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作為袁公弟子，在姜鸞等一眾秘魔遺老面前自是矮了一輩。
但他卻又是界內域外都有著好大名頭的靈寶伏孽真君，論及修為境界，神通法力，甚至還要高他們一些。
是以當他開口誇讚，包括姜鸞這位千傀老母在內，之後又如什麼兇魔道人鐵連山、無命魔君蘇弒、黑魔童子等等幾個遺老紛紛都是承受不住。
各自露出笑意，顯然很是受用。
與這一眾秘魔宗師長見過禮，陶潛又去見剩餘那些弟子。
的確如袁公所說，都是不俗天才。
陶潛一路修行歷練過來，從南粵開始，與魔佛寺、孽宗、自在寺、方士、修家……等等修行界數得著的大宗都打過交道，見識過這些勢力中出來的年輕人。
憑心而論，眼前這些年輕秘魔子，絲毫不弱於他們，有幾位甚至能與自家靈寶宗內如楊介師兄、黃真師兄這些真傳弟子相比。
當然，還是比不過許旬師兄、閻師兄、陸師姐這三位。
陶潛自己若無那些奇妙際遇，也根本不是這些真正“天驕”的對手。
而這些年輕秘魔子，在陶潛還未近前時，多數心底都有吐槽，暗覺陶真君頗有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意味。
真正近身後，個個都怔愣住了。
壓迫感！
縱是陶潛刻意收斂氣機，也依舊無法避免。
卻也無法，嚴格意義上雙方已是完全不同的“生靈”，不論是法身道體，還是神通法力，或是心魂認知，皆是天與地的差別。
一眾秘魔子，面對陶潛，瞬息全無敵意。
哪怕嘴上依舊不服，心底也都知曉：只要陶潛願意，長生界秘魔祖地這個名額，舍他其誰。
說來秘魔子中，也有一位陶潛的熟人。
打招呼時，就見一位身著甲冑，面目英俊，生有六臂，額上還多出一雙猩紅眼眸的赤發秘魔子，忽而上前來，對著陶潛躬身一拜道：
“七夜見過陶真君！”
“當年在魔都，真君於我有授業之恩，助我脫離凌媧父子掌控，更是恩同再造。。”
“如今七夜已改修【諸天秘魔無相篇】，煉得一支無形無相魔軍，駐紮於錢塘省內，真君但有吩咐，七夜無有不從。”
這三句吐出，來人身份自明。
陰七夜！
曾經的太上魔子，陷於羅剎公主的情劫，遭元魔真君凌媧父子控制，替其子執掌天魔大軍。
後被陶潛以一卷秘魔大冊策反，成功變為秘魔子，如今已拜兇魔道人鐵連山為師。
他是個記恩之人，是以再次見面即刻便表露心意。
陶潛自是含笑拒絕，只敘了敘舊。
寒暄過後，千傀老母姜鸞瞥了瞥一臉得色，全然忘卻正事的袁公。
無奈搖搖頭，旋即上前來對陶潛道：
“師侄你也知曉，吾秘魔宗之人雖遍佈諸天萬界，但向來鬆散自由，逍遙隨意。”
“原本重建山門一事，乃是由我等祖地一脈來施為，這數百年我等也一直在籌謀，本到了動手之時。”
“只沒料到，大淵源海，卻生了大變故，萬神都在醒轉……”
“為尋個後路，又許是閒極無聊，各界祖師們決意聯合推動此事，也正合適，這三載來長生界變化實在匪夷所思，若還是我等重建山門，只怕秘魔宗將在現下的長生界淪為二、三流的小門小派，這如何使得？”
姜鸞吐出這番話，也讓陶潛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三年！
他雖偶爾會與“祖靈”道友隔空對話，也能透過人道氣運的變化感知凡俗變化。
但陶潛真身畢竟宅居於蓬萊海，並未真個有極深瞭解。
姜鸞既這般說，只怕真相要完全超乎陶潛意料。
不待他問，姜婆婆繼續又道：
“我等本已是破落戶，雖然這些年也培養出了幾個尚算出色的後輩，不過若要與諸天秘魔子相爭，卻是難上加難。”
“好在有師侄你願入夥，以你之能，想來足可擊敗其餘秘魔子。”
“旁的秘魔子，背後皆有一界祖師撐腰，要麼道化，乃至於劫仙，而師侄背後……只有我等。”
吐出最後一句。
包括袁公在內，一眾秘魔遺老，皆露出不好意思之色。
倒也難怪！
其他競選者，背後都是祖師級存在，甚至能拿出一界底蘊。
對比起來，陶潛能得到的支援將極為寒酸。
姜婆婆說這些，顯然也是欲將醜話說前頭，不願哄騙陶潛。
“祖地一脈原也是有祖師的，可惜連同一宗積累，皆殞於當年災劫。”
“雖是破落戶，不過師侄也莫太憂，本君這數百年也做了些事，枯坐魔窟百年，終煉出一張【諸天魔網】，後又去了域外，斬了百萬孽靈煞魔，煉成那【九天四靈捆地煞萬魔大陣】……可都予你使。”
“貧道麾下，包括七夜這孩子的無相魔軍在內，共有十八支魔軍，連同貧道自己，皆可聽你召喚。”
“本君在域外打下三大魔國，內中有各色天魔達百萬，也都借了師侄聽用。”
……
一眾遺老，你一言我一句，差不多已將數百年攢下的家底，連同之前從災劫中搶救出來的遺產，全借了陶潛。
陶潛在修行界中，本就算得上豪富。
不過此時聽了，依舊震撼。
若他都收走，堪稱是富上加富，一人之力，就可開闢出又一個大宗門來。
可惜，在長生界可以這般說。
去了域外，便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去往源海，與諸多秘魔子相爭，就好似是井底之蛙躍出枯井，見得廣闊天地。”
“這些資糧家底，長生界內可稱雄，若與一界底蘊相比，卻又極為寒酸，怕是根本比不過啊，除非我將靈寶宗拖進來，這卻又是不可能之事。”
念頭落下，陶潛面上並無異色。
只是看向姜婆婆，平靜問道：“如今可知那競選宗主是何章程？”
姜鸞聞言，即刻便回：“十二時辰前，祖師們傳來魔訊，此次遴選宗主，無有旁的規矩章程，只做一事便可，那就是收集世界資糧，建造吾秘魔宗第一至寶。”
聽到此，陶潛也不由來了興趣。
秘魔第一寶！
這般名頭，他也從未聽過。
姜鸞未賣關子，直接又道：
“諸天秘魔巢！”
“此，便是那寶貝名字。”
“大淵源海，諸天萬界，生靈有生滅輪迴，其餘萬物，乃至於世界本身也有。”
“蓬勃之界壁障渾厚，動彈不得。”
“但大淵中常有大量世界瀕臨破碎、毀滅，若能取來其中尚能用的如【界核】、【源火】、【天軌】、【地身】……等等寶物，便可作為靈材資糧，修建出不朽寶物【諸天秘魔巢】來。”
“此巢煉成，將以長生界為心，繼而貫通各界，屆時我等秘魔修士，非但可隨意來往諸天，且再不必擔憂滅宗災劫，縱是道佛魔三派再度聯合絞殺，也根本奈何不得我們。”
“世界靈材越多，巢穴便越堅不可摧。”
“眾祖師有言：哪位秘魔子收集的靈材最多，最有用處，誰便是秘魔中興之主，非但諸天秘魔巢將由他掌控，日後若新宗主請眾祖師出山，代價可減免一半。”
……
姜鸞說完，陶潛不由陷入思量。
他一想，便覺怪異。
前世特有的一些詞兒，紛紛在腦海中跳躍出來。
好傢伙！
什麼建房民工？
什麼諸天地鐵？
敢情這好好的宗主遴選，被秘魔宗這一群二代祖師們，搞成了大基建般的團建活動。
更讓陶潛腹誹不已的，是成為秘魔中興之主後所得好處。
“執掌【諸天秘魔巢】，那是應有之意。”
“可請動祖師，竟仍舊需要付出代價，只是減了半數。”
“嗯？請這些道化、劫仙出山有這般難麼。”
“莫非我靈寶宗主，請二代祖師們幫忙，也是這般費勁？”
陶潛念頭未發散太久，更未反悔。
分出魂身，爭一爭秘魔宗主的位置，這已是天尊默許之事。
陶潛所得靈應中，也明示此是他的一大機緣，錯過不得。
是以話頭一轉，開始向姜鸞打聽更多細則，以及情報秘辛。
到後面，乾脆扯著一眾秘魔遺老坐而論道。
……
數個時辰後，已知全貌的陶潛送別諸遺老弟子，孤身離了登仙星竅。
出得星竅，正欲去尋自家娘子和寶貝閨女。
剛行出數步，腳下忽止，眉頭一皺，徑直看向面前虛空。
漣漪盪漾，一位似老農也似讀書人的身影走出。
不待陶潛打招呼，不知何時起滿臉苦色的祖靈走上前來，拱手便道：
“陶道友，我遇了一樁難事，此是尋你求援來了。”
“道友無須客氣，請說。”
陶潛眉頭一揚，回應道的同時，心頭既驚也奇。
祖靈，乃是人道氣運催生的特殊生靈。
這等存在，也會遇上難事？
疑惑剛生出，即刻得了解答。
“陶道友你也知曉，吾雖屬人道之靈，但本體卻是那異寶【山河社稷圖】。”
“而此寶，本是有源主的。”
“正是那位先天神魔【媧皇】大人，祂老人家並不需我之助力，是以由得我在外。”
“可前些日子，有媧皇一脈的嫡傳弟子進入長生界，竟要將我回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