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燈紅酒綠

一個私人小院內，正在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酒會加舞會，在這個年代，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不得不說跟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季國民坐在沙發上，略有些不自在地看著端著酒杯、穿著西裝晚禮服的人們走來走去。

這個地方，跟四九城的人們格格不入。

他跟這個地方，也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些晚禮服，露著後背、肩膀、高抬腿的地方。

白皙的面板，晃得季國民眼睛發亮，又莫名的心慌。

這樣的陣仗，他從來只聽說過，在電影裡面看到過某些罪惡、奢侈的生活，十分醜陋。

當時，他也曾經感覺，這樣的情況是扭捏作態。

但是這一切出現之後，卻又顯得是那麼的奇怪，讓他目不暇接。

季國民感覺自己彷彿重新回到了剛結婚的那個夜晚，也是那樣古怪、心慌，新奇有趣。

令他下意識地不敢喘氣。

似乎一喘氣，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

再往前，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小，見過一個老頭子，拉洋片，擺弄萬花筒。

湊過去看了一眼，眼睛就挪不動了。

這是什麼啊那是什麼啊，許許多多的疑問，都從心裡面冒出來，又沒有人會給予解答。

季國民身體僵硬，正襟危坐，眼睛卻是不斷看著“西洋景”，一個人帶著笑意坐在他身邊。

“國民，怎麼樣？這個晚會著實不入流，讓你見笑了啊！”

季國民很吃驚：“陸大哥，這已經是很好了！”

“這也是不入流嗎？”

“不入流，不入流……”姓陸的中年商人搖了搖頭，給自己點上一支菸，“在紫荊花那裡，我也曾經參加過幾次算是中流的晚會.”

“世界名牌的豪車，車接車送。

卡司閃光，照的人眼睛都只能眯著.”

“身價百萬、千萬的富豪，迎來送往；男女演員、社會評論家、大作家、成功人士，到處都是，記者們跟著他們拍照啊……那個場面真的是，難以形容的繁華！”

“我這樣的人，在那樣的場景之下，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能夠看著他們歡歌笑語……”姓陸的商人描述著，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

季國民也隨著這種描述，難以抑制地想象起來。

他有點想象不出來，那是怎麼樣奢靡，燈紅酒綠的模樣。

“陸大哥，你去的只是中流的晚會，就已經是這樣了？”

季國民忽然有些好奇地說，“那要是上流的晚會，又該是什麼樣子？”

姓陸的商人說道：“這個，我也想象不出來.”

“我聽說啊，有很多很多不一樣的玩法；去的都是達官貴人，還有被上面看好、潛力非常大的年輕人……”眉飛色舞描述了幾個傳聞之後，姓陸的商人忽然話音一轉：“就跟你一樣的上層人啊，國民！”

“人家過的，那才叫逍遙自在的日子……”季國民心馳神往：“是啊……”隨後又連忙謙虛：“陸大哥，你這話太高看我了，我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哪裡是什麼上層人？”

姓陸的商人笑了笑，將季國民的身家背景列舉一次，感慨道：“國民，你說說，你這樣的情況怎麼還不算是上層人呢？”

季國民苦笑：“陸大哥，你說的這些都沒用.”

“我們這邊雖然也有講究，但是生活條件太苦了，觀念也太封閉了，很難接受你說的這種情況.”

“什麼上層人的生活，我是享受不到了.”

姓陸的商人笑了笑：“努力一下，不久後，你終究會享受到的.”

季國民沒有說話，怔怔地盯著一個露後背、晚禮服的女人出神，微微吞嚥著口水。

姓陸的商人笑了，他知道，自己經歷了這麼長時間拉交情，扯關係，讓季國民放鬆警惕，並且向季國民灌輸什麼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終於收到了成效。

“國民，說起來你叫我一聲大哥；你既然有些遺憾，我作為大哥能幫忙的，就應該幫忙.”

姓陸的商人推了推季國民，讓他回過神來。

季國民微微一怔，發出一個聲音：“啊？”

姓陸的商人笑了：“啊什麼啊？”

“國民，我幫你一把吧！”

季國民奇怪地看向他。

姓陸的商人招招手，把露背晚禮服的女人叫過來：“這是我的秘書夢娜，她是大學畢業以後來我的公司工作，今年二十三歲，還沒結婚.”

雪白的臉蛋，鮮紅的嘴唇，夢娜看上去很漂亮，讓季國民又忍不住深深吞嚥著口水。

“你好……夢娜同志……”這一開口，姓陸的商人和夢娜都笑了。

“我們那裡，不這麼稱呼啊，你叫我夢娜就好了.”

夢娜落落大方，伸出柔軟的手掌，跟季國民握了握。

“夢娜……”季國民後知後覺，改了稱呼，“夢娜小姐您好，我叫季國民！”

“我知道你，陸老闆總是提起你，說你是他的兄弟.”

夢娜笑語盈盈，說著話。

季國民沉醉了，彷彿在一場夢裡。

接下來的半個晚上，發生了什麼，季國民好像記得非常清晰，又好像不太記得，就像是一場美夢。

夢娜笑嘻嘻地說著話，邀請他一起坐下喝酒，喝了兩杯酒後，夢娜邀請他跳舞，季國民說自己不會跳，夢娜就牽著他的手，慢慢教他……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溫柔，就如同那杯酒一樣。

回到家裡，季國民看到了自己酣睡的妻子，她正打著呼嚕。

她大多數時候都是用雪花膏，臉上、手上的雪花膏味道，早已經聞得發膩。

她回到家就會洗手洗臉，素面朝天。

面板是黃色的，一點都不白，嘴唇是暗紅色的，並不如玫瑰一樣嬌豔。

她會做家務，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手上帶著明顯的粗糙感覺。

跟夢娜比起來，她簡直就像是一個從田野裡剛走出來的農婦。

如果僅僅是外表，季國民感覺或許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他的妻子還是一個脾氣很大的人，經常因為一些小事發火，雖然發火之後總是很快消氣，但是跟耐心溫柔，有文化知識的夢娜比起來，又差太多了。

還有打呼嚕……季國民簡直無法想象，夢娜會打呼嚕這種可能。

這根本就不是同樣的層次，可以對比。

當天晚上，季國民懷著對廣闊世界的暢想，懷著對夢娜的幻想睡著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季國民見陸老闆的機會明顯增加。

後來，陸老闆離開了四九城，季國民每次去見到的，只有秘書夢娜小姐。

這讓他去的更加勤快了。

幾乎是每一次休假，每一次休息，他都迫不及待地去見夢娜。

他能夠感覺到夢娜對自己也越來越喜歡，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正在緩緩靠近，緩緩靠近。

越來越近。

直到那一天，兩人互相表白了心扉。

季國民的心裡，歡喜的都快要碎裂了，炸開了。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道煙花，飛到天上，將直接五彩斑斕的心情，灑滿了整個世界。

走出那個小院子的時候，季國民的臉上帶著笑。

走過一條街，一輛汽車停下來：“季國民？去哪兒？我送你一趟.”

季國民一看，原來是鋼鐵公司的何雨柱何總，他最近可是風生水起，雖然還是鋼鐵方面工作，卻是不斷合併下屬單位，規模擴張很快。

季國民原來還有些私下裡感慨：朱虹就算是不找物件，也不應該跟何雨柱這種大院外的人有關係，那多掉身價啊。

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心思了，包括大院裡面很多人，都已經看出來何雨柱的前途不可限量。

何雨柱給這個親近和臉面，季國民當然也要立刻回應，滿臉堆笑：“何大哥啊，我這沒幾步，您就不用送我啦！”

何雨柱招呼他上車：“來吧，我送你，反正也沒要緊事情.”

季國民客氣一下，見到何雨柱真要送自己，也不好再推遲，只好帶著笑，上車跟何雨柱並排坐在後面。

汽車一邊走，兩人一邊說著話。

過了半分鐘，季國民才意識到有點奇怪：何大哥怎麼沒問我要去哪裡？“何大哥，前面那街道口，您停一下車，剩下我自己走就行.”

季國民說道。

何雨柱似乎沒有聽見：“季國民，你有些年沒見張江了吧？”

“是有些年了，何大哥，我該下車了……”季國民說說道。

“你知道張江現在在南方經商，規模不小嗎？”

何雨柱又問道。

“我聽說過，但是沒關注過.”

季國民有些奇怪的看著何雨柱：“何大哥，您看上去是有話要跟我說？那我就先不下車了，我聽您說說話.”

何雨柱微笑：“挺好，你這樣就挺好的.”

季國民聽著這話，莫名感覺有點不太對路。

只聽何雨柱說道：“我繼續跟你說說張江的情況吧，他到了南方，也算是順風順水，抓住機會了，再加上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他本人能力又不差，公司發展的很不錯.”

“就這兩年，同居三個女人，睡了十多個，都挺不錯的.”

“那些女人，都是奔著跟他結婚去的；但是你也知道張江這個人是肯定不結婚，不負責，而且厭惡男女關係固定下來以後，要承受的那些東西.”

“所以無一例外，張江都跟她們分手了.”

季國民有點羨慕了：“嘿，這小子！下次我非得用流氓嚇嚇他！”

“太滋潤啦！”

何雨柱點點頭：“是啊，燈紅酒綠，你羨慕不羨慕？”

季國民老實承認：“我羨慕，我羨慕張江，也羨慕您，何大哥.”

羨慕何雨柱能夠家裡有老婆，還有個朱虹不結婚，等著他。

這都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做到的。

“羨慕張江是真的，你也想這樣放縱放縱，可是條件不允許；你說羨慕我，是想告訴我，你也知道點我的事情，想問問我跟你搞什麼花樣.”

何雨柱說道。

季國民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何大哥，我沒有……”“你說說你，品行也挺好，這時候也敏感，怎麼跟夢娜交往的時候就不敏感？跟郭泰立來往的時候就不敏感？”

何雨柱淡淡地問道。

季國民臉色煞白：“何大哥，咱們無冤無仇，你怎麼能私下裡調查我？”

“還有，郭泰立又是誰？我什麼時候跟他認識的？”

何雨柱笑了一下，扔給他兩份檔案，兩個穿著白狗子皮軍裝的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郭泰立，也就是季國民的陸大哥。

女的叫王秋楠，也就是夢娜。

季國民一下子傻眼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遇上這種事情。

“我……我不知道啊！”

“夢娜，她說她喜歡我……”何雨柱提醒他：“你連她的真實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還喜歡？你就是饞她身子……”季國民張了張口，隨後更加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何大哥，您這是……您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什麼身份都不是，幫你們家跟神秘部門做個折中.”

何雨柱說道。

說著話，汽車進了一個小院。

院子裡面，有人等著。

季國民見到了臉色鐵青的父親。

父親咬著牙盯著自己，罵了一聲：“畜生，你爺爺差點讓你氣的昏過去！”

罵完還不解氣，抬手抽他一耳光：“他老人家是多少年的老軍人，怎麼家門不幸，出了你這麼一個畜生！”

“見到外面的小資情調，布林喬亞，就走不動道？”

“老子真想崩了你個畜生！”

說完之後，又對何雨柱露出笑容：“何總……”“你可千萬別……您是長輩，叫我雨柱就行！”

何雨柱說道。

“嗯，行，雨柱！”

季國民的父親鄭重說道，“我父親說了，你對我們家，這是有再造之恩.”

“幸好有你，否則他都沒臉去九泉之下見老戰友.”

“我們季家，真的欠你人情，往後有什麼事情，你儘管招呼.”

“不管能不能行，季家都幫你試試.”

何雨柱鄭重應聲：“多謝各位厚愛看重，雨柱也是恰好遇上，萬萬不敢居功.”

兩人客氣一番，季國民父親領著季國民走進小院裡面。

何雨柱笑了笑，又坐會汽車裡面，離開了這裡。

人情到手，就不要看人家尷尬的一面了，院子裡面不僅有季家，那也不是何雨柱應該摻和的。

至少，表面上不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