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魚塘一別,林小花曾很客氣的說有緣再見,還說見到就教他極好的功法。

陶潛還以為這位熱心前輩也就是客氣客氣,誰料竟真的這般有緣,在這尋仙縣內就遇上了。

聽得他的怒罵,顯然是不知何故,與那長春會的人槓上了。雙方就在那通往摘星閣的大道上廝殺了起來,更確切的說,是林小花單方面被一大群長春會修士圍殺。

這顯然不合常理!

須知林小花修為已至“煉氣境”巔峰,離開魚塘時曾言自己下次再入該是破境之後,也就是說他距那築基境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而長春會內諸修,都是些不入流,或是連命胎都沒定的散修。

就算人數眾多,可對上曾經為天符宗弟子的林小花,也該討不到任何便宜,反過來還會被吊打才對。

可陶潛瞬息所見,卻是林小花結了個符陣,艱難抵擋著約莫數十個長春會施放出的各類攻擊。

他們雖穿著統一的衣袍,但來歷複雜,所修法門都不一樣,自然攻擊手段也差別巨大。

不過畢竟有數十人,其中一半為不入流,只具備些許特異手段。

另有十幾人為引氣境修士,手段更兇殘狠厲一些。

而為首的那人,雖是青年,但面色陰沉,雙眸泛著猙獰血色,竟是御使著一柄可化作血光的紅色短匕,不斷擊打在符陣上,叮叮作響。

在陶潛的感知中,這絕對是一個修為超過“定命胎”的修士。

他們一時奈何不得那金光閃閃的“符陣”,但林小花前輩的狀態顯然很不對勁,聲音中都能聽出濃重病氣,身姿雖仍舊瀟灑不羈,但每每有所動作,面上便跟著露出痛苦之色,最後更是忍受不住嘔出一大口鮮血來,更顯得那紅色道袍之鮮豔。

這狀態,莫說是築基境。

在陶潛感知中,林小花此時連“煉氣境”都勉強,他似乎是虛弱到了極點。

陶潛見此,幾乎是立刻就要出手。

旁人可以不幫,但林小花前輩算是陶潛認可的好人,雖只見過一面,但陶潛自認雙方有著不錯交情。想來在正道修行界,似這般心地善良的修士也絕對不多,儘管他的愛好也是非常特別。

不過陶潛還是竭力壓制住了衝動,越是弱小,越要謀定而後動。

遇事就衝動出手,說不定自己還要給人添亂。

“長春會這等組織看似低等無用,可他們能光明正大在尋仙縣內售賣丹符,肆無忌憚的敲詐城中富戶百姓。”

“除了此,還可以派人來這裡撿漏修士,收羅那些無法進去摘星閣的散修。”

“這樣一個組織,必有隱秘根腳,或是什麼陰謀勾當,說不定在那摘星閣,或是縣衙,或是那鎮妖軍中,有著什麼靠山保護傘之類。”

“再說林小花這一身……”

陶潛腦海突兀靈光一閃,見人群中收羅散修的十幾個長春會修士,也是面目猙獰的跟著撲過去。

不由頭顱微微低垂,假裝是無意的,暗運靈寶源氣,使得自己聲音混雜在人群議論中傳遞了出去。

“咦,這位穿紅色道袍的道友,看這神通法門,必是天符宗出來的弟子吧。”

“嘶嘶!”

陶潛這話吐出,人群中果然傳來陣陣倒吸冷氣之音。

這太正常不過了,尋仙縣如今雖然是風雲匯聚、大勢將起之地,但場中多半是不入流的散修,修行界的一眾底層。

驟然聽到“道門十二大派天符宗弟子”出現,發出這般動靜是他們作為圍觀群眾應有的責任。

而那關鍵字,也果然讓長春會一群凶神惡煞的修士慌了神。

圍殺一個無根底的散修,和圍殺一位天符宗弟子,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後者,那是會出大事的。

就在那圍殺攻勢因此要減緩,甚至是散去時,忽然長春會那為首之人,猛地阻止並大喝道:

“別聽人胡言亂語,天符宗之人,不論是否為真傳弟子,身上都必有天符源種。”

“若這廝真有那物,我等還能困住他,還敢困住他?”

“此人必是不知從何處學了點天符宗的法門,若將其宰了,我等豈不是能將那些法門搶……”

說到這裡,這人住口,指揮屬下們繼續圍殺。

而他則是轉過一張陰沉、狠辣的臉,對著一眾散修,身上那屬於煉氣境才有的恐怖氣息肆無忌憚的釋放出來。

只見此人,滿臉假笑實則是威脅般的對著眾人道:

“諸位道友莫要驚慌,我長春會正剿殺混入城中的妖魔。”

“這廝見不得我長春會煉製丹符解救遭災百姓,竟不知使了什麼妖法,壞了我會中高人辛苦煉出的長春丹和辟邪符,還說自己不是妖魔?”

“我看吶,就是居心叵測,混入城中的妖魔細作。”

“諸位道友若不想與我長春會為敵,與禁仙堂、鎮妖軍為敵,那便都請作壁上觀吧。”

……

這幾句話說完,果然無人敢插手,連多嘴議論的聲音都小了不知多少。

這是個厲害人物啊!

三言兩語,連消帶打,直接點出要害,消弭了將起的群眾氛圍。

真相雖然不是他說的那樣,但林小花的確沒有那“天符源種”,他被驅逐下山時就被收了回去。

也因此,他修為雖未變,但戰力卻是大跌。

似乎是怕久而生變,那狡詐長春會頭領說完後,轉身便施秘法,將某種代價轉移到身後一眾屬下身上後,他御使的血匕威能暴漲,竟是瞬間破了林小花的符陣。

趁著他嘔血倒地,此人突入其中。

但古怪的是,他第一時間探手去抓的,卻不是重傷的林小花,而是他身後的一道小小身影。

此時眾人才注意到,這紅袍修士背後,竟是護著兩道都很矮小的,明顯非人類的身影。

第一個看起來是個極特殊的“異類生靈”,它的軀體由青銅、生鐵、古木和一些未知的野獸骨骼構成,一雙眼睛則是兩顆紅寶石,其竟是給人一種溫暖堅強的感覺。

第二個,卻是一隻肉乎乎的小人兒,軀體皮肉質感好似果凍一般,讓人看了便忍不住垂涎欲滴,扎著兩個朝天辮,鼻子嘴巴耳朵似孩童,只是一雙大眼珠子太過非人,好似兩顆綠色寶石般晶瑩剔透,而裡面顯露出的卻不是詭異邪氣,若是一種任是誰都能看出的童稚天真。

不過此時,變成了驚慌恐懼。

因那長春會頭領的目標,正是它。

見此景象發生,卻是誰也不敢阻止。

除了重傷的林小花,這位熱心前輩掙扎起身,怒喝道:“卑鄙小人,原來你的目標是小小歲……”

說著,林小花面色一狠,雙手倏然捏起某種法印,似就打算要拼命了。

可就在此時,一聲道音猛地響起。

“九天至真,秘之大有。”

好似洪鐘大呂,非但沒對重傷的林小花造成傷害,反而讓他神魂一振。

反倒是那原本猙獰笑著的長春會頭領,瞬息面色大變,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他倏然發覺,自己失去了對神魂、軀體的控制。

更讓他驚懼之極的,是在此時感受到的一縷恐怖劍意。

轟!

不止是他,場中其餘人也都感受到了那驚人之極的劍意。

“會死的,不及時逃離我會死在這裡。”

長春會頭領腦海閃過這念頭,而後毫不猶豫施放了某種秘法。

只不過這次,承受代價的只有他自己。

他彷彿聽見自己全身骨骼都碎裂的聲響,氣血彷彿是沸騰般爆裂逆流,由此帶來的爆發力,終於讓他掙脫“九真靈音”的震懾,整個人倏忽與那血匕合一,近乎是瞬移般消失在了原地。

百米之外,他的身影重新顯現,只是面上已露出心有餘悸之色,陰毒狠戾的目光死死看向林小花身前。

那裡,已是多出一人,一個看起來好似書生般的年輕修士,其手中拎著一柄無銘黑漆長劍。

無甚稀奇,但此刻無人敢小看。

那恐怖劍意雖是一閃即逝,但著實讓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而此刻,突兀現身救人的這書生,正一臉可惜的與頭領對視,顯然是在遺憾,剛剛他逃的太快,所以沒能一劍斬了他。

“你是誰?為何插手我長春會之事,為何要幫助妖魔細作,莫非你也是?”

頭領這幾句話吐出。陶潛也是忍不住想給這廝豎起大拇指。

這好傢伙,也不先拉拉關係,直接幾個大帽子就扣下來了。

陶潛維持著形象,體內“捨身劍意”含而不發,也盯著長春會頭領,卻不屑於回答那幾個帽子問題。

而是指了指林小花,以及那兩個小東西,堅定道:

“我,是他們的債主,尤其是這位林小花道長,可是欠著我一門極品的功法異術。”

“上次見面時說什麼‘我在南粵,有緣再見時就交給我’,然後就跑了。”

“沒想到在這裡被我給逮住了,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爭端,他們我要先帶走,待我把這道長欠我的功法要回來了,我再把他們還給你。”

陶潛這幾句話,給出的關鍵詞可不少。

縱然是情商稍顯遲鈍的林小花前輩,在聽到那句提示之後,也瞬間猜出了陶潛的身份。

然後一臉驚訝,恍然大悟道:“是你!”

還算是完美的配合。

可惜的是,那位長春會頭領,根本不買賬。

他好似根本沒聽到陶潛給出的“藉口”般,只是用泛著血光的陰毒目光,死死盯著陶潛,身前血匕好似一條毒蛇般,不斷遊動著。

不多時,他似對陶潛的實力進行了一番評估。

最後,做出了輕微的妥協。

指著林小花,以及那個異類生靈,對著陶潛道:

“他,還有這個小東西,你可以帶走。”

“但另外那個,不行。”

這兩句入耳,陶潛眉頭立時皺起,也跟著看向那個肉乎乎的小人兒。

顯然,它才是長春會真正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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