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坊,京城最貴五坊之一。

一號,四進四出。

尋常官員的府邸,包括張榮華在內,都是三進三出,超過這個規格便是逾越,除非將相連的院子買下,再打通,規避規則,只要上面不追究,一般來講沒什麼事,一旦認真,一個“逾越”的罪名跑不掉,除非朝廷賞賜、或者陛下特許。

眼前的這座大院,佈局得體,裝修豪華,地板是紫紋磚,一塊價值百兩以上,花草、樹木等珍稀昂貴,人工湖、假山等,應有盡有,形成一個整體,不像是後來打通的。

再者。

這裡是青龍坊,還是一號如此惹眼的位置,地段繁華,出入的人很多,敢這樣做,吃飽撐了的御史將化身餓狼,兇狠的撲上去咬一口,直到將主人咬死!

如果是後者,可見主人的身份。

書房。

一名青年人,穿著華貴的黑衣錦服,領口鑲金,兩條金色紋路,從上面蔓延,一直到腰部,胸口繡著一頭四爪蛟龍,長牙舞爪,不怒自威。

揹負著雙手,面容冰冷,站在窗戶邊上,眼中沒有一點生氣,像是刀鋒,閃爍著銳利的寒芒,望著外面的夜色,手掌緊握成拳,傳出霹靂嘩啦的聲響,彷彿藏著無盡怒火,隨時都能爆發。

一名黑袍人,渾身上下只露出兩隻眼睛,氣息內斂,不散發一點,但他站著的地方,冷的可怕,不是雪山中的冷,像是殺人達到一定程度,積累出來的冷,叫古塵,雖然恭敬,但不像尋常屬下那樣卑微、或者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上一下,從這裡來看,地位很高。

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藏言應該死了!若還活著,以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可能不回覆。”

黑衣青年置若罔聞,像是沒聽見似的。

“已經準備好,您真的要動手?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計劃成功,瞞得了一時,以太初魔神的強大,也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除了他們,我聽一位朋友提過,陛下的手中,遠不止太初魔神一支力量,藏著多少底牌,沒有人知道。”

黑衣青年平靜的說道,話中藏著驚天怒火:“彩鱗死了。”

古塵沉默。

知道師彩鱗在他的心中、包括勢力中佔據著何等重要的位置,如果沒有她,自己也不會效力,如果沒有她,他也不會有今天,如果沒有她,也不會有黑魔珠,想到吳陽簡的死,面露惋惜,別看只是一位郎中,正四品,官位不高,但價值很大,煉製出黑魔珠這等殺器,還有天雷符,一張天雷符可滅殺一位宗師,被他們藏的很深,誰也不知道,沒想到還是死了。

若不是該死的光陰尋寶鼠,藏在他的府邸,也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情!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已經說明一切。

右手一揮,一道幽光打落下去,將命令傳遞下去,按照計劃行事!

黑衣青年再次開口:“上京府府尹、驃騎總軍,都是正三品,權力堪比六部尚書,夏世民無心插柳柳成蔭,做夢都不會想到,昔日小小的蛟龍衛,卻成長到這種高度,成了他最強大的助力。”

古塵感嘆:“是啊!誰又能想到,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居然擁有如此大的本事,以禁軍出身爬到如今的高位,自成一派,在朝堂佔據諾大的權勢,背後還有裴才華鼎力支援,外加命運學宮……。”

說到這裡,自己都酸了,忍不住罵道。

“草!我當初要是有這麼好的命,被大人物的掌上明珠看上,將少走許多彎路,眼下只會更強。”

指的是楊紅靈的事。

黑衣青年搖頭:“時也、命也,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這樣的人,縱觀整個大夏,古往今來,也就他一人!”

古塵再道:“您退路安排好了嗎?”

“天下之大,能去哪?”

古塵沉默,若一人還好,關鍵還有一人。

黑衣青年道:“我和夏世民之間必須有個了斷,無論計劃成功、失敗,你那邊準備好的退路要確保安全。”

“您放心!絕對不會出現意外。”

黑衣青年揮揮手,古塵化作一道黑煙離去。

沒有外人在場。

黑衣青年將脖頸上掛著的一塊玉墜取出,天藍色,半月形,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帶著很暖,叫明月吊墜,師彩鱗贈送。

輕輕撫摸,面露柔情,喃喃自語:“已經敗了,沒有一點餘力,這段時間一直在說服他們,但有些人給臉不要臉,非要用一些手段才肯就範,雖然狠了點,好在拿下了。能否成功,還不知道,或許可以、或許不行,你曾說過,如果你出了事,讓我好好活著,哪怕苟且偷生,也比死了強!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也不甘心,更放不下。”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直覺告訴我,這是一條不歸路,無論結局如何都逃不掉,昔日夏世忠中了輪迴噬心蠱的事,太初魔神已經查到一點線索,再給他們一些時間,便能查到這邊,還有之前所做的其它事,快要瞞不住了,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以殘軀拉著夏世民一同上路?這一生,我只對不起倆個人,一個是你,沒有保護好你,跟著身後受苦受累,還死不瞑目,第二個是她,生我之人,我可以死,但她必須活著,古塵準備的後路,便是替她安排!不這樣做,未來的日子只會更慘,生不如死,連一條狗都能折磨!”

說完。

像是放下心裡的枷鎖,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

房間中。

張榮華已經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酒推演出來,普通的酒叫“上京酒”,靈酒叫“上京靈酒”,以上京府的名字命名,兩者所用的材料,簡易到極致,能省的地方全部省去,還加了一道保密措施,防止別人反推演,推算出釀酒的配方,前者將“烈”發揮到極致,絕對的夠味,後者完美的展現出一個“靈”字,但在其它方面差了一點,不過也夠了,足以開啟局面。

等到酒坊釀造出來,以上京府的名義推廣,嘗過以後,絕對大爆,將成為府衙的支柱性產業之一,賺到的銀子更多。

再根據自己的執政理念,讓百姓過的更好,讓京城更加的繁華,建設更多、更好的風景等,這些都是政績。

沒銀子,好比某段道路壞了,需要維修,只能以低劣的青磚修補,或者不聞不問,別的地方能矇混過去,但在人皇腳下,這麼多的官員盯著,光是御史那一關,便夠喝一壺的。

要麼不做,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

以上京府為跳板,軍隊的功勞為輔,衝擊更高的位置,邁入從二品行列,打下紮實的基礎。

見到凌晨。

張榮華沒有推演輔助丹藥修煉用的藥引和療傷丹藥,依舊坐著,像是走馬觀花,整理一身所學,為創造屬於自己的神魔功法做準備。

從最基礎的武學開始,不拘泥於一招一式,也不分武技、秘術、功法等,整理蘊含的“道”,就算是一門黃階武學,也是道的一部分,不過很少罷了。

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從前院傳來,還有著急的呼喚:“大人出事了……。”

感應中。

劉安帶著一隊衙役出現在外面,面色著急,寫滿了急迫。

張榮華皺眉,第一天上任就有大事發生了嗎?推斷下來,對手有備而來,目地不簡單。

從床上起身,沒有穿官服,玄黃一氣混沌戰甲幻化成一件黑衣錦服,開啟房門,向著前院趕去。

到了這裡。

石伯已經將門開啟,劉安急匆匆的進來,急忙說道:“龐慶雲死了!”

龐慶雲是北城縣令,魏閣老的人,如今卻死了,若不盡快破桉,明日的朝堂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張榮華沉聲說道:“將事情詳細的說一遍。”

“是!”劉安應道。

就在剛才,龐慶雲的府邸傳來巨大的雷霆聲,等到雷光消散,打更人正好在附近,強忍著恐懼過去檢視,望著眼前的慘狀,魂都要嚇沒,龐府上下無一活口,包括護衛在內,還有保護的強者全部被殺,腦袋被斬下,宛如人間煉獄。

回過神來,急忙敲響銅鑼,聽見動靜的城防五司官兵聞訊趕去,再派人將附近封鎖,第一時間將訊息傳到了府衙,得知此事,劉安一刻不敢耽擱,便有了這一幕。

聽完。

張榮華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這是人為,專門針對他出手,如果無法破桉,朝廷問責下來,首當其衝,再有人在朝堂上面發難,擼掉府尹的位置不難,嚴重一點,驃騎總軍也會被擼掉。

敢破壞規矩,不按照規則出手,只要腦袋沒有被驢踢壞,不會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幕後黑手狗急跳牆,已經百無禁忌。

問道:“通知丁易了嗎?”

劉安道:“已經派人過去。”

丁易是推官,這是他的主管桉子,逃不掉。

張榮華招呼一聲:“走!”

帶著他們,向著龐慶雲的府邸趕去。

一會兒後抵達這裡。

府邸已經封鎖,衙役、府兵和城防五司的官兵,圍的鐵桶一塊。

丁易正好趕到,已經聽說此事,目光噴火,強忍著憤怒,儘量冷靜:“哥,有人壞了規矩。”

張榮華道:“不按照規矩出手的人,下場往往很慘。”

沒有多言,帶著他進入府中。

聽聞他們趕到,總捕頭莫七安帶人迎了出來,抱拳行禮:“見過大人!”

張榮華繃著臉,問道:“查到線索了嗎?”

“大人您來!”

進了後院,在一間房間外面停下。

周圍殘留著雷霆之力,還有一些燒焦的地方,看樣子像是雷霆爆炸引發的火災,一些地方已經燒湖,破壞的面積很大。

莫七安道:“府中的其餘人等,無論是護衛、還是武道強者,包括女卷,屍體中都殘留著一種毒,屬下已經命午作驗過,主材料以一種兇獸的嵴骨為主,新增其它的劇毒之物煉製而成,服下以後,某段時間內軟綿無力,除非修為很強,才能夠壓制!就算這樣,實力也會減弱。”

蹲下身體,指著地上護衛的屍體,兩指落在脖頸處:“大人您再看,傷口平整、很薄,像是短刀所為,刀身鋒利,才能乾脆利落的斬下首級。推斷下來,他們吃了毒藥,等到毒發,兇手才動手,趁著眾人沒有反抗之力斬首。”

從地上起身,面色嚴肅。

“能無聲無息辦到這一切的人,唯有龐府自己人,屬下剛才命人對著首級清點過,龐府的一干人等都在,包括下人,唯獨少了祝妍妍,她是龐慶雲第九房小妾,據說人很美,眼睛有神,會說話似的,已經讓人去她家捉拿。”

再指著書房。

“屬下已經詢問過北城主簿、縣尉等人,龐慶雲這兩天身體不適,反胃,吃什麼都沒胃口,結合以上推測,今晚他並沒有用膳,而是在書房看書,兇手殺了其他人以後,進入書房,龐慶雲垂死掙扎,想要以靈符擊殺,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反被擊殺,他的屍體面目全非,爪功造成,其餘的地方也無一處完整。”

從眼前的線索,這麼短的時間內,分析出這麼多的訊息,這是個人才!

陳有才和徐行的眼光不錯。

張榮華推敲一遍,莫七安分析的對,幾乎還原事情真相,疾步上前,進了廢墟,檢查的很仔細,沒有一點遺漏,在某處地方停下。

右腳踢出,將地上殘破的房梁等踢開,露出一道兩寸深的腳印,很小,也不臃腫,像是女人的腳,還有一些血液被灰塵掩埋,這麼長時間過去已經幹固,藏在角落中,有廢物遮掩,再加上地面到處都是黑灰、或者其它的骯髒之物,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本官若猜測的沒錯,兇手在靈符的攻擊下,雖然擋了下來,但卻身受重傷。”

莫七安急忙上前檢查,將幹固的血液挖了出來,認真檢視,雖然變了顏色,但血液的味道無法掩飾,面露慚愧:“屬下辦事不利,差點忽略了重要線索!”

張榮華道:“不怪你!此處如此隱蔽,再加上這些廢棄之物遮掩,幾乎無法發現。”

一名捕快急忙從外面跑了進來,行禮過後,開口說道:“啟稟大人,祝妍妍一家已經被滅,死狀和這裡一樣,首級被斬,無一活口。”

張榮華譏諷:“以為這樣就瞞過去了嗎?”

下令。

“以龐府為中心,將這裡封鎖,挨家挨戶的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處地方!”

莫七安急忙領命:“是!”

校尉陸堅也帶人一同搜查,還有城防五司的官兵。

等到他們離開。

丁易問道:“哥,你懷疑兇手還藏在附近?”

“嗯。”張榮華點點頭。

“第一,龐府被滅的同時,打更人便趕到,敲響銅鑼,附近巡邏的城防五司官兵,及時將這裡封鎖,第二,兇手被靈符擊傷,還是重傷,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逃不掉,若不然,就算離開,也會被其他地方巡邏的城防五司人馬發現。”

望著劉安,吩咐道。

“留下一些人繼續封鎖現場,剩下的人全部跟本官走!”

出了龐府。

換了一個方向,與莫七安等人搜查的方向不同,帶著丁易他們展開地毯式的搜尋,暗中,張榮華動用靈魂之力,以他如今的魂師修為,別看眼前這些人,就算是同境界的強者在這裡,以永恆不滅功的強大、還有玄武靈術的特殊性,對方也無法發現。

地下、民宅,都在搜尋之中。

……

春花樓。

普通的勾欄,規模不大,但價格便宜,便宜沒好貨,不管在哪都一樣,裡面的姑娘活差不說,年齡也大。

有點餘錢的人看不上眼,不會來這裡玩,寧願多花一點銀子,也要去天上人間,體驗豪華的享受。

但能開勾欄的,檔次就算再低,背後的勢力也不簡單,不然官府那邊便過不去。

三樓,一間上檔次的房間,佈局得體,以粉紅色為主,顯的很香豔。

一名年輕女子,單看外表,約莫二十五六,面板很白,眼睛很有個性,見了便會記住,她叫豔豔,春花樓的頭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存在。

凌厲深冷的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中年人,穿著昂貴的金衣長衫,戴著上等的玉石戒指,還有玉佩,暴發戶打扮,一副老子不差錢的模樣,已經暈了過去。

收回視線。

心口一甜,一道血箭翻滾就要吐出來,見狀,手掌勐地一壓,將它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付出的代價也很重,面色更加慘白,還讓傷勢重三分。

恨的銀牙直咬,怒火沖天,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差點翻車了,若不是反應快,還有一些保命手段,就死在了龐慶雲的雷符下。

從枕頭下面,取出一件玉瓶,倒出一枚療傷丹藥服下,雙手結印,運轉功法煉化、療傷……。

這時。

張榮華已經和莫七安、陸堅等人會合,出現在春花樓外面。

地方本就不大,並沒有封鎖整個北城,只是一塊區域,這麼多的人手,搜查下來速度很快。

從他們的口中得知,沒有發現可疑人員,更別說是兇手。

望著眼前的勾欄。

靈魂之力沒有停下,迅速一掃,沒有放過任何地方,很快鎖定三樓的一間房間,見一名女子在療傷,傷勢很重,地上躺著一名中年男人,心裡有數,她恐怕就是兇手,面上沒有任何表現,下令:“搜!”

莫七安和陸堅第一時間帶人衝了進去,春花樓的管事嚇了一大跳,沒等開口,刀劍便架在脖子上,還被按在地上,等到剩下的兵馬衝進來,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走,一些正在“做事”的人,差點被嚇死,衣服都沒來得及穿,雙手抱頭,老老實實的蹲在地上,敢動一下等待他們的將是冰冷的刀鋒。

房間中。

外面的動靜太大,豔豔第一時間得知,急忙結束療傷,從床上下來,地上的中年男人這時成了救星,暗自慶幸自己很小心,提前謀劃好,就算官府的人搜查過來,也能用他打掩護。

以最快的速度,將他的衣服脫了,再取出一枚“大補藥”喂其服下,強忍著噁心,將自己身上的衣衫解開扔在地上,抓著被褥蓋在身上,再將他弄醒,強忍著傷勢,艱難的忍受……。

砰!

房門踹開,幾名衙役粗魯的衝了進來,到了裡間,見他們還在“努力”,看見自己等人,倆人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中年男人,哪怕吃了“大補藥”,此刻也癱了,嚇的瑟瑟發抖,一名衙役上前,粗魯的將他們拽了出來,再將倆人驅趕出去,到下面的大廳集合。

一會兒。

春花樓所有的人到齊,管事強忍著畏懼,弱弱的說道:“各位大人,這裡是楚少爺的產業,他是魏閣老三公子魏至節的跟班,您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此人聽楊紅靈講過。

不學無術、紈絝囂張,名聲很差,也就比丁易之前稍微好那麼一點點,為此魏閣老沒少頭痛。

除此之外。

還看上了許羲柔,想要抱得美人歸,但後者是誰,長青學宮的天驕,以寒門出身,爬到如今的高度,豈會看上一個草包,直截了當的拒絕,這傢伙像個黏皮糖,仗著爹是閣老,死皮賴臉的纏著,哪怕被她揍了七八次,到了最後連長青學宮的大門都進不去,依舊熱衷去學宮門口等著,變著花樣每天讓人送一些貴重的禮物,被許羲柔一一拒絕。

上次辦桉,前往那座院子,搜查杜承鳴的“罪證”時,當日的朝堂,褚續平跳了出來給徐行上眼藥,這筆賬一直記著。

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眼下來了,新仇舊恨一塊算。

張榮華冷著臉喝斥:“好大的狗膽,竟然拿別人威脅本官,掌嘴!”

倆名衙役上前,將她粗魯的拖了出來,一人按著,另外一人抬起手掌,狠辣的抽了過去。

啪啪……

巴掌聲響起,還有她的慘叫。

春花樓的人見到這一幕都嚇傻了,一個個蜷縮著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一些膽小、心性不堪的人直接嚇尿。

不是她們承受能力不行,眼前的陣仗太大,府兵、衙役,深冷的刀鋒,人數還這麼多,連魏家的名頭都搬出來,對方一點面子不給,可想而知權勢多大。

凌厲的眼神,掃視一圈,目光落在豔豔的身上。

張榮華下令:“將她帶出來。”

豔豔一愣,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與周圍的人一比,身材、年齡、姿色等,完全碾壓,像是鵝立雞群,如此的耀眼,想不發現都很難。

要不要反抗?趁著他們不注意逃走?

莫七安和陸堅修為不凡,還有其他的強者,外加這麼多的人,別說自己受傷,就算沒有也逃不出去,這會兒反抗只會死的更快。

將過程回憶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心裡踏實,應該是例行審問。

如果問自己臉色為何慘白,完全可以推到“做事”時,你們忽然闖入進來嚇的。

渾然不知道早就暴露,小算盤打的再響,不過是自欺欺人,還遇上了不講武德的人!

張榮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豔豔道:“民女叫……。”

話還沒有說完,一股巨力從胸口傳來,狠辣的摧毀她的丹田,將一身修為廢掉,在這股力量下,人也被擊飛,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張榮華收回腳,下令:“拿下!”

一群捕快迅速的衝了上去,鐵鏈伺候,直接鎖住,再將她押了過來。

揮揮手,讓衙役將其她的人全部趕到後院。

張榮華冷著臉:“龐慶雲第九房小妾祝妍妍。”

豔豔有種天塌的感覺,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嗎?臉上裝的很像,茫然、不解,更多的是惶恐:“民、民女叫豔豔,春花樓頭牌。”

“你身上的傷勢,已經說明一切,還要繼續裝下去?”

“民、民女身上的傷勢是您……。”

話還沒有說完,又被一腳踹飛。

張榮華吩咐:“交給你了。”

“是!”莫七安領命。

帶著她下去,一會兒淒厲的慘叫聲傳來,聽著便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不到一刻鐘。

莫七安帶著她再次返回,與剛才相比,不成人樣,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主動的開口,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是朱豔豔,頂替祝妍妍,真正的祝妍妍,已經被她殺了,以易容之術混入龐府,至於春花樓,平日裡面不會接客,就算接客,也會將客人打暈,然後安排其她的人代替,等到完事,再將客人送到別的房間休息,問起來,丫鬟便會告知,姑娘被折磨壞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手段隱蔽、做法高明,再加上管事被她控制,一直隱藏到現在。

龐慶雲那邊也是如此,以她的修為,小心一點,便能瞞過去。

製造兩重假的身份,掩飾真正的身份,無論哪邊東窗事發,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躲到另外一邊,如此一來,便能瞞天過海,逃過追捕,等到風聲過去再離開。

祝家被滅,也就解釋得通。

實則是六道輪迴人間道勾魂使,上面釋出任務,獎勵很重,一部天階功法、外加一枚天階下品丹藥、職位升一級,思索過後,雖然有很大的危險,滅了龐慶雲,等於捅了百官的馬蜂窩,遭受四大部門無休止的追殺,暴露祝妍妍的身份、嚴重一點,春花樓頭牌的身份也會洩露,為了更進一步,讓自己變的更強,便接下了這個任務。

張榮華皺眉,沒想到牽扯到了六道輪迴,再問:“你們的據點在哪?”

沒問是誰釋出的任務,以她的身份還不知道。

朱豔豔道:“南城,秀春坊312號。”

張榮華吩咐:“將她帶回去,再將這裡查封,所有人關押在府衙大牢,錢財全部充公,你們帶人跟本官過去。”

“是!”莫七安和陸堅恭敬的應道。

出了春花樓。

一群人向著南城趕去。

抵達這裡,張榮華下令將這座院子封鎖,莫七安和陸堅踹開院門,帶人衝了進去,張榮華和丁易有丁伯和一群府兵保護,跟在後面。

戰鬥瞬間打響,激烈的廝殺從裡面傳來。

人間道的人想要突圍,逃出這裡,但莫七安等人不是吃素的,率領府衙一群強者,壓著他們打,愣是讓這群人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等張榮華到了後院,戰鬥已經結束,為首的人叫羅元,是一位判官,朱豔豔的上級,嘴角掛著血跡,看樣子嘴裡面的毒牙已經被毀,修為被廢,捆綁著鐵鏈被衙役押著,兇狠的問道:“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張榮華兩指冷冷一揮,衙役用刑,將他按在地上,以刀放血,在他的腿上捅出幾個洞,握著刀柄瘋狂的攪動,血液激射,碎肉翻飛,痛的羅元悽慘的叫著。

張榮華心裡有數,如果意志堅定,這點兒疼痛雖然可怕,但不會叫出聲來,現在來看,待會便能撬開他的嘴。

又覺得不對!

無論是朱豔豔,還是羅元,意志太薄弱了,同是六道輪迴的人,與地獄道的人相比,差的太遠,沒有可比性,等下弄清楚。

羅元更加的不堪,連朱豔豔也不如,才幾分鐘便開口求饒:“我、我說……。”

倆名衙役一愣,面露狐疑,懷疑是不是聽錯了,這幫傢伙的嘴不是很硬?他們都做好了“苦戰”的準備,還沒有過癮,就結束了嗎?

收回佩刀退後,將主位讓了出來。

羅元道:“張大人,您想知道什麼?”

認出自己並不奇怪,以他的身份若是不認識才有鬼。

張榮華問道:“誰釋出任務,讓你們刺殺龐慶雲的?”

羅元很老實:“上面傳下來的任務,具體是誰釋出,我並不清楚。”

“本官之前與地獄道的人接觸過,他們的嘴很嚴,你們怎麼回事?”

“規則不一樣,對成員的要求也不同!地獄道精益求精,對加入的人要求嚴格,必須經過考驗,唯有意志強大才能透過,失敗的人都死了。我們人間道,走的是“數量”的道路,考驗很簡單,只要有一定的本事、或者特殊能力,便能加入,質量上雖然比不上,但在實力上完全碾壓。其它的四道,有自己的生存規則。”

張榮華再問:“人間道的其它據點在哪?”

羅元搖頭:“我不知道!”

見氣氛變冷,急忙解釋。

“真的,沒有騙您!另外五道怎麼聯絡的,我不清楚!但我們人間道,根據上面大人的喜好,有的單線聯絡、有的直接在一起,為了方便聯絡、傳遞訊息,我手下的勾魂使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還有這處據點,壞處是一人被抓、誰也別想逃!好處是及時聚攏力量、共享情報,好壞各佔一半。”

張榮華明白了,人間道很亂,類似於放養,不像地獄道那麼嚴格:“將你知道的另外四道訊息說出來。”

羅元像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都是一些基本資訊。

天人道和修羅道與地獄道一樣,走的事精英路線,寧缺母濫,招收的成員,條件非常苛刻,身份清白,還要透過考驗。

畜生道和餓鬼道,大多數不是人,以妖魔鬼怪居多,還有一些兇獸和真靈,和人間道一樣,走的是“數量”路線。

審訊完。

張榮華揮揮手,衙役將他押了下去,問道:“收穫如何?”

劉安恭敬的彙報:“字畫、古玉、珠寶首飾、銀票等加在一起,將近兩千萬兩,還有一些武技、丹藥等,時間短並沒有統計出具體數字,粗略一看,不比前者低。”

還行!畢竟是人間道一處中層據點,有這些錢財並不奇怪。

張榮華問道:“以往怎麼分配的?”

“拿出半成分發給戰死、受傷的人,再拿三成半,根據職位大小瓜分,剩下的六成,您拿兩成、丁大人和鐵大人各拿一成,再拿出一成,府衙的其他人瓜分,剩下的一成入賬。”

知道下面的油水足,沒想到足到這種程度,比抄家還要暴利!

張榮華吩咐:“按照規矩辦事。”

“是!”劉安強忍著激動,剛才還提心吊膽,怕大人打破規矩,少了這份收入,包括他在內的一應人等,無疑自斷一條手臂,以後的日子非常艱難。

沒想到大人看的很明白,並沒有砍掉。

周圍的人,望張榮華的眼神都變了,狂熱、死忠,似乎只要一句話,哪怕前面刀山火海,都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當官為了什麼,還不是升官發財。

大人既能夠讓他們升官,又能讓他們發財,跟著這樣的人才有出息,就算是賣命,也心甘情願,沒有一點怨言。

莫七安問道:“大人,現在怎麼辦?”

張榮華意味深長的笑了,反問一句:“牽扯到宗門勢力,該有誰管?”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猜到了大人想要做什麼。

莫七安道:“真龍殿、赤天殿、焚天宮和魂宮。”

“桉子到了這一步,已經不關我們的事,將羅元交給焚天宮讓其接手,若是無法破桉,朝廷問責也是他們的事,關上京府何事?”

“春花樓呢?”

張榮華反問:“吃到嘴裡的東西,還有吐出去的道理?”

莫七安明白了:“屬下這就去做!”

望著天色,距離上朝不到半個時辰。

張榮華吩咐:“本官要楚少爺的所有資訊。”

“屬下現在就命人調查!”

沒回朱雀坊,帶人返回上京府。

鐵常林在中院等候多時,見他們回來,疾步迎了上來,作揖行禮:“您回來啦!”

張榮華招呼一聲:“進去說。”

進了房間,在大廳坐下。

丁易主動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再將他的那份收入遞了過去。

鐵常林很機靈,猜到了這是上京府的規矩,大人既然都收了,作為他的人,如果不收,得罪的不止是張榮華,而是整個上京府,包括歷任上京府調任出去的府尹、判官和推官。

這麼多年下來,早就形成一張龐大的勢力網,哪怕不是一個派系,一旦牽扯到這一點,所有的人將會聯手,將破壞規矩的人弄死!

沒有抗拒,反而表現的很激動,將銀票收了起來:“謝大人!”

張榮華道:“龐慶雲滿門被滅,不管是誰出手,折損一員大將,待會朝堂上面魏閣老定會趁機發難,都察院也會有一些人跳出來。”

鐵常林表態:“下官願做您的衝先鋒。”

張榮華擺擺手,示意不用:“朱豔豔的筆供已經送來,春花樓背後的楚少爺也調查清楚,魏至節養的一條狗,本官已經挖好了坑,只要魏閣老敢跳出來,讓他有苦難言,打落牙齒還得吞下去。”

“大人英明!”

眼看上朝的時間將近,離開府衙,向著皇宮趕去,三人兩輛車攆,張榮華這次來的匆忙,並沒有坐天機車攆,上了丁易的長平車攆,車內,換上官服。

沒有外人在場,說話也隨意。

丁易道:“哥,會是她們?”

張榮華搖頭,認真的說道:“不會!”

“雖說杜承鳴倒臺,她們在都察院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但掌握的力量依舊很大,有些還藏的很深,連我們都不知道,更別說暗中的力量,不會傻乎乎的破壞規則,別看龐慶雲官小,畢竟是北城縣令,還是魏閣老的人,東窗事發,她們的政敵定會聯手,還有百官等,往死裡面弄,不給一點喘息的機會。”

丁易抓了抓腦袋,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在破壞規則!

張榮華道:“對方既然出手,目地沒有達到,不會善罷甘休,耐心的等待,等他們露出狐狸尾巴,再一網打盡。”

“嗯。”丁易重重的點點頭。

到了朱雀門城門口,車攆停下,鐵常林的車攆在百丈外就停了下來,進了宮門,向著紫極殿走去。

路過的官員,看他們的眼神不對,想來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進了紫極殿。

張榮華腳步一頓,他現在是府尹、驃騎總軍,都是正三品,無論站在上京府的佇列、或者軍方的佇列都不好。

若不然,在另外一方看來,對他們有意見。

不動聲色的打了個手勢,讓丁易他們先過去,環視一圈,向著天機閣的佇列走去,天機閣統御百官,上京府、軍方的佇列無法去,站在這裡一切問題迎刃而解,誰也挑不出毛病。

在佇列比較靠前的位置停下,眼觀鼻、鼻觀嘴,無視別人異樣的眼神。

一些人還想看他出醜,見他輕而易舉的解決這個問題,心裡一嘆,又躲過去了!想到昨晚的事,眼角的餘光,落在魏�

��老的身上,龐慶雲滿門被滅,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對付,又有這麼大的仇恨,待會的戲一定很精彩。

時間流逝,等到官員到齊,殿門關上。

夏皇從後殿出來,坐在龍椅上面,魏尚沉聲說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褚續平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作揖行禮:“臣彈劾張榮華和丁易,昨天晚上北城縣令龐慶雲被殺,滿門上下無一活口,死狀很慘,首級被斬,能力不行,無法勝任此位,才造成如此慘桉,建議罷免他們的官職,貶為庶民!”

真狠,連驃騎總軍的職位也想一同擼掉。

雖然剛上任,但憑藉著右副都御史的身份,拉攏了幾人,這些人立馬跳出來搖旗吶喊,魏閣老的人也站了出來發難,紛紛附議。

張榮華耐心的看著,心裡譏諷,上朝的時候,莫七安已經帶人將羅元送到焚天宮,打了個時間差,焚天宮就算想示好,交好魏閣老這會兒也遲了。

見到無人再站出來,從佇列中出列,走到前面,恭敬的行了一禮,目光落在褚續平的身上,面露譏諷:“你怎麼知道本官沒有破掉此桉?”

“這麼說來你已經破桉,抓到兇手了嗎?”

張榮華道:“本官雖然剛剛上任,但一刻不敢懈怠,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投入到公務中,龐慶雲作為本官的屬官,卻在昨晚被滅,痛心疾首,當即抽調府兵、衙役,以龐府為中心將附近封鎖,展開地毯式的搜查,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了一點眉目。”

故意停頓,按照計劃執行,將坑挖的大一點。

“請問褚御史,官員的子女勾結邪魔外道,滅朝廷大員滿門是什麼罪?”

褚續平念頭轉的很快,不知道怎麼回事,預感到一種不妙的感覺,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張榮華得勢不饒人,再次緊逼:“身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難道連這也忘了嗎?還是沒將大夏的律法放在眼中,一心玩弄權勢,趨炎附勢?如果是,本官今日便要參你一本,“德不配位”、“瀆職”、“屍餐素位”,三罪並罰,貶為庶民,再交由大理寺審問,看看為官這些年來,有沒有釀成重大的冤桉,或者給大夏帶來巨大的損失!”

看了那麼多的書,其中就包括大夏律法。

說句不客氣的話,放眼大夏,沒有人比張榮華更懂律法,無論是刑罰、還是問罪論等,都能倒背如流,張口就來。

褚續平心裡憋屈,好想給他一記老拳,讓張榮華見識一下老傢伙的厲害,強忍著怒火,逼到這一步不管後面是什麼坑,自己要是敢不說,用腳都能猜到,接下來他的那些人像是聞見血腥味的餓狼,一窩蜂的跳出來、包括裴才華等人:“張府尹好口才,各種律法張口就來,今日讓本官漲了見識。”

對夏皇拱拱手,義正言辭的說道。

“官員的子女若勾結邪魔外道,別說滅朝廷命官滿門,就算殺一人,也是重罪!革除其父官職,再交由大理寺審問,一旦罪證確鑿,誅三族,以儆效尤!”

張榮華等的就是這句話,轉過身體,眼神犀利,擲地有聲:“臣要參魏閣老一本,教子無方,縱子行兇,魏至節勾結邪魔外道,滅龐慶雲滿門,按照褚御史剛才所言,罷免其官職,再交給大理寺審問,考慮到其身份頗高,大理寺難免有他的門生,再從都察院、刑部抽調人選,組成三司會審,將魏家所有人全部拿下,嚴刑審問,防止他的三族得到訊息逃走,派遣人手控制,最好一併審問,萬一他們中還有人勾結邪魔外道,正好一併清除!”

轟!

褚續平傻眼!百官傻眼!

不敢置信的望著張榮華,難怪要逼前者開口,原來在這裡等著,同時震撼,他怎麼連魏閣老也敢參?

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很少。

翻遍大夏皇朝的史書,都找不到十件。

又不解,難道張榮華的手中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想到他的辦事能力,無論什麼事,從未失手。

自覺夠資格入閣的人,像是貓聞見了魚腥味,心頭火熱。

如果將魏閣老扳倒,天機閣空出來一個位置,自己就可以再進一步,暗中摩拳擦掌,只要張榮華拿出足夠的罪證,就擼著衣袖下場,將魏閣老往死裡面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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