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葉大步邁過去,一屁股擠開正在吃飯的桑葚,搶佔了位置不算,還從桑葚同樣堆起的肉山上,搶了好幾塊紅燒肉薅自己嘴裡,然後才美滋滋的吃自己的。

桑葚幽幽的看了眼餓死鬼投胎的妹妹,想扔掉。

藍天勤習慣了兄妹倆的相愛相殺,把自己盤子裡的肉分了一半給他們,頗有點老父親的慈愛:“吃吧,不夠我再去買,杜姨做紅燒肉的手藝也好,下次我讓杜姨給你們做,管飽。”

桑葉嗚嗚的應了一聲,忙著呢,沒空回答。

桑葚吃得優雅也沒答話,他可不是餓死鬼妹妹,他要臉。

沒人搭理,藍天勤也覺得溫馨自在,就著兄妹倆的吃相,食慾大開。

三人這邊溫馨和諧,捱了一巴掌的萬倩倩心情就不那麼美麗了。

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被人打過臉,這口氣是如何都吞不下去的。

只是一時間她想不到該如何報復回去。

她也不傻,經過剛剛的交鋒,算是看明白了,小賤人打架很厲害,一般人打不過她,自己手裡的歪瓜裂棗湊上去也是送人頭丟臉面的事。

像對待其他人那樣堵她,不可取。

可找家裡人,又覺得丟臉,她可是世家千金,說她連個泥腿子都對付不了,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去查一查,小賤人和誰不對付。”

萬倩倩指使的陸紅霞。

陸紅霞也被桑葉打了,腦門上頂著一個血紅的巴掌印,瞧著很滑稽。

但其實,她也沒那麼生氣。

比起打臉,她覺得打額頭更有尊嚴。

聞言垂著眸子低低的應了一聲。

萬倩倩看著陸紅霞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就厭惡,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陸紅霞臉上,陸紅霞臉頰頓時就腫了起來。

“廢物,瞧著就來氣。”打完人,心裡舒服了許多,萬倩倩帶著人扭身就走。

陸紅霞咬著唇瓣,感受著臉上的疼痛。

前兩天的巴掌印剛消下去,又腫了起來。

拳頭輕輕握起,帶著不甘和憤怒隱忍。

不遠處,孫亮如同幽靈一般站著,將一切盡收眼底,掩在長髮下的眸子帶著陰冷,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隨後無聲無息的離開。

被桑葉踹了一腳的段金福同樣怒氣衝衝。

下午放學後,直接跑回了家,將書包砸在地上,豆腐渣似得書本散落一地。

氣鼓鼓的坐到沙發上,滿腦子都是弄死桑葉的畫面。

朱明花跟著榆夢又跑了一天,老胳膊老腿都疼。

只是心裡惦記孫子,還是堅持著跑回來做飯。

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瞧見段金福的模樣,滿心疼惜:“金福,咋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艱難的彎腰把書包撿起來,書本收拾好放在桌子上,顫巍巍跑過去安撫。

段金福磨著後牙槽:“還能有誰,就那個小賤人。”

朱明花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小畜生怎麼陰魂不散呢,短命鬼,不得好死的東西。金福啊,別生氣,再忍忍,等奶奶抓到小畜生爹和榆夢那個賤人的姦情,他倆就得意不起來了,到時候咱們滿學校宣傳,看他們還有沒有臉待下去。”

段金福一把甩開朱明花疼惜的撫摸,梗著脖子怒吼:“等等等,就知道讓我等,這都等多久了?我還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朱明花也不生氣,又伸出手給段金福順氣:“乖孫不生氣,不著急啊,快了,那賤人騷得很,肯定忍不住,不著急啊。”

“對了金福,小賤人住哪,你知道了嗎?”

說起這個段金福更來氣,用更大的力氣甩開朱明花的手:“知道什麼知道,兩個小畜生比狗都精,每次跟蹤都被發現。”

簡直氣死他了,自己以前在村子裡的驕傲,頻頻在兄妹倆面前被踩,他都快失去鬥志了。

朱明花差點被甩沙發底下去,也顧不得被甩疼的手臂,繼續安撫。

“沒關係,找不到他家就算了,反正奶奶跟著榆夢那個賤人呢,上天入地他們都跑不了。”

“乖,別生氣,別把自己起出好歹,那小畜生……”朱明花突然一頓,驚喜的看著孫子:“金福?那兩個小畜生的媽,是不是在帝都大學讀書啊?”

“我記得火車上還是辦公室,聽他們說了來著,是帝都大學吧?你聽見沒?”

段金福愣了愣,好像是聽說了。

“是帝都大學吧?”

朱明花一拍巴掌樂了:“肯定錯不了,乖孫,兩個小畜生精,可他們家那個病懨懨的媽不咋樣,去跟著他媽,肯定能找著他們的住處。”

段金福也精神了:“對啊,還是奶聰明,我明天就去帝都大學門口守著。”

朱明花暗暗鬆口氣,孫子高興了就行。

“這事不著急,知道地方了,還能抓不到人。乖孫,走,奶給你做好吃的了,咱吃去。”

放學後,直接回家的老桑家人,可不知道有不少人在為他們家的人,費盡心思。

榆枝一回來,就被王新鳳拽去投餵了。

桑葉和桑大壯亦步亦趨的黏在榆枝身後。

桑葚放下書包,去看昨天種的菜種和藥材,做實驗的東西,每天都要記錄溫度溼度出苗情況。

率先去的小菜地,稻草和樹葉蓋得很嚴實,泥土是溼潤的,保溼做得不錯。

掀開稻草看看種子有沒有受凍,入眼竟是一片幽綠,小少年驚呆了,半天沒回神。

好歹被王新鳳使喚著種了近十年的地,算得上是個老農民了。

可從來沒見過有什麼種子,是一天時間,就能長出五六厘米高的小苗的。

桑葉啃著餈粑,溜溜達達的走過來,瞧著桑葚一動不動的背影,還想嚇唬他來著。

晃眼看到一抹綠,也愣了愣。

把餈粑一口塞嘴裡,三兩步躥過去,蹲桑葚旁邊。

看著精神奕奕的小嫩苗,問她哥:“你對它做了什麼?”

桑葚幽幽的看了眼桑葉,沒吭聲,他能做什麼?他還能揠苗助長不成?

桑葉眨巴兩下眼,嗷的一嗓子衝回了屋:“奶,爸媽,你們快來看,出苗了。”

榆枝手裡的碗吧嗒掉地上,碎成了渣。

原本還在疑惑什麼出苗了的王新鳳和桑大壯一下就急了。

“枝枝,你怎麼了?別嚇媽啊?”

“媳婦,是不是難受了?我們去醫院。”

桑大壯黑著臉,渾身都是暴怒氣息,抱起榆枝就要往外衝。

桑葉傻愣在門口,也被榆枝的反應嚇得不輕,滿心恐慌,生怕榆枝就這麼去了,她就再也沒有媽媽了。

小姑娘眼眶通紅,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突來的混亂,也驚了桑葚,少年急忙跑過來,瞧著大家的反應,也心口直沉,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拳顫抖。

不會的,說好還有三年的,這才多久。

肯定不會的。

眾人一系列的反應太快,快到榆枝都懵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捧著桑大壯的大黑臉喜道:“大壯,葉子喊我媽了?”

和在附屬小學向別人介紹她時,不一樣,是真的喊她媽了。

榆枝真的太高興了,高興得都顧不上四人奇怪的反應,掙扎著從桑大壯懷裡下來,奔到桑葉跟前,捧著小姑娘的臉,滿眼希冀:“葉子,再叫一聲媽媽。”

桑葉到了眼皮子上的眼淚一下就縮回去了,小臉爆紅。

眼神飄啊飄,就是不敢看榆枝。

不過,經過剛剛的那頓嚇,她意識到,很多事,不在當下做,是會悔恨終身的。

扭扭捏捏彆扭了一下,小聲的喊了句媽媽。

榆枝喜得摟著小姑娘狠狠親了一口。

又眼巴巴的瞅著桑葚:“小葚?”

桑葚小臉也泛著紅,不過少年穩得住,故作淡定的道:“媽,我們昨天種的種子發芽了,要去看看嗎?”

說完,看什麼都專注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難得飄忽不定,小臉倒是木然淡定,可耳朵已經紅得能滴血了。

榆枝不敢笑話兒子,生怕小傢伙以後不喊了,“好啊,大壯,媽,我們都去看看。”

榆枝一手一個牽著兄妹倆的小手,回頭招呼桑大壯和王新鳳。

一家人看著她臉上明媚歡愉的笑,將剛剛的恐慌都壓在了心底。

但,雖然只是一場鬧劇,仍舊在四人心裡留下了烙印,敲響了警鐘。

三年,只是一個最理想值,更多的可能是,等不到三年。

這樣的可能他們都知道,榆枝也知道,可誰都沒說,誰都不敢說。

大家好似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高高興興的去看新發的苗。

原本只是一個緩解內心的藉口,可當看到一天時間就如同十天半個月的嫩苗時,所有人都驚了。

“是那個水的緣故嗎?”王新鳳驚問。

桑葚點頭:“多半是,那水,我是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兌的,灑這一片,不過十毫升。”這長勢有點嚇人。

王新鳳聽不懂什麼一比十,什麼十毫升,總之就是沒用多少,但作用很明顯的意思是吧?

“乖乖,那水乾啥啥不行的,沒想到種菜這麼牛,這菜能吃嗎?桑大壯,你拔兩根試試有沒有毒。”

桑大壯震驚的看著他媽,是親的吧?

王新鳳一巴掌呼過去:“看啥看,你不試難道讓你老孃媳婦孩子試啊?你這麼大的體格子,這兩根苗,最毒把你毒個半死,怕啥?”

桑大壯捂住胸口悲傷,確定了,是親生的。

榆枝哭笑不得的摟著王新鳳:“媽,試毒也不用人試吃的,咱們有雞,再不濟,還能讓小葚查呢。”

王新鳳哼哼唧唧,嘀嘀咕咕:“那也沒有人吃下去試得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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