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壓根看不出大人之間的種種想法,活力滿滿地直奔大薦福寺齋堂。

沒等她找到適合的位置,就先瞧見獨坐在那兒的王維。

三娘兩眼一亮,樂滋滋地跑過去跟王維問好,又給王維介紹賀知章幾人。

王維自然是認得賀知章的,忙起身向賀知章幾人見禮。

比起他不甚順暢的仕途,賀知章可謂是半生順遂,不管宮中出了何等變故,他依然是在御前頗有顏面的清貴文臣。

說起來王維也不算犯了什麼大錯,只是他在當太樂丞的時候底下有伶人私自演出只有皇帝在場才能表演的《黃獅子》而已,算下來與他沒太大關係。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王維還是想要結束閒居生活去謀求個一官半職的,只是得等個好時機罷了。

在外沒那麼多拘束,幾人當即圍坐一桌,要了幾道特色齋菜當朝食。

趁著齋食還沒上桌,賀知章便隨意地與王維閒聊起來。

談笑間,賀知章給王維透了個訊息:明年聖人有巡幸東都的計劃,到時丞相他們都會隨行。

聰明人之間說話不必說得太明白,只要提這麼一句王維就懂了。

當今聖上有在巡幸期間網羅在野人才的習慣,走到地方上如果能發現漏網人才,那必然是極高興的。

只要他在那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那麼就等同於聖人收穫了尋得良才的喜悅,他則收穫了理想的官職,可謂一舉兩得的好事!

王維聽明白了,沒提什麼汲引之事,而是笑著給賀知章介紹大薦福寺的吃食。

旁邊的鐘紹京聽著聽著便樂道:“這些介紹詞聽著可真耳熟.”

三娘聽後面上一紅。

她就是現學現賣照搬王維給她們介紹齋食時的說辭而已,誰能想到正好又撞上王維本人呢!

王維轉頭看向三娘,笑道:“你都給賀學士他們講過了?”

三娘用力點了點頭,對的,她都講了。

向來從容淡然的王維一時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在三娘是不可能讓場子冷下來的,她和王維這個狀元本元探討起狀元的考法來。

考狀元是怎麼個流程?你平時都讀什麼書?除了讀書以外你還做些什麼?

這可是活生生的狀元郎,而且中狀元的時間比賀知章近得多,很有參考意義!

鍾紹京幾人都覺得很有趣。

只要她不是向自己提問,看她吧啦吧啦扔出一堆問題問得人不知該如何回答還是很有意思的。

王維明顯脾氣極好,耐心地把她的問題一一答了。

科舉制度起於隋朝、盛於大唐,大唐的科舉遠不止進士一科,囊括明法、明算、明經等科目,聽科名就知道主要偏重什麼內容:明法是學律法的,明算是學算術的,明經則是研究經籍的。

律法、算術向來不受重視,明經科也已經沒落了,主要是朝廷透過實踐發覺明經科選出來的大多是死讀書的酸儒,漸漸地就不怎麼看重明經科。

如今進士科可謂是一騎絕塵,旁的科目根本追不上,所以它是競爭最激烈的。

時人其實不怎麼講究狀元不狀元的,常科考試往往連殿試都不怎麼展開,只需要本屆省試主考官敲定了名次即可,得了進士科第一的一般叫“狀頭”,也就是三娘心心念唸的狀元了。

對於想法十分務實的大唐朝廷來說,狀元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新科進士全是剛考上來的愣頭青,排第一和排第一百又有什麼區別?甭管你是狀頭還是狀尾都得先觀察個一年半載,再透過吏部銓選決定給你授個什麼官。

沒錯,考上科舉不是馬上能當官的,還得再繼續考試!

這段進士考察期特別考驗你的社交能力以及慧眼識靠山能力,你要是個不會來事的,又沒有位高權重的前輩格外欣賞你隱藏得挺深的內在美,那還是趁早歇了入仕為官的心吧,否則等著你的只有巴山楚水淒涼地。

諸科之中當屬進士最難考。

總的來說,要考狀元那是非常考驗綜合素養的,你不能像明經科那樣只讀幾部經籍,天天捧著書念之乎者也。

進士要考經學、考時務策、考詩賦,明經科要學的,進士科要學;明法、明算科要學的,進士科業要學(需用於時務策的分析與應答);同時還要擅長詩賦的創作,不僅要臨場發揮好,平時也要注重經營自己的才名。

也就是這些年逐漸流行起來的科舉風氣:行卷。

須知大唐科舉是不糊名的,考官評定等次的時候會參考考生平時的作品質量,美其名曰是要綜合考慮考生的個人水平、不能考一次考試定生死。

這就導致行卷之風在大唐興盛一時,考生們爭相把自己的作品裝幀好投到達官貴人門下,爭取能在鄉試或省試中得個好名次。

到後來甚至發展到有人載著一車車禮物攔下達官貴人,試圖直接用錢砸開對方的門。

所以說,進士科的考試既要場內發揮得好又要場外活動得好,你個人能力不足的話確實很難考到進士出身。

不過這樣考出來的進士應該非常適合當官就是了!

畢竟能在官場混下去的大多也是這類會來事的人才。

個人能力過硬固然很重要,協調與溝通的才能也很重要。

如果一個人當了官,沒幾天就和上峰鬧僵、惹下屬怨憤,辦起事來必然寸步難行。

即便是王維這種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著名才子,為了入仕也是經常出入各種權貴社交場合,比如早年他就曾隨著岐王到處遊覽,不時寫點詩吹捧一下看到的美景(實際上是在吹捧帶自己看到此等美景的人)。

這種詩一般叫做應制詩,如果是皇帝讓隨行的人寫詩,那是正兒八經的“應制”;如果是皇后、太子的話,那就是“應令”;而如果是其餘諸王,那就是“應教”。

甭管應的是什麼,反正都是一個風格:詞藻華美,歌功頌德;全是技巧,毫無感情!

當年才十幾歲的王維,便曾在岐王宴上寫下過許多首這樣的詩。

他出身名門,祖上是太原王氏,外祖家是博陵崔氏,兩邊都是世家大族,是以他少時便已才名遠揚,在外更是頗受禮遇。

即便是寫應制詩,他也不必寫太多違心的阿諛奉承。

那些出身比他差的人就不知是何境遇了。

王維挑揀著能給三娘講的東西說給她聽。

光是王維透露的這一鱗半爪,已經足夠讓三娘聽得眼睛越睜越圓。

想考狀元果然好難啊!

吃飽喝足,賀知章詢問王維近來有沒有什麼新作。

王維擅畫又擅詩,賀知章和鍾紹京都是雅好詩詞和書畫的風雅人士,難得在這裡碰上了自然想一睹為快。

王維道:“近來沒什麼詩作,畫都是作了幾幅,若是諸位不嫌棄可以移步一觀.”

賀知章自是讓他在前面帶路。

三娘興致勃勃地跟著他們走。

鍾紹京見她走路連跑帶跳的,活潑到不得了,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好像不會累似的?”

三娘聽後思索片刻,一本正經地說道:“應當是我每日勤加鍛鍊的結果,您往後一定也要出來一起多多走動才是!”

鍾紹京道:“行吧,我往後多跟你學學.”

三娘回給他一個“老頭子可教也”的欣慰眼神。

鍾紹京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不由莞爾。

這小孩可真夠有趣的。

王維家境極佳、手頭寬裕,哪怕是借住佛寺也是獨自租了個院子,環境清幽又舒適。

他信步領著眾人入內。

見了裡頭的景緻,連賀知章都忍不住讚歎:好雅緻一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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