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蕭家被圍得猝不及防, 畢竟老皇帝那邊都已經明確給了指示,某些時候睜隻眼閉隻眼的。

梁氏等人帶走部分金銀細軟離開涼州的廢太子府,對廢太子的家財抄沒一事便算作結束。她們才在臨安縣安頓下來, 怎麼這群抄家的官兵還追到這來了?

這事兒梁氏梅氏等人實在想不通,穿著一身衣裳無助地在門口看著府中私庫被強行開啟。裡頭的好東西被一箱箱抬走,奴婢們被一個個押著送走……呵斥與暴怒都沒有用。甭管她們往日有多高高在上, 沒了身份的壓制這群人根本就不聽她們的,視這群女眷為無物。

“難道主子爺又做了什麼事惹怒陛下了麼?爺怎麼就不曉得安分守己!”梁氏只能作這種猜測。不然為何她們這些女眷安安分分的在府中待著,突然就要遭這份罪?

梅氏楊氏等人此時也沒了平日裡的從容之態, 鵪鶉似的縮在一起,“爺不是在廟裡誦經麼?”

“是不是真的在誦經說不準。”

梁氏比其他人知曉的東西多。蕭衍行看似地位尊貴, 其實根本不似二皇子四皇子得聖上歡心。從選秀那時她越過林氏成了太子妃便看出來。老皇帝防著蕭衍行呢。蕭衍行自然也心裡清楚, 必定不可能坐以待斃,定然早做打算,暗中培養了自己的勢力。

且不說那些勢力有沒有被聖上全部清除, 蕭衍行好歹當了二十年的儲君, 往日也是有賢名在的。即便如今瘋了,擁護他的那些人不可能消停。

“定然是他又做了什麼事!肯定是的!”

梁氏一想到自己被蕭衍行連累的被趕出京城, 跑來這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就恨得咬牙。如今更是連基本的體面日子都沒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

說起來,自從她搬來臨安縣至今也快兩個月, 連蕭衍行的一面兒都不曾見到過。

王姝眉頭皺起來,既然蕭衍行知曉有這一遭,怎麼不反抗?

“主子爺這般自有他的道理。”

遠遠瞧見王姝過來,嚴先生朝她頷了頷首。

“要啊。為什麼不要?”這東西她頭懸樑錐刺骨地抄了四天,整整花了十五兩銀子呢。便是便宜點賣給書局也能撈一點回本。

王姝沉吟了片刻,把‘蕭衍行是不是破產了’這句話嚥下去。總覺得這時候說這個話有點過了,風涼話的意味太明顯。她點了頭:“穆先生就是那位老者?”

袁嬤嬤神情有幾分凝重,半晌點了點頭:“小君回去了?”

“是。”袁嬤嬤點點頭,“小君看著安排。”

喜鵲也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差點驚動了那邊抄家的護衛。

“袁嬤嬤?”王姝就說剛才沒瞧見她,立馬步子加快了,“她怎麼過來了?”

“不回廟裡麼?”喜鵲覺得這事兒得趕緊稟告主子爺。

“嗯。”王姝於是將自己在巷子裡看到的一切提了提。問她是不是主子爺早就知道會有這一遭,才提前將女眷都挪出來。見袁嬤嬤垂眸沒否認,便知道自己沒猜錯。

喜鵲哪裡知曉這些?瞧了一眼,臉都白了。

“袁嬤嬤,到底怎麼回事?”王姝回了一禮,疾步上前,“蕭宅被抄了麼?”

王姝手裡還拎著一大包醬牛肉。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個架勢要麼在搬家要麼是抄家,蕭衍行人還在山裡呢,誰敢不經他同意搬家啊,“……這是在抄家?”

烏鵲南飛,嗚哇嗚哇嚼著地排成一條線飛遠去。

“小聲點,先別慌。”王姝一把捂住喜鵲的嘴,兩人蹲回了箱子裡。

她眨巴了幾下大眼睛,眼神示意王姝她不吵。王姝才鬆開捂住她嘴的手。雖然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看這樣子,這個蕭家後宅是不能回了。連梁氏梅氏她們都在角落裡蹲著呢,她上去了也是送菜。

喜鵲瞥了一眼那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眷,立馬跟上王姝:“主子,去哪兒?”

不過顯然家中是有客人在,管家人就在大門口等著她。見王姝過來立馬就迎上來,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她身後有別人才鬆了口氣。他湊到王姝的跟前,特別小聲地將事情稟告給她:“大姑娘,蕭宅那邊袁嬤嬤帶了好些人過來,如今人在庭院裡等著呢……”

這群抄家的人做得非常絕,不僅將她們私藏的金銀首飾搜走, 連名貴些的衣裙也帶走。

管家也說不清,只說人來了有一會兒了。

明明她是他的正妻, 兩人之間生疏冷漠得比陌生人還不如。如今她因為他落到了如今的下場, 他本人卻安安心心地在山上禮佛參禪。何等的不公!

“那些人是誰啊?剛才被押走的是太子妃娘娘的乳母葉媽媽!”喜鵲還是認得一些人的,“小君,咱們要不要通知爺,出大事兒了。”

日落西山,彤雲佈滿半邊天空。映照得雲層彷彿火燒一般,紅得亮眼。

袁嬤嬤已經聽到訊息出來了,正在前院的庭院等著。除她以外,還有安家兄弟、孫正、鄭毅等人在。教導王玄之的嚴先生和秦先生人在走廊下站著,兩人身邊還站著一個滿頭華髮的老者。幾人似乎在說什麼話,神情有幾分凝重的樣子。

沒想到劇情開始得這麼快,一點徵兆沒給就抄家了。方才那群女眷雖多,卻沒看到袁嬤嬤和楊媽媽。這兩人是蕭衍行身邊伺候的,基本不會離開府邸,今兒大白天的竟然不在府中。感覺有點怪,不知道今日這個事兒蕭衍行是不是早有預料。

王姝點點頭,快步進了院子。

王姝給幾個先生都安排住處。

這些女眷一個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 失了奴婢的伺候,往後靠自個兒要如何生存?眼看著身邊信任的下人一個個被拉走,當真是哭聲一片。

“那,佛經還要嗎?”

大街上哭鬧聲響徹天際,傍晚的餘暉下十分滲人。王姝帶著喜鵲才進巷子口就聽見了。

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主僕二人面面相覷,下意識地躲到了巷子裡。

方才從書巷出來時碰上了熟肉店開門,覺得味道實在是香便買了五斤。她悄咪咪地巴在巷子口,伸頭往門口那邊瞧。只見後宅那些個等閒不出門的女眷,此時跟羊圈裡的羔羊似的被趕到一個地方蹲著,門口一排排身穿甲冑的人在抬東西。

“回家。”不能怪她冷血,她跟那群女人是真沒交情。再來,就算有交情她也救不了人。趁著這群人沒想起她這個漏網之魚,趕緊溜才是正事兒。

王姝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回了王家。

袁嬤嬤嘆了口氣,看向王姝道:“小君別擔心這些,主母和其他妾室不會有什麼事,主子爺會安頓她們的。倒是你,小君,嚴先生和穆先生可否由小君幫著安頓一二。這四個護衛小君用慣了,爺撥給小君了,往後便跟著小君做事吧。”

王姝思索了片刻,什麼也沒說,掉頭就走。

“不了,先回王家吧。”王姝回個屁的寺廟,說不定臨水寺那邊等會兒也要遭殃。她運氣好,陰差陽錯地避開了這件事,為什麼要送上門去共沉淪?

喜鵲只是提議一下,自然還是跟著主子走。王姝在哪兒她在哪兒。

袁嬤嬤還有要事,交代完這些便要離開。王姝本還想問問,她著急忙慌地就已經走了。

王家的宅子雖說不是很大,屋舍卻很多。三進三出,一層套一層。王姝當時選這個屋子就是圖這個,住方便,裝東西也方便。她的住處如今暫時就幾個女眷住進去了,主屋是空著。王玄之的那邊兒倒是能安排兩位先生住進去。

奴婢也算私產,自然是一個不留。

穆先生則單獨安排住進了後頭那個隔出來的小院子,跟幾個護衛一起。

人安排好時,天已經全黑了。

王姝抬頭看了眼天色,去後廚弄吃食。

她今兒在外頭轉悠了一整天,就吃了點點心墊肚子,早就餓了。王家這邊別的都有,就是沒有安排專門做飯的廚子。王玄之好養活,小孩兒對吃食不講究,給什麼吃什麼,王姝也就一直沒想起來這事兒。如今真要住進來,就必須得尋思找廚子的事兒。

民以食為天,吃飯乃是人生大事。王姝忙得要死不可能日日做飯,更不可能忙碌之餘吃不著好東西。自然得尋手藝精湛的廚子,就是不知蕭家的廚子有沒有被押走……

“喜鵲,叫上芍藥、鈴蘭,跟我去後廚。”格桑麻如今管飯,王姝過去做點主菜。

嚴先生秦先生在,如今又多了個貌似挺有文化的穆先生。雖然有些不請自來的意思,但王姝還是決定第一次招待,就多少客氣些。

帶回來的醬牛肉也有些涼了,但這個酷暑的傍晚,吃著剛剛好。

醬牛肉讓格桑麻切成薄片,做個冷盤。她再做個蘸醬,醬牛肉蘸醬吃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灶上有格桑麻早就燉好的雞,再加幾道風味小炒。便也能算一頓不錯的晚膳。格桑麻的口味偏草原,肉食做得好,素菜就有些不太好看。

八月裡能吃的素菜不少,王姝看到廚房有不少應季的蔬菜,便打算拿茄子做個蒜泥茄子。

蒜蓉現炸,炸蒜蓉倒不是多難,就是有點耗費功夫。但王姝這人在吃上是從來不會吝嗇時間的。加上有喜鵲這個幹活好手幫忙,剝蒜、切碎都容易。

浸泡小一刻鐘,去掉苦澀以後,再下油鍋去炸。

炸蒜蓉要分兩次,小火炸。炸到金黃微微焦時,蒜蓉才會又香又辣。炸到關火後,用餘溫加入鹽、糖、醬油等調料調製味道。這般做好以後,便是幹吃都十分有味兒。茄子蒸熟了抹上去蒜蓉醬,再拿木炭火烤一番。那噴香的味道出來不知香飄幾里。

王姝才炸完蒜蓉就已經勾的人走不動道兒,又拿豆角,快速炒了乾鍋豆角。

發了些豆芽,格桑麻自己發的。豆芽掐了頭,跟幾樣蔬菜混合在一起做了個炒時蔬。炒素菜快得很,不一會兒就都能出鍋。芍藥鈴蘭跟著王姝兩個月,知曉她做飯的習慣。那就是從來不摘菜不洗菜,打下手的事兒兩人幹得賊利索。

菜弄好了出來,王姝才發現住處多了其他人。她穿過迴廊往前院客廳的路上,眼尖地看到庭院左上角的石凳旁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月光從雲層後頭照了出來,傾瀉了整個院子。彷彿為院子鋪了一層瑩白的薄紗。

那人一身月牙白的僧袍端坐在石凳上。烏髮如瀑、眉眼如黛,月亮的清輝灑在他的肩頭,彷彿為人籠了一層瑩白的邊兒。不需要言語,便能感受到的清雅與俊逸。他的正對面坐了一個老者,正是穆老先生。秦先生和嚴先生也在,不過兩人是站著的。

不知在說些什麼事兒,幾人的神情都不是那麼愉悅。

聽見腳步聲,被圍在正中間的年輕公子緩緩地抬起了頭,不是蕭衍行還是誰?

王姝:“……”

“王姑娘來了?”不得不說,嚴先生很懂人情世故,一開口就表明了立場。他住在這裡,是以王玄之的先生身份。那王姝於他來說,便是王家大姑娘。

王姝立即就笑了,點點頭,目光落到蕭衍行身上:“都歇息好了麼?開飯了。”

幾人自然是客氣地應了。

“時辰不早了,快些過來用飯吧。”

幾人讓開,芍藥上前指了路,領著人往飯廳去。

王姝這才發現王玄之竟然也在其中。不過他人小,又坐在了陰影中,方才被蕭衍行吸引了注意力就沒瞧見他。

此時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彷彿仙人一般的蕭衍行,表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天知道他方才知曉這人就是姐姐的主君時,有多震驚。

一方面覺得自己姐姐那般好,給別人當妾就是侮辱了姐姐。另一方面又震驚這男人怎麼長這樣俊俏,彷彿誰沾染了他都是褻瀆。兩種情緒一糾纏,他心態頓時就有些扭曲。糾結了半天,早準備好揍人的一拳頭到底沒打出去。

此時他快步小跑到王姝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姐,這人怎麼看起來不像個色鬼?

王姝:“……”

冷不丁的冒這麼一句話,王姝都不知道該怎麼回:“……誰告訴你他是色鬼?”

“納那麼多妾,不是色鬼是什麼?”王玄之雖然小,但看問題很深刻。不好色的人納妾做什麼?跟他爹一樣,一輩子只愛重妻子,才是對的吧?

王姝噎住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沒想到這小子還挺犀利。

“……有沒有一種可能。”王姝也是閒來無事,故意促狹逗人,“他其實不行。”

“什麼叫不行?”王玄之那個不恥下問。

“就是不舉。”王姝不吝賜教。

“哦~”王玄之很是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因為不舉,就非要用更極致的方式遮掩。”

“對。”

姐弟倆以為聲音很小,奈何在場幾個人耳朵都挺尖。不由地瞥向了蕭衍行。

蕭衍行:“……”

王姝見自家小弟很有深入聊天的興致,怕聊的太深了傷害他幼小的心靈,適可而止的打住。正好這條路也不長,走著走著也到了。

人有點多,好在王姝怕不夠,做的菜種類不多,但份量卻是夠的。讓芍藥去地窖裡搬了一罈酒上來。

這個時候倒是沒人講究男女不同席了。王家就兩個人,王玄之還小,王姝自然要陪著。

這一頓飯,沒人提及蕭宅被抄之事。只淺淺地聊了些王玄之的功課,以及幾位先生感謝王姝對他們的收留。蕭衍行則全程沒怎麼開口,那淡淡的目光卻時不時落到王姝身上。

秦先生難得沒有在有酒的席面上喝醉,嚴先生和穆先生用的極少。哪怕都在誇讚菜色好吃,尤其是這道蒜蓉茄子,但幾人都心事重重的,吃幾口就用不下去。

反倒是蕭衍行本人,慢條斯理地用了兩碗半飯才停了筷子。王姝也一樣,雷打不動地吃三碗。幾個人桌上的菜吃的一乾二淨,才讓下人們送幾位先生回去歇息。

幾人一走,席面便扯下去了。芍藥奉了茶水上來,屋裡就只剩下王姝姐弟和蕭衍行。

此時已經是很晚了,屋外一片漆黑,灌木叢中蟲鳴聲已起。

王玄之眨巴了幾下眼睛,左看看親姐姐王姝,右看看眼眸半遮正在飲茶的蕭衍行。

這個男人不知道是什麼人,氣勢和樣貌都卓然與眾。哪怕不怎麼開口說話,也沒有太難伺候的言行,瞧著也不像好招惹的人。總的來說,這位也算是他姐夫。但王玄之素來是個守規矩之人,妾的孃家弟弟,算不上正經親戚。這聲姐夫他叫不出口。

屋裡鴉雀無聲,只剩下王姝手指點在膝蓋上嘟嘟嘟的聲音。

“爺,蕭宅被抄了的事兒你知道的吧?”許久,王姝先開口打破了安靜。

蕭衍行抬起眼簾,眸色深如寒潭。很是自然地點了點頭:“嗯。”

“?”

“怎麼?”

“被抄了,你的家,被抄了。”王姝以為他沒聽懂,“錢財,全被人搬走了。你的姬妾,淪落街頭。而你本人,就沒有一點憤怒或者難過麼?”

蕭衍行揚起了一邊眉頭:“我憤怒了,或者難過了,他們便會不抄麼?”

“??”王姝被他這個反問噎住了。這倒不是,但……

“有些事情是早就定了的,只是早晚罷了。”蕭衍行放下了杯盞,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怎麼?怕我一無所有了,讓你養我?”

王姝一瞬間毛炸起來,瞪了眼睛看向他:“!!!!”

對!她就是這麼想的!到時候估計不僅是養他,還有他那一屋子不好相與的女人!

王姝事先宣告:“我的宅子就這麼大,住不下那麼多人。如今這麼多人已經是極限了。爺那麼多姬妾,還各個要人伺候,我是伺候不起的。”

“嗯。”

蕭衍行點點頭,又端起了杯子。

什麼意思?

王姝沒搞懂。他點頭是什麼意思,是不會賴著她讓她養他,還是單純聽見了她說話?

王姝:“……爺你破產了麼?”

“?”

“破產,就是,”王姝想了想,用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詞彙,“倒灶。”

蕭衍行:“……”

他沒有說話,神情有那麼幾分僵硬。

王姝眯著眼睛湊過去,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蕭衍行低垂著眼簾遮住了眼眸,倒是沒有像往日那般避開。任由王姝越靠越近。

眼看著兩人呼吸相聞,王玄之這小子瞧著都有些臉紅了。王姝才開口:“爺,我親眼看到護衛抬著一大箱一大箱的好東西從蕭宅出來,至少搬了幾十箱。主母和梅氏楊氏她們被趕到角落,身上值錢的首飾全都被擼下來。丫鬟僕役們被押送走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蕭衍行鴉羽似的眼睫顫了顫,抬起來,“散出去的,總會回來的。”

“‘散出去’哪裡我不知道,也管不著。‘總會回來’,該不會是從我這裡‘回來‘吧?我想告訴你,我王家也沒那麼多錢,早就是個空殼子了。薅羊毛的話,也不能逮著一隻羊薅。你後宅不是好多隻麼?一個個擠一擠,說不定能擠出點什麼來。”

王姝吃過這男的幾次大虧,早就學會了從他的話中摳字眼。

蕭衍行眼睫又顫了顫,嘴角勾了起來:“在你心中我就是這種人?”

“你可太是了。”王姝現在可不怕他。

都破產了,她怕他個屁!就算這人後期還會起,但那也是六七年以後的事兒。到那個時候,各種起伏經歷一過,誰還記得她現在嘴炮說了什麼話?

“……”

蕭衍行扭頭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兩人看的王玄之。

王玄之興許地抬手捂住了眼睛,頓了頓,指縫張開。從縫隙裡對上了蕭衍行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臉驀地一紅,騰一下站起來:“姐姐,我還有功課沒做完,先回屋去了。”

“嗯。”王姝頭也沒回,死死盯著蕭衍行,“早點歇息。”

王玄之點點頭,扭頭又看了眼蕭衍行,屁股後頭有狗追似的跑了。

人跑了,花廳就剩兩個人。

蕭衍行伸出一隻手,手指點在了王姝的眉間,緩緩地往後推了一點。他那雙眼睛,不知何時漾起了淡淡的波紋。燭光搖曳之下,彷彿在笑。

但王姝覺得肯定不是在笑,家都被人抄了,他要是還笑得出來,王姝都懷疑他腦子有問題。

定睛一看,果然不是在笑。

“放心,不會讓你替我養姬妾的。”蕭衍行歪了歪腦袋,“即便是被抄了家,我也不至於餓死。便是情急之下借用你的,往後也會雙倍還你。倒是你,誰跟你說我不舉的?”

王姝心裡驟然一緊,坐直了身體:“……”

“跟你弟弟說我不舉?”

“……沒有啊。”她說的那麼小聲,王姝不承認。

“我自幼習武,耳力驚人。”

王姝:“……”

“我是不是不舉,試試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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