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醉酒放縱之後,她們的生活很快重回舊軌。

羅莉和紀思安依舊忙著找客戶接案子;于娜還是流連在夜店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而美琳則徹底從她們生活中消失了。

“好羨慕她,可以如此瀟灑的忘記.”

日暮西垂,餘暉漸退,山光水色逐漸回覆到它們本來的模樣。

“等她什麼時候能接納自己了,自然會再聯絡你們.”

楊寧寧將茶懷輕輕放在紀思安的面前。

“只要她開心就好,這段時光實在沒有什麼好的事情,忘了也罷.”

紀思安看著窗外暗下來的景物說道。

“那你呢?為何一定要執著地想起呢?”

楊寧寧試圖透過這種方式勸解她。

紀思安卻講起了自己的夢:“我最近……老是夢到姐姐,她坐在床上不停地問我為什麼要搶她的毛絨熊……。

我想向她解釋……卻總髮不出聲音…….”

“也許是你對姐姐的愧疚導致了這種情況的產生。

小安,你必須要明白,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你不虧欠任何人.”

楊寧寧溫柔而堅定地說。

“不……我覺得有可能是真的。

那隻玩具熊與案發現場的一模一樣……。

姐姐一直抱著它睡覺…….”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夢到的都是些細枝末節。

為什麼我在催眠時能清楚地看見地板、帶著小貓圖案的小瓷杯、打著蝴蝶結的淺棕色小熊,卻唯獨看不見兇手……。

為什麼?寧寧,這是為什麼?”

紀思安帶著深深地愧疚。

“可能是那段記憶太過嚇人,你的大腦為了保護你,將它埋藏了.”

楊寧寧對於紀思安執著於想起那段往事的決定一直不贊同。

“不記起來,我就永遠無法擺脫噩夢,永遠無法安心.”

說著紀思安躺在沙發上做好接受催眠的姿勢。

楊寧寧見狀便不再勸她,點上香薰,準備開始催眠。

這次紀思安來到一條彎彎曲曲地鄉間小路上,母親拉著姐姐的手走在前面。

她小跑著想跟上她們,可無論她怎麼努力卻只能將將踩到她們拉長的影子……。

就在她著急地想要哭喊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很快超過她向母親和姐姐追去,他投下的巨大陰影瞬間將她吞沒。

當她掙扎著從黑暗中走出時,遍佈石礫的小路上只餘母親一人。

母親跪倒在泥土地上,壓抑痛苦的哭聲直擊靈魂。

紀思安捂住耳朵,卻阻止不了聲音的穿透性,那哭聲不斷在腦中迴盪……。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從催眠狀態中醒來時,眼前的場景一轉,她來到了一個老舊的院子前。

紀思安瞬間放鬆下來,是奶奶家。

歪斜的、裡吃外進的石頭牆,灰白腐朽的木頭門,一切都是那時的樣子。

她推開門,平時吱啞亂叫的門軸卻沒發現任何響聲。

就在她詫異地觀察門軸時,高高的門檻險些將她絆倒。

她剛穩住身子,屋內便傳來說話聲。

“這件事情紀輝做得不對,他不應該打你。

可是你做得也有些欠妥當.”

是奶奶在說話。

“我有什麼不妥當的?媽,您也是女人,您覺得他們做得妥當嗎?石楠是傻子,我們也是傻子嗎?媽,若是您的女兒,您也會這樣嗎?”

母親的聲音悲憤又壓抑。

“我們能怎麼樣呢?我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這都是她的命……她母親在時,尚能護她一護,她母親走了,她便是那無根之水,只能任人擺佈.”

奶奶的聲音蒼老而疲憊。

“所以我說要報警,有法律呢,有政府呢,他們不能這樣…….”

母親很激動。

“英英……你是讀過書的人,見得多,比我懂得也多。

我問你,若你報警了能怎麼樣呢?楠丫頭會因為你的報警好過嗎?”

“我…….”

母親的聲音卡在那裡便沒了動靜。

“我是從舊社會活過來的人,論悲慘……我見過得比這多得多……。

她只是嫁人,還有被賣的,被當做發洩工具的,每天接客掙錢的……,每分每秒活著都是煎熬,甚至不如畜生…….”

“不要再說了!您不要再說了!這個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在這種地方長大。

我要帶她們離開…….”

母親尖利的聲音在紀思安的心臟處炸開,她從劇痛中醒來,眼神茫然,心裡卻漸漸清明。

不管那個叫石楠的女子是誰,這件事情肯定是母親下定決心要離開的原因之一。

她不是那個父親口中不能安於清貧的女子,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原則,她一定是對那種生活絕望了才會想要離婚,才會想著離開。

她只是不想女兒們重蹈她的覆轍。

溫暖柔軟的毛巾輕輕落在頭上,楊寧寧仔細擦著她被汗水打溼的頭髮。

紀思安抓住她的手,真誠地道謝。

“跟我不用客氣。

想起什麼了嗎?”

清潤悠長的聲音帶著柔韌的力量緩和了紀思安緊繃的神經。

“媽媽和奶奶吵架了,好像是因為一個叫石楠的女人。

找到她也許能解開一些謎題.”

雖然這樣說著,紀思安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輕鬆。

“看來你正在慢慢開啟小時候的回憶。

我希望你明白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它們不會再發生,也不會再傷害你。

不要執著於改變,適著接受,也許會好一些.”

楊寧寧溫柔的話語推開了寒冰。

紀思安笑著點頭,現在的她已經比之前進步很多。

沒有初時對母親近乎於完美主義的要求,讓她能夠輕鬆地接受母親的不足。

紀思安離開楊寧寧的診所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在回家的路上,她搜腸刮肚地想著自己在老家還有什麼相熟的人。

她想打聽一下石楠的情況。

回到家中時,漆黑一片的客廳讓紀思安微微失望,羅莉今天又不在。

這傢伙自從上次踐行醉酒的事情後便像怕什麼一樣搬了出去。

鎖上門,紀思安習慣性地用椅子堵在門口,又一一將窗戶鎖好,最後她來到陽臺將厚厚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才放心地坐下來,對著飽滿豐潤的胖植物們一通吐槽。

羅莉這傢伙真是的,我又不是讀心的惡魔,她怕什麼呀。

不過這傢伙到底守著什麼樣的秘密,如此謹慎……。

她不知道這個樣子反而會更加勾起別人的好奇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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