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樂偶露疲態的苦澀宣洩,讓冰心有些蕭然起敬:“沒想到你挺有正義感的啊.”
小樹賴對冰心嫣然笑道:“正義感有點,小虛榮心也有點。
每當看到大家避開一些雷區,誇獎我的評價,我就特別開心.”
“那你自己睡不是更方便嗎?”
冰心不解,盛樂苦笑搖頭:“我爸媽不支援我幹這行,為此和我翻過幾次臉。
說來丟人,我入行兩年,我媽基本半夜會查我房。
和你睡,她能安心.”
冰心恍然大悟,讚歎:“原來如此,難為你為了心中夢想費盡心機付出.”
盛樂臉色緋紅,低頭搓著手,悶悶說道:“嫂子,你就別挖苦我了.”
挖苦?冰心忙舉起手,鄭重發誓:“我保證,我絕對沒有一絲挖苦你的意思。
我真特別佩服你,換做是我,我不一定敢頂著眾人反對和危險堅持夢想.”
小樹賴揚起小腦袋,眼中閃著點點璀璨的星光,聲音略啞的說道:“謝謝你,你是除了我朋友以外,第一個支援我的家人.”
第一個?冰心愕然地眨眨眼,“你哥不支援你嗎?”
小樹賴用力搖搖頭,冰心幫她嘆口氣,老生常談:“其實他們是關心你,愛你的表現.”
“我知道,我不怪家裡人.”
不知不覺聊了快一小時,突然盛樂面子凝重,食指立到嘴前,擺出噤聲的動作:“他們來了!嫂子,要不你先回.”
“不用,我陪你,快點錄完,咱們一起走.”
為了保護原生態,宏村的路留存了古石子路。
幢幢古宅相距不遠,導致路又窄又不平,無法透過正常的大貨車。
需要運送東西,全是半現代的推車。
燈籠稀薄的亮光下,一排推車浩浩蕩蕩依次停在憶江南後門。
它們滯留的時間並沒有多長,不到一分鐘,後門開啟,逐個進入院子。
瞅著通行後門關上希望,冰心惋惜萬分,小樹賴留守半宿,空等一場。
剛想施以安慰,盛樂先激動地抓著她手腕說:“嫂子太好了,他們後院光線比門口足。
而且在他們老巢拍下來的影片,他們是無論如何難逃其咎了。
白天我有考察過,他家和別家接壤的地方,可以藉助別家的矮牆翻進去,咱們走.”
冰心死死拽住盛樂,提醒:“你瘋了,翻進去?讓抓著了,你知道後果嗎!別冒險,白天讓你哥找點人來取證,交給有關部門好了.”
盛樂根本不聽勸,誓不罷休地堅持:“不行的!他們很賊的,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機會難得,你不去,我自己去.”
扒著她手的力道,不像嚇唬人和演戲。
放任小樹賴自己去,冰心肯定做不到:“我跟你去,有沒有頭繩?”
長髮披肩不方便,接過盛樂從包裡拿出的頭繩和帽子。
盤起頭髮,扣上帽子,潛入黑暗,跟著盛樂前去接壤處。
好在她穿了個運動褲,遊戲翻牆不是第一次。
小樹賴決心不小,經驗不高,差點橫衝直撞闖進去。
讓她硬壓下來,先翻過去,探視情況,確保院中人多數在卸貨。
喊小樹賴爬上牆頭,接著其跳下。
兩人躲在院子周遭的花園假山後,偷偷拍攝。
光是卸貨裝貨,沒有對話的影片,一樣無效。
盛樂急得額頭直冒汗,不是冰心死拽著她,早跑上前做近一步尋找機會了。
又過了片刻,車載油桶越來越少,盛樂蹲不住了。
“嫂子,我得拍著影片去取點油留證.”
說著脫下揹包,拿出小杯子。
現在多數人在幫忙搬運貨物,後面三輛未卸貨的車沒有人看守。
人先入為主的理念,總覺得在商家自己院子,犯不著搞得和防賊似得。
據朋友輪番蹲守總結情報,對方四個月大規模進一次油。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盛樂不想錯過。
而盛樂不死心的瘋狂,讓冰心有點混亂,更抓狂,“不行,我知道我說話你不會聽。
但你再過分,我可要給你哥或者馮姨打電話了.”
拿出電話嚇唬人的功夫,盛樂抬高被冰心抓住的手腕,對準鎖在上面的手,狠狠咬下去。
冰心倒抽一口涼氣,本能放手,差點痛撥出聲。
眨眼的功夫,白皙手背多出牙印。
盛樂藉機潛伏到最後一輛推車下,半弓著身子,正伸長胳膊,探到圓形油桶頂端,用手擰最後排的油桶蓋子。
冰心氣得頓足捶胸,把手機踹回兜裡,俯身來到盛樂身邊。
盛樂感覺身邊有人靠近,飛快扭頭張望,見是冰心,淺笑著低聲道歉:“不好意思啊,嫂子.”
“行了,別多說!趕緊弄完走人.”
沒給盛樂好臉,同樣沒有多說廢話,冰心貓著身子左右走動,偵查前方情況。
“黎在搞哄個?”
喝問響起,是ah本土話,應該是在試探是否內部人。
冰心緊繃神經猛地斷裂,完了!隨聲回頭,看到一個穿著工廠舊工作服的人,從後方花園陰影中走出。
手上繫著褲子拉鍊,應該剛小便完。
怕什麼來什麼,估計老天都看不下去盛樂的花樣作死大法,倒黴臨頭。
冰心光顧左右和前方,沒留意自以為不可能的後方。
盛樂嚇得手一滑,手裡大圓桶蓋子落地。
前方搬動動靜不小,沒聽到滾落聲音。
但靠近的工人肯定聽得真真切切,看得清清楚楚。
火光電石間,冰心腦子快速運轉。
趕在工人目光被蓋子吸引的空隙,搶過盛樂僵在半空的杯子,低身扔進草叢,就手抓了把沾著油的泥抹在兩人臉上。
在走入燈光下的男人狐疑目光中,拿起滾落在地的大蓋子,壓粗嗓音,用ah口音說道:“郭蘭淡,該手.”
這是她在上初中時候,無聊和ah同學學的,意思多管閒事,剛上廁所。
冰心觀察過幫忙搬運的人,穿著不一。
希望月黑風高,人多眼雜,沒人注意過細節。
聽到熟悉的話語回答相同偷懶的舉動,男人警覺神態放鬆不少,罵道:“砍頭鬼,日槓槓.”
半懂半不懂的,冰心賠著小心點頭應:“好麻,隗一點.”
滬皖的語調有些相近,希望能矇混過關。
掐下在發愣的盛樂胳膊,盛樂倏地回過神。
小樹賴腦子不笨,明白不易亂說話,把臉上被嚇的驚恐換成被發現偷吃的害怕。
做錯事般,膽戰心驚地拿回冰心手裡油蓋子擰回去。
完後乖乖站在冰心身邊,顫顫巍巍地舔下嘴角,光傻笑。
前面人搬到倒數第二車,掃眼三人,操著標準的普通話喊:“你們三個不要渾水摸魚,趕緊把剩下油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