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頓了下,對上女孩兒期盼的目光,他終究是做不到反對。

他唇角勾了下,聲音低沉,“你不覺得麻煩,便好。”

夷珠見他不反對,心裡鬆了口氣,連忙道:“不麻煩的。”

小王爺那麼乖,怎麼會麻煩呢?

裴淵笑了下,“好。”

目光看向兒子時,收斂了笑意,不過,未等他說什麼,小孩已乖乖地保證道:“父王放心吧,孩兒定會乖乖的,絕對不給珠珠添麻煩。”

裴淵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嗯。”

畢竟在夷珠面前,顯然是兒子更受歡迎。

“珠珠,我會很乖很乖的哦。”小孩生怕夷珠會嫌棄自己,又轉過頭,對她保證道。

“我知道。”夷珠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臉,心道,便是他不那麼乖,她也不介意的。

看著這個孩子,她心頭總是莫名發軟。

裴淵看著母子二人,眼神中,帶著寵溺。

晚宴開始前,夷老夫人在夷靖夫婦和夷默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說是晚宴,其實就只是一個家宴。

不同的是,座上坐著裴淵父子。

夷家幾人很感激裴淵,若不是他,他們到這會兒還被矇在鼓裡,被柳氏耍得團團轉呢。

想到這層,眾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竟失察至此,在眼皮底下,竟教人偷樑換柱了。

“淵王,微臣敬您一杯。”夷靖端起酒杯,肅容道。

裴淵也端起了酒杯,俊美的臉上,難得浮現笑意,“今日叨擾了。”

夷靖惶恐,“王爺莫如此說,若非王爺,我等還被矇在鼓裡,被人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說到這裡,他又感到歉疚了起來。

若不是淵王,他還不知道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女兒,並非是他跟嫣然的孩子,而他跟嫣然的孩子,卻一直被他冷落,疏忽。

夷默也對胞姐感到歉疚,雖然姐姐已原諒了他,但過去,他奚落輕視姐姐的事情,畢竟真實的發生過。

若不是淵王,他們闔府上下,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曉真相。

想到此,他也端起了酒杯,敬裴淵。

“多謝王爺,讓真相大白,讓我們得以認回姐姐,夷默敬您。”

裴淵目光看向他,見少年去青甲營鍛鍊了一段時日,身上的浮躁去了不少,頗是欣慰。

他端起酒杯道:“你是夷府未來唯一的頂樑柱,本王看好你,莫讓本王失望。”說罷,便一飲而盡了。

夷默受寵若驚。

原本他以為因為上次夷靈的關係,他對珠兒姐姐不敬,已惹了他的厭惡,這時端杯相敬,心裡其實有些忐忑,以為會碰一鼻子灰,卻萬萬沒想到,淵王竟然說看好他。

這可真是比他受到營中將領的嘉獎,還令他感到高興。

少年露出爽朗而感激的笑容,“夷默必不負王爺所望。”說罷,也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夷老夫人等人,卻聽出來裴淵那話,別有深意。

淵王對這般看好夷默,是因為夷珠吧?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也都很感激。

夷老夫人也端起酒來,“王爺,感激的話,老身便不說了,今日藉此機會,老身亦想敬您一杯。”

然而沒想到的是,裴淵竟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老夫人也算是在下的長輩,晚輩豈有讓長輩敬酒的道理?該是在下敬您才對。”

他沒有自稱本王,在下二字,謙遜又禮貌。

說完,他便端起了酒,對著夷老夫人的方向,遙遙舉了下,然後一飲而盡。

桌上眾人,都沒料到他會將姿態放得這樣低,一時都驚詫不已。

今晚的淵王也太平易近人了些,完全與外界所傳,截然不同。

但眾人都不傻,知淵王待他們如此獨一份,是因為夷珠的關係。

夷老夫人已回過神,“淵王實在太折煞老身了。”說著,也將酒一飲而盡。

“老夫人好酒量。”裴淵稱讚了一聲。

夷老夫人擺擺手,“讓王爺見笑了。”

“珠兒,為王爺斟酒吧,你也該敬王爺一杯。”這時,夷靖溫聲道。

夷珠聞言,眨了下眸,看向隔了一個座位的男人,頓了下,然後起身走到裴淵身邊,將他手邊空掉的酒杯倒滿。

放下酒壺的時候,男人突然側頭看了過來。

喝了酒的緣故,他眼尾處泛著紅暈,為他冰冷疏離的面容,添了些暖意。

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看人的時候,好像都暈染了笑意。

夷珠對上他的眼睛,心漏跳了一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父親說的話,她手指摩挲了下酒壺,小聲又有些猶豫地問道:“王爺,您醉了麼?”

裴淵黑眸微斂,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你能喝酒麼?”

夷珠剛要回話,他突然想到什麼,嘴角勾起笑意,搖了搖頭,“不會喝酒,便不要勉強。”

夷靖聽到了,神情怔了下,旋即心裡更加歉疚了。

他在不知道珠兒會不會兒喝酒的情況下,便貿然讓她敬淵王,實在不該,他這個父親當得太失職了。

他剛要替夷珠找個藉口,卻聽她聲音軟糯地說:“我可以喝一點。”說著,她已經徑自拿過酒杯,為自己倒了小半杯。

然後雙手握著,神情真誠,“王爺,承蒙您多次相助,夷珠敬您。”

裴淵看了她一眼,突然拿過她手裡的杯子,倒了一半到自己杯裡後,遞還給她,溫聲道:“喝這一點,應該不會醉。”

夷珠一愣。

卻見裴淵已經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與她的杯子碰了下,然後一飲而盡。

夷珠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突然便羞紅了臉。

好在夜色已降臨,替她遮掩了一些。

她趕緊收回目光,但滾燙的臉,卻令她忽略不了。

她眼睫顫了顫,看著杯子裡,還剩淺淺的一層酒液,急忙端起來,一飲而盡。

敬完裴淵,她回到座位的時候,臉依然是滾燙的,心也怦怦亂跳,好像要跳出胸腔來了般。

她不想自己胡思亂想,便藉著給小孩剝蝦來轉移注意力。

期間,裴淵與夷家眾人聊了什麼,她也都沒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孩拉了拉她的袖子,“珠珠?”

夷珠回過神來,低頭看他,“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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