很美。

人不多,有種空靜感。

黑色suv開了過來,掛的還是上海牌照。

唐安再次審視駕駛座上的青年,縈繞不去的熟悉感。

向嘉陪同助理放好行李箱,繞到車前坐到副駕駛,低聲問林清和,“難受嗎?換我開?”

“不用.”

林清和沒看向嘉,淡道,“你坐好把安全帶繫上.”

“注意安全,慢點開.”

向嘉叮囑了一句,轉頭跟唐安介紹當地情況。

今天天氣很好,非常給面子。

藍天之上白雲浮動,青山鋪在遠處,濃綠幽靜,小山城寧靜美好。

向嘉帶唐安去橋上兜了一圈,放好行李直奔桐鎮。

“這裡能看到整個桐鎮.”

向嘉說,“這就是我的家鄉,原本比這個更美,災後還沒有完全恢復.”

車子轉彎拐出山路,遼闊溧江在遠處展開,一片灰瓦古建築映入眼簾。

鎮子入口處種著一棵高大的花樹,也是恰好,花開的正是繁茂,火紅的花一路蔓延向天際。

suv開過,揚起飄落的花瓣。

向嘉介紹著當地的歷史文化,還有繡品與風景,說道,“我的家鄉前段時間受了災,毀掉了很多農作物,像山上的獼猴桃橙子橘子都是這個季節掛果。

毀掉後這一年的收入都沒有了,農村人就靠地吃飯,毀掉的果樹好幾年長不起來,靠著國家的救濟救不了窮。

我想幫這裡做點事,所以才想邀請您過來.”

向嘉觀察著唐安的反應,他是路過,不一定留在本地,向嘉也沒必要做作,真誠才是必殺技,“我想給這裡引流,吸引一些遊客,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些。

江邊的改造空間很大,目前還沒有規劃發展,它的潛力也很大。

這是個很新的題材,很有挑戰性,它做好了不單單是一個影片一套房子那麼簡單。

唐老師,您看是去看工地還是先去吃飯?工地在江邊.”

“先去看工地.”

唐安被向嘉說動了,她這些話說的很真誠,他們做影片拍房子的不可能只拍建築。

是要融合地理文化風土人情,才更引人入勝,一個具有公益性質的建築,一個想要拉動當地經濟的壯舉,做成了確實不單單是一套房子,“我想看看你發給我們的宣傳文案裡一生決不能錯過的人間仙境到底有多仙.”

車停在街上,唐安和助理拿著手機拍攝街上風景,他們被當地風景吸引。

林清和下車站在車門前,手裡拿著向嘉那盒薄荷糖把最後一顆填進了嘴裡,薄荷清涼讓他腦子稍微清醒一些。

長時間不睡,心臟很不舒服。

他把薄荷糖咬到牙齒間,抽菸是飲鴆止渴,越抽心臟越難受越是睡不著,但他還是想抽一支菸。

他心情不太好,甚至產生了一點耳鳴的症狀。

忽然胸口多了一隻手,皙白柔軟的手指就那麼隔著薄薄的t恤布料貼在他的心臟處,他紊亂的心跳好像有那麼一瞬間靜了下來,天地靜謐,面前只有這麼個清麗的小女人。

“這裡難受?”

林清和咬著糖緩慢掀起眼皮盯著面前的女人,她站在陽光裡面板白的發光,手還放在他起伏的心臟上,指尖隔著布料觸著他的肌膚,熾熱滾燙。

她的表情柔和,聲音很輕,“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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