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桑老爺子一個勁的搓膝蓋,打了幾個補丁的褲子,被他那雙糙大手,直接搓開幾個口子。

老爺子好似並沒有發現,雙腿還一個勁的抖。

看起來緊張極了。

開車的包燦從後視鏡裡看著老爺子的模樣,張了幾次嘴,都沒能勸出聲。

他心裡還挺樂,常年被老爺子吼,他還是有那麼點幽怨的。

老爺子對誰都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誰都奈何不了他的德行。

如今倒是遇到剋星了,他竟然也會緊張,真稀奇,還挺搞笑。

嘖……

桑葚和桑葉對看一眼,這個新認的太爺爺有點可愛,不過,他們還不太熟悉,不知道怎麼安慰,才能讓老爺子放輕鬆。

所以,大家都默契的保持沉默,車上很安靜。

包燦的車速不快,老爺子也有點近鄉情怯的心思,也沒催,慢悠悠的往黃角衚衕去。

這會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

王新鳳正在黃角樹下,跟老爺子老太太們嘮嗑,獲取情報。

時不時扯著嗓門吐槽一番老孟家,吐槽得很歡。

老爺子老太太們聽王新鳳說話,總有種看大戲的錯覺,十分樂呵。

一輛車在路口停下也沒人注意。

直到一聲喊破音的兒媳婦三個字傳來,眾人才驚訝回頭,齊齊看向路口。

王新鳳更是虎軀一震,臉上的樂呵,一寸寸龜裂,這麼熟悉又久遠的喊聲,她不敢認。

僵著脖子扭頭,對上桑老爺子山一樣的身板,熟悉的大糙臉,還有那雙老桑家特有的銅鈴大眼眸。

此時正瞪著自己,帶著狂喜。

王新鳳表情從震驚,到驚詫,到憤怒,到木然。

桑老爺子見王新鳳沒反應,忙又拍著大腿跺腳喊:“兒媳婦誒,我是爹啊,你爹啊。”

老爺子一身補丁衣服,鬍子拉碴不修邊幅,褲腿上還有幾個大窟窿,黑壯的大腿,在初春柔和的風裡,若隱若現,十分辣眼睛。

妥妥糟老頭子,任誰看了,都是鄉下來城裡打秋風的窮親戚。

還是山嘎達出來的,和野人沒兩樣。

王新鳳抿了一下嘴,實錘了,這麼埋汰的糟老頭子,就是那個她婆婆在還能像個人,她婆婆一走,就變成野熊的邋遢公公,真是一輩子都改不了邋里邋遢的臭毛病。

突然,老太太平靜的面容猛然一變,在眾人始料未及的瞪視下,嗷了一嗓子,震得眾人心跳加速,隨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扯著嗓門邊哭邊罵。

“殺千刀的老東西啊,不聲不響的死了這麼多年,你都死哪去了,可憐我們孤兒寡母,都快被人欺負死了。”

“沒用的老東西,你怎麼不等我們一家子都死絕了才出現啊,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沒天理啊,氣死個人啊,要了我的老命啊……”

老太太哭得抑揚頓挫,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整個黃角衚衕,甚至對面的文漢都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吧,本該親人相見淚兩行的場面,可被老太太這麼一整,眾人只想笑。

老爺子一臉驚慌失措,還無比愧疚,搓著手,弓著背,圍著王新鳳繞圈,不知道怎麼辦的急促樣,跟跳大神似得。

這倆真是憑一己之力,演繹了一場喜劇。

包燦嘴角狠狠的抽了兩下,看向桑葚桑葉:“你們奶?”

兄妹倆淡定點頭,常規操作,請勿驚慌。

黃角衚衕的大爺大媽們也很淡定,這才是王新鳳啊。

親人見面,抱頭痛哭那些,不適合這虎娘們。

不過娘們是真虎,老桑家的身份,黃角衚衕裡的人精,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所以,糟老頭子一出現,他們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虧得老爺子名聲響亮,要不然他們怕是得報公安,黃角衚衕來野人了,救命啊。

就這樣的老爺子,王新鳳是說罵就罵,一點不帶含糊的,論虎,沒人比得上她。

何況,這還是她公公。

對公公都這麼牛氣,也不知道身為她男人的桑鐵元,還能不能好。

包燦實在有些不忍直視,老太太像是唱大戲的瘋婆子,老爺子像是無從下手哄崽的大黑熊,都有些辣眼睛。

問兄妹倆:“不上去勸勸你們奶嗎?”這裡人還挺多,待會放學了,對面學生出來了,人更多。

兄妹倆齊齊後退一步:“千萬別,老太太六親不認的,你要是不讓她發洩,她得剝了你一層皮。這種情況,只有她兒媳婦能上去勸。”

“是你們媽?那趕緊去叫你們媽啊,這麼坐地上,總歸不太好。”包燦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燙,尤其是瞧著周圍老頭老太太們臉上的樂呵,一個頭兩個大,自從跟在老爺子身邊,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兄妹倆更驚恐的後退了一步:“她兒媳婦做什麼都好,做什麼都對,但你要是敢指使她兒媳婦做事,老太太不但扒你們的皮,還要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總之,別動她兒媳婦最多半死,動她兒媳,讓你死了又活。兒媳婦是老太太的心頭肉,你可千萬別打主意。”

包燦木著臉,你們還能說得更玄乎一點嗎?他可是一身正氣的軍人,不信邪。

兄妹倆嚴肅點頭,絕對實事求是,一點不誇張。

包燦沉默了,算了,跟在老爺子身邊這麼多年,他已經不記得正常人是什麼模樣了,臉丟得也不少,再來一次,他可以忍。

老桑家人的操作,他覺得,這才是正常的,要不然他怕是得去調查,這一家是不是有人冒充的。

王新鳳哭著哭著,聲音一頓,怒視老爺子:“桑鐵蛋那個狗東西死了沒有?”

老爺子忙道:“沒,沒死,還活著。”

老太太又嚎了:“桑鐵蛋那個狗東西還有臉活著,老孃都快死了,他憑什麼活著,挨千刀的狗東西,別給老孃回來,要不然老孃弄死他。”

“說走就走,說死就死,說活就活,他算什麼東西,老孃都沒這麼大的臉。”

“沒臉沒皮的狗東西,害了老孃一輩子,老孃詛咒他生兒子沒屁眼。”

桑葚抿了抿唇,努力剋制溢位嘴角的笑。

作為這句話曾經的受害者,他覺得很高興,終於有人墊背了。

桑大壯呵呵,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老頭老太太們已經憋不住了,噗嗤噗嗤的噴笑出聲。

作為親媳婦和親孃,王新鳳是合格的。

虧得王新鳳這會沒工夫搭理他們,要不又是得一頓雞飛狗跳。

包燦一拍額頭,覺得腦殼好痛。

桑老爺子一點也不覺得好笑,覺得這是應該的,自家那個不孝子死不死的不重要,兒媳婦活著才重要。

“誒誒誒,不回,不回,兒媳婦啊,別生氣,彆氣壞自己,爹動手,爹親自動手弄死那個狗東西。”

桑鐵元……鼻子癢,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又背後說道他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聽到榆枝的急呼:“媽,您怎麼了,怎麼坐地上,多涼啊,快起來。”

王新鳳的嗓門實在大,在自家後院的榆枝都聽到了。

生怕孟家又出聲了,擔心老太太出了什麼事,趕緊跑出來。

見老太太正坐地上哭罵,急得不行。

王新鳳一見榆枝,瞬間從潑婦變成慈母:“哎,枝枝啊,你咋出來了,今天外面有風,你當心點啊。媽沒事,別擔心啊。”

順著榆枝的手就站起來了,麻利的站起身,特別慈愛講道理。

看得包燦也是嘖嘖稱奇,老桑家這個兒媳婦,才是最牛的人啊,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桑老爺子看著榆枝直搓手,想插話又不好意思,還有些激動:“那,那個,兒媳婦啊,這這這……”

王新鳳白了老爺子一眼:“這這這,這個屁這,沒眼力見的老東西,這是你孫媳婦。”扭頭又特別和藹親切的跟榆枝介紹:“枝枝,這是你那個死了又活過來的爺爺。”

死了又活過來的桑老爺子……這話沒毛病。

榆枝驚詫了一瞬,看了眼桑葚桑葉。

兄妹倆不敢和她對視,悄摸摸的搞小動作裝聾作啞。

榆枝也沒生氣,笑著對老爺子道:“爺爺好,我叫榆枝。”

老爺子被榆枝喊得心都化了:“誒,孫媳婦好,好好好……”一雙大手無措的在身上摸,企圖摸出一個子。

奈何只摸出幾個口子,本就破爛的衣服更爛了,一毛錢都沒摸出來。

老爺子臊得老臉通紅,尷尬的衝榆枝笑笑,王新鳳直接賞他個大白眼。

老爺子忙撲向包燦,他平時不花錢,不帶錢,買東西都是包燦幫忙買單。

“包小子,你咋沒點眼力見,趕緊的。”大糙手著急忙慌的在包燦兜裡掏。

包燦穿得整齊乾淨的衣服,瞬間就凌亂了,就像被人蹂躪過似得,有些慘。

包燦氣得真想把老爺子的爪子拍開,放開,我自己來。

奈何自己幹不過老爺子。

“桑老,我來,我自己來,您別急。”包燦生怕自己被老爺子當眾扒光,忙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給給,桑老,今天不湊巧,只帶了這麼多。”

桑老爺子也不看,一骨碌抓手裡,笑得面目猙獰往榆枝手裡塞:“孫媳婦啊,爺爺今天出門急,準備不足,下次,下次爺爺給你包個大紅包。”

老爺子已經很努力表現得慈眉善目了,奈何硬體設施不盡人意,他的笑容易笑死人。

好在榆枝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一點不嫌棄老爺子猙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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