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李俅的提醒在前, 三娘聽到這一訊息也沒覺得太驚訝。

只是這個月內藍田縣的娛樂活動要停一停了,到底是天子腳下,可不能像李俅說的那樣傻愣愣撞到槍口上。

崔縣令也是這麼個想法, 本來他都準備把修纂《藍田縣誌》的事情遞上去了,聽到這個訊息後又把摺子留了下來,說是有些內容還要斟酌斟酌。

既然武惠妃是以皇后之禮下葬, 那該有的尊榮肯定得有,便是太子也不能胡來。甭管你心裡承不承認,面子上的事都得做足了。

比較為難的是李儼的婚期本來定好在九月,結果來了這麼一出, 肯定是要推遲了。

其實按照大唐的演算法, 十六七歲還屬於“中男”範疇,也就是沒滿二十歲, 沒成丁, 擱在尋常百姓家就是不用服兵役或服勞役的範疇。

只不過“中男”已經是常見的議親年齡了,畢竟男丁過了二十歲說不準就要把自己奉獻給朝廷, 所以得抓緊時間成個婚生三兩個孩子, 這樣即便在外面遇到什麼意外往後也算是有人可以上個墳燒個香什麼的。

所以大多數人都在“中男”這個年齡段娶妻生子,要是成丁後還沒娶,那縣衙是要造冊登記,給你們安排集體相親的。

既然九月不能胡來,三娘索性和崔縣令他們商量起年前年後的安排。

這樣一來對三方都有好處!

至於為什麼不考慮直接和三娘議親,那當然是因為自家那些個臭小子沒一個能叫人看上的。

三孃的想法是真的多,而且為人處世可真不簡單。誰見過縣尉來不到半年就能把整個縣衙班子安排去幹這幹那,而且還能讓他們一團和氣?

不過底下的人有幹勁,崔縣令當然也高興。聽說郭家弟弟妹妹不少,以後可以考慮結個兒女親家。

只要咱有心,一年到頭全是好日子!

就三孃家裡這種放心讓她自己到藍田縣赴任的態度,她的婚事想來也得考慮她本人的意見。

南邊的商賈難得來一趟,沒門路展示自己的商品怎麼辦?北方的商賈要去南方發展,不知道帶什麼貨怎麼辦?藍田縣可以組織雙方交流交流,順便趁著東道主的便利夾帶點藍田縣的私貨進去。

上元節嘛,長安不夜禁, 可惜人太多,到處人擠人。咱縣城雖不如京師繁華, 但也有自己的妙處。

三孃的提議對崔縣令來說是沒什麼吸引力的,因為出身的緣故,他對商賈諸事不太上心。

這要是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好,看她自己的想法哪裡看得上他家那些個小子?別的不說,蕭家那小子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轉悠。

藍田縣佔據南方各地入京的交通要道、必經關口,這裡頭的優勢可不是尋常可比的,到時候組織南來北往的商戶舉行農貿會。

要是人家自己沒那個意思,好事就成壞事了。

何況縣裡馬上要著手修纂《藍田縣誌》了,他們到時候總不好一事無成只記個名吧?他們怎麼也得拿出點實績來才行!

狄縣尉就更不必說了,他妻兒都在三娘手裡,自然沒什麼可反對的。

不過縣令底下還有縣丞和主簿,他們對這件事就分外感興趣。

晚上有安排,白天也不要閒著。

所以對於三娘這個提議,縣丞和主簿都是積極支援。

兒女親事首先要看門戶,其次則是要看雙方的意思。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名聲吃飯的,他們出身沒崔縣令、狄縣尉好,起步沒三娘高,如今年紀又不小了,興許這輩子都升不上去了,要是能撈點好處對他們來說當然最好。

而且沒好處?

和商賈打交道能沒好處?

崔縣令微微訝異。

到時候正好可以把縣衙負責主持的集體相親大會安排起來,要是上元節沒相中, 咱還有上巳節;要是上巳節沒相中,咱還有端午節;再不行,那等七夕也可以。

蕭戡雖然不愛讀書,可人家長得好,身量也高大,且他的蕭字還是“蕭梁”的蕭,修纂《昭明文選》的蕭統就是他們家的,祖上那是真的闊過。

那可是正兒八經出過皇帝的家族,能不算闊過嗎?

更別提上次還有位出身東宮的郡王特意過來找她玩兒。

李俅過來的時候雖沒怎麼招搖,崔縣令還是能摸清他底細的,自然也知道三娘從小與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這樣的小姑娘還真不是別人能勉強的。

三娘都不知道崔縣令在考慮小一輩的婚事,她每天忙忙碌碌,終於等到了重陽。

晦日、上巳、重陽是唐代人心中的三大節,親朋好友都是要聚在一塊的。

照理說三娘在藍田縣,約親朋好友過來登山應該更應景,可賀知章他們年紀都大了,爬不動山了,三娘便打算回去見見他們。

至於朋友們的話,馬上便該是授衣假了,足有半個月之久,足夠她們好好聚一起玩耍。

三娘重陽節短暫的一天假期便在探親訪友中度過。

可能是很少讓自己不痛快(專門讓別人不痛快)的緣故,鍾紹京精神頭還是很不錯的,賀知章倒是漸漸有些精力不濟。

太醫讓他戒酒,他表面上說好好好,實際上還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點都沒有消停的意思。

兒孫勸他,他就表示自己已經沒幾年可喝了,便是天天喝個爛醉,又還能醉多少回?與其天天忍得那麼難受,還不如盡情喝個快活。

這樣的情況是最難勸的,賀家兒孫對此都無計可施。

見三娘來了,便與三娘說了這情況。

三娘聽後有些憂愁,她滿打滿算也才活了十幾個年頭,雖讀過許多書,卻也不曉得該如何說動賀知章。

賀知章見向來快快活活的三娘滿臉糾結地進門,就知道是兒孫們又多事了。他隨意地盤坐在原處,招手讓三娘坐下與自己說話。

還順手給三娘倒了杯清酒。

賀知章道:“你別聽他們亂講,我身體好得很。他們一個兩個擔心我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可你瞧瞧世上有幾個人活得過我去?可見喝酒不喝酒,和活得長不長久壓根沒關係。”

這其實也是很玄妙的事,有的人喝了一輩子酒還是能活到九十九,有的人哪怕小心將養身體也活不過三五十歲。

三娘道:“您這麼愛喝酒都這般高壽,說不準戒酒了能活彭祖那麼久!”

賀知章聽樂了。

彭祖那可是傳說中的老壽星,據說活了個好幾百歲。真能活那麼久,豈不是成妖怪了?

賀知章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對生死倒也不甚看重。道家的死不叫死,叫羽化登仙。

那可是成仙享福去了。

賀知章道:“你們這些有出息的後輩得空多回來與我聊聊天喝喝酒,給我講講你們在外頭的樂事,我便能多活許多年了。”

三娘自無不應的道理。

下午三娘在家與家裡人吃了頓飯,便趕在宵禁之前出城回藍田縣去。

蕭戡也回了趟家,新昌公主問他在藍田縣過得怎麼樣,他說“很有意思”;問他有沒有想阿孃,他說“常想常想”;讓他要不別去藍田縣了,他飯都不吃就跑了。

氣得新昌公主都差點叫人追上去把人逮回來。

還好身邊還有個聰明貼心的兒子在,不然真能叫這小子給氣死!

於是三娘大包小包地出了城門,就瞧見叼著個胡餅在灞橋上嚼的蕭戡。

三娘樂道:“別人在灞橋邊依依惜別,就你在這裡大吃特吃,你可真是煞風景的好手。”

蕭戡道:“我又不送別。”

三娘道:“你阿孃沒給你準備吃的?”

蕭戡雖然從小是個人見人愁的皮孩子,新昌公主卻還是很疼愛他的。難得他回家一趟,當孃的不至於叫他餓著肚子出門啊!

蕭戡道:“倒沒有,只是她想勸我待家裡,我就跑了。待家裡有什麼意思,整個長安城我都玩遍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三娘道:“藍田縣比長安城小多了,你待這麼久還沒玩遍?”

蕭戡道:“這怎麼能一樣?”

三娘納悶:“哪裡不一樣?”

蕭戡也被問住了。

他叼著胡餅思量半天,才拿開餅回道:“就跟那些個愛數錢的人一樣,那肯定是數自己的錢有意思,數別人的錢能有什麼樂趣?我在藍田縣每天到處溜達,就像是在巡看自己的地盤似的!”

他可是藍田縣的不良帥來著!

而且他每次抓到壞蛋扭送去縣衙,都能獲得三孃的誇獎!

三娘一誇他,他就美滋滋。

正好有數錢愛好的三娘橫了蕭戡一眼,總疑心他是在內涵自己。不過蕭戡舉的例子確實貼切,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蕭戡的感覺。

三娘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們就回去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蕭戡豪情萬丈:“天黑就天黑,我們又不是沒走過夜路。”

“那你走不走?”三娘朝他挑眉。

“走!”

蕭戡麻溜把最後一口餅吃完,接過僕從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與三娘一同過了灞水,踏著夕陽一同往藍田縣城方向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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