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急轉直下

神奈子覺得事情變得有些不對頭起來……簡單來說，就像是見鬼了一樣。

明明之前的時候，還是她明顯佔據了優勢上風的，但是就等著最後決勝負的時候，情況就突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陷入了一個略微窘迫的境地，不得已鳴金收兵，試圖班師回朝，重整旗鼓。

然而對面也是瞅準了這麼一個時機，開始反過來追著她打。

局勢一下子扭轉過來，變得急轉直下了。

本來沒有如預期一般的順利拿下對方，反而是被迫退的這件事情，就已經一定程度上的動搖了她的信仰心，畢竟對於帶來的信徒軍隊來說，看到這樣的展開，無疑是一種打擊。

他們自然不至於說立刻就樹倒猢猻散，一點兒忠誠度都沒有。

不會說只看見自家的神明失利一次，立刻就變得不信任、不虔誠，變得埋怨、懷疑自己選擇的信仰什麼……不至於馬上到這麼一個程度，否則這就不會是什麼的「信徒」，而是全員「投機者」了。

實際上仍然還是非常虔誠的，依舊是下意識的去維護自家的神明，斥責都是對面的問題，想盡辦法用他們的世界觀去進行合理的解釋，試著將整件事情圓回來……但是信仰心的動搖，指的本來就是在深層意識的層面。

他們不會立刻就跳反，馬上就將自己之前堅持的信仰棄之如履。

但是除非是徹徹底底的腦殘粉，否則的話，心裡也多少會埋下一顆種子的。

而這顆種子一旦埋下，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想要將它從信徒的心中清理出去，既費時又費力還不討好，畢竟這是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會加速成長，生根發芽的麻煩種子，宛若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的定時炸彈，到引爆的時候就會傷筋動骨。

所以神奈子才會在察覺到，自家這邊的信徒出現類似情況的時候，馬上就果斷的選擇撤退。

但是對面也知道她現在的窘迫，所以才會選擇窮追猛打。

對此，神奈子沒有放棄對抗，正如諏訪子也並不是在她入侵之後，完全不抵抗，直接就舉手投降將地盤交割出來的，兩者之間也是進行了好一段時間的拉鋸戰……直到最近，才終於準備放棄而已。

神奈子自然也是一樣，只是這一次，輪到她品嚐到防守方的滋味了。

尤其在先前的那段拉鋸戰之中，她已經成功蠶食諏訪子的周邊大部分地區，打下信仰的基本盤。

這本來也很好理解，正常情況下來說，這是她取得的成果之一，也是給諏訪子壓力的策略選擇。

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地方，不能說原本的策略有錯。

然而現在，這些打下來的信仰基本盤，卻反而成為了將她拖在此處的掣肘——除非她能夠果斷的捨棄這些地盤以及信奉她的信徒，轉而瀟灑的退走……諏訪子是屬於土著神，從原則層面就不能輕易捨棄自己的土地，不能離開自己信仰的地區太遠，神奈子卻不是，她如果想要這麼做的話，其實是可以離開的。

但是。

她做不到這一點，她也是有自己的尊嚴的，不說能不能接受就這麼敗走，灰溜溜的回去的這個結果，光是將那些數目眾多，信奉著自己的信徒們就這麼拋下，自己逃得狼狽不說，還要讓信徒們自生自滅……這個她就做不到。

神明既然支配了人們的信仰，也應該要負起相應的義務職責，這位紫發御姐一般的神明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也只能夠咬牙扛著。

接下來又是經過了三五個月的拉鋸戰，伴隨著鋼鐵巨人的一次次大顯神威，以那震撼衝擊的巨神般的偉岸形象，撼動天空，搖動大地，掀起毀滅的風暴和釋放致命的射線，神奈子這邊的信仰心逐漸被動搖得厲害。

終於也是風水輪流轉，眼見落敗已成定局——她無奈的選擇約見了諏訪子這邊，流露出了認輸之意。

…………會見的地方是在諏訪湖的旁邊。

這也算是神奈子展露自己的誠意的表現。

巨大的鋼鐵魔偶在這段時間裡的幾次升級，高度已經達到了足足五十米，如同一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反射著金屬光澤的巨塔，它靜靜的矗立在諏訪湖邊緣，因為大地之力的加持，而沒有讓自己的質量對土地造成太大影響。

此時此刻，這鋼鐵澆鑄的巨人雙手低垂，腦袋微微垂下。

雙目也不再射出電子紅光，明顯正處於待機的狀態。

不過即使如此，這也成為了附近的原始部落居民眼裡的一道宏偉靚麗的風景線，自帶提振士氣、增加幸福度、穩定度和生產力，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buff。

每天遠遠的看到巨塔一般的偉岸巨神兵矗立那邊，人人都是紅光滿面，情緒昂揚，精氣神飽滿的開啟一天的勞作，這滿滿的安心感就別提多有效了，信仰的自我激勵比什麼雞血都要來得更加好使……發現就連獲取信仰之力的效率都大大增加，諏訪子自然是將這個移動奇觀放在這裡，指望它的屬性增益持續起效。

這段時間本來都是這麼設定的，倒也不是刻意炫耀，想要給在談判桌上給對面的神奈子一個下馬威。

儘管後者看到這東西就擺在旁邊，還是顯得臉色不太自然就是了。

她瞥了一眼金髮蘿莉身後的身著月白色道袍的青年，隱約感覺到對方身上匯聚分潤的信仰之力，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同一時間，顧墨也是對著這位紫發御姐一般的神明淡定的笑了笑，眸光也是在對方身後的稻草繩圈上稍稍定格一下，認真端詳了一番這件器物。

神奈子深深吸了口氣，正視得意的抱著雙手，站在自己身前的金髮蘿莉，這位在數月之前，還覺得自己即將完成這片土地上的統一，讓大和神話遍佈，從而倍感意氣風發的女神，現在有些不爽，又有些無奈與沮喪。

不過她倒也沒有故弄玄虛，開口就很是爽利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輸了，就讓這一切到此為止吧……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希望你能夠放過那些信徒，不要對他們進行清算.”

“哼哼，這個自然，我答應了……”金髮蘿莉心情非常好，她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輕輕的哼哼兩聲，不過還是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她也不是喜歡以太過酷烈的方式治理人們的性子，先前和神奈子敵對的時候都還能夠保持克制，現在自然不會說在對方表示要投降之後，反而要堅持趕盡殺絕這麼霸道冷酷了。

但是這麼爽快的答應，反而令對面的神奈子有些驚疑，她遲疑的打量著眼前的這隻一米二的神色，彷彿是很懷疑後者的說法，在考慮著這麼爽快的答應是否可信之類的，會不會是欺騙自己？“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諏訪子頓時就有些不滿起來，這懷疑的眼神太明顯了。

“你……答應的太快了，我不是太敢相信你……”神奈子扯了扯嘴角，眼神略微有些遊離不定的飄忽起來，語氣也有些微妙的這麼說道。

“你這是什麼理由？”

金髮蘿莉眼神不禁疑惑起來，“難道你還想看到我不答應，各種不同意，你才會覺得安心？”

這不是來投降順便談條件的麼？自然是越順利越好吧？難道還希望自己提出的條件沒有辦法達成，抱著這樣奇怪的想法過來談判……這不是搞笑麼？還是這個女人其實沒想著投降，就是想要談判破滅，然後藉由自己之手幫她得到一個體面的結果？這麼思索著，金髮蘿莉盯著神奈子的目光更加古怪了。

“這倒不是，主要是我聽說你的聲名不是太好，是個只要受到一點輕視，馬上就會降下神罰的性格.”

神奈子遲疑，打量著眼前的一米二：“所以我就有些擔心，怕你不會放過那些……改信我的外圍居民.”

畢竟受到一點點輕視，或者感到有一些些的怠慢，都馬上就會降下神罰。

那麼面對那些在這個原始王國邊境附近，本來原本多少受她影響，信仰方面也偏向她，但是在這段時間裡，因為自己的努力而改信了的人們……又該會是如何的一個下場呢？就是因為擔心自己的信徒會遭到苛刻無情的可怕清算，神奈子才沒有辦法這麼抽身離開，現在也只能夠過來認輸，順便談判條件，試著為那些可憐人們爭取寬大處理，不要被直接降下神罰殺掉。

“……”“……”眯著眼睛盯著紫發御姐好一會兒，像是在確認她的說法，金髮蘿莉才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個不是我做的，是我統御的一個祟神，它就是這樣的兇暴脾氣，我已經很注意壓制它了……”她統御著這片土地上的各種各樣的祟神，其中之一的就是擁有令人吃驚的信仰心的的「御社宮司神」，能夠負責誕生，農業，軍事，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是本身也的確非常兇暴。

正如神奈子所說的那樣，是個只要受到一點輕視馬上就會降下神罰，將對方殺掉的恐怖神明。

正因為能夠管束這可怕的「御社宮司神」，諏訪子才成為這片土地上的老大，土著神的頂點，獲得了來自人們更加強烈的信仰與支援。

不過貌似同樣因為如此，有些時候連這祟神的事蹟也會被算在她的頭上。

神話就是這樣。

真真假假，在傳播的過程之中就會有所混淆與變遷。

在金髮蘿莉的身後，身著月白道袍的青年手抵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