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頓了下,“夷二小姐可還記得,尚欠本王一副畫?”

經他提醒,夷珠這才想起來,上次自己說要為他畫一幅畫像的事情。

其實他不說,她都忘了。

想到自己答應過的事情,自己卻不記得了,她不禁有些汗顏。

“臣女本也打算明日去貴府,既然王爺明日有空,那明日臣女便為您作畫。”

“嗯。”裴淵點頭,幽深鳳眸看著她,裡面湧動著令人看不懂的情緒,好像在剋制著什麼,頓了下,他聲音低沉地補充了一句,“明日,本王會在府中等你。”

對上他的眼眸,夷珠一愣,無意識地攥緊了帕子,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好在裴淵很快挪開了目光。

那種令人心慌意亂的感覺終於消失了,夷珠暗暗吐了口氣,可眉頭卻蹙了起來。

為什麼她覺得淵王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

他看著她的時候,時常會讓她產生錯覺,並且心裡慌慌的……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你先回去。”

又走了一段路後,裴淵再次停下來,轉頭望著她,清冷的眸中,好像有細碎的光芒。

夷珠怔了下,屈膝行禮,“那臣女恭送王爺。”

“嗯,本王走了。”裴淵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領著人走了。

目送男人走遠後,夷珠又站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慢慢往回走。

此時壽寧堂。

屋裡的氣氛並不輕鬆。

夷夫人忍了許久,剛才礙著裴淵在此,她不好表現出來,此時沒了外人,終是紅了眼眶,“靈兒怎麼那麼糊塗,做出那樣的事情?”

夷靖面色也很難看。

夷老夫人抬起眼皮,看了看夫妻二人。

此時指責二人教女無方,已經無用了。

因為說到教導,靈兒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今日闖下這樣的禍事,她也有責任。

良久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你們便忘了有這麼一個女兒吧。”

夷夫人聞言,心裡一沉,“母親……”

夷老夫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從上次她因為一點小事,便與你慪氣,來了府上,也不去看你,我們便該看出來她人品有問題。

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其實也不令人意外。她心中不將你這個母親,放在眼裡,現在出了事,你也不必擔心,就讓她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也好。”

夷夫人難受不已,“可靈兒畢竟是我生的女兒,且自小到大,沒有吃過那樣的苦,我怕……”

“是你生的又如何?她犯下那樣的事情,以淵王的手段,若不是看在景王面上,怕是早就不能好了,現在被關入宗人府,就當是一個教訓,能改便好,改不了,最好是遠離她。”夷老夫人沉聲道。

聞言,夷夫人說不出話來,緊緊揪著帕子,心裡一團亂麻,對夷靈這個女兒,是既心疼,又失望,還有生氣。

“她怎麼就不好好做她的景王妃,非要去針對珠兒,現在好了,非但被廢掉了景王妃的位置,懷著身孕,還被關入了宗人府……”

說到此處,夷夫人抹起淚來,心裡疼痛不已。

是自己生的,又是自己教養大的,雖然女兒再不是,但那也是自己的骨肉。

她實在無法做到置若罔聞。

夷老夫人心裡何嘗不難受?

但她向來冷靜,沉默了半晌後,便看開了,“我看她就是因為自小順風順水慣了,以至於心裡沒有一點敬畏之心,才敢那般放肆無畏,做出此等無法無天,惡毒狠辣的事來。事已至此,都別想了,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夷夫人張了張嘴,想為夷靈說句話,可想到她乾的事,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在心裡嘆氣。

一直沒說話的夷靖,這時開口道:“聽母親的吧,靈兒……那是她咎由自取,你現在擔心也沒有用,她謀害的可是王嗣,淵王如何能放過她?只是被關入宗人府,算是好的了。

這也怪我們,就像淵王所說,是我們……教導無方。現在,我們只盼她能改好,還有默兒……”

提起夷默,夷老夫人頓了下,繼而道:“淵王願意帶走默兒,是看在珠兒的份上。”

夷國公夫婦怔然抬頭。

“近段時間以來,珠兒這個孩子的表現確實不錯,但若非淵王提點,我還沒想過要將她立為嫡次女。”夷老夫人解釋了一句。

珠兒這個丫頭的改變,確實令人欣喜,她現在也挺喜歡那丫頭,但她生母是柳氏,這是不可更改的。

當年柳氏被兒子趕走後,是她將其帶回來的,這已經很對不起兒媳了,她自然不可能再將珠兒立為嫡次女。

但淵王的意思,不容人忤逆。

至於淵王為何要她將珠兒立為夷府嫡次女,背後的含義,卻耐人尋味,他是想……

夷夫人聞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母親放心,珠兒這個孩子,我也很喜歡,將她立為嫡次女,我並不介意,反而很歡喜。”

“你能如此想,便好。”夷老夫人見她不介意,心裡鬆了口氣,提點道,“珠兒雖不是你親生的,但我觀她對你一向很敬重,有時候,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夷夫人點頭,“我知道。”

回到倚梅院。

想著女兒夷靈的事情,夷夫人一臉愁緒。

夷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心裡不擔憂,是假的。

可事已至此,又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夫妻倆沉默著。

“我看你也累了,不如躺一會兒吧。”半晌,夷靖看著妻子,溫聲勸道。

夷夫人點點頭,在丈夫的幫忙下,躺下休息。

靠在軟榻上,她腦子裡胡亂想了很多。

夷老夫人後面說的話,突然浮現腦海。

她慢慢地咂摸出一些想法來。

“你說淵王是不是真的打算迎娶珠兒?”她目光看向丈夫,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夷靖一怔。

夷夫人不等他說話,繼續道:“看來上次壽宴上,他那句要迎娶珠兒的話,並不是戲言,淵王是動真格的,但是珠兒的出身擺在那裡,原本挺喜歡珠兒的太皇太后,當場就變了臉。

為妾還好,做正妻,太皇太后萬不可能答應。因此,淵王今日才會提點母親,將珠兒立為嫡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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