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華美到近乎無以復加的男性英靈。
一身細節處雕刻著精美繁複花紋的黃金甲冑, 一頭好似燃燒跳躍著的灼烈火焰一樣的直立的金髮,一雙彷彿翻滾激盪著層層血液般的鮮紅眼眸, 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無法忽略的極其強大的氣場。
他就那樣高高在上地傲然站立在距地十米高的燈柱頂端,居高臨下地微微俯首掃視下來, 臉上的神情似玩味似鄙視,出口的語氣雖然和征服王一樣帶著顯而易見的驕傲和已經達到了自大程度的絕對自信,但是與征服王那樣坦坦蕩蕩狂傲豪爽的風格不同,新出場的英靈的驕傲和自大之中還摻雜了另外一些不那麼令人心情愉快的東西。
起碼,無論是saber還是lancer,在聽到來人的發言以後,臉上都露出了相當程度的不虞之色。
而作為被直接挑釁的物件, 紅髮的rider的英靈卻只是毫無緊張感地挑了挑眉, 繼而一臉困惑地撓了撓下巴。
“即使你這樣說,可我伊斯坎達爾還是世間鼎鼎有名的征服王啊。”
他看似無辜純良,但卻話中極具深意地朗聲說道。
這理所當然且完全無視了金色英靈之前發言的話語顯然觸怒了對方。
“可笑!真正稱得上王的英雄,天上天下只有我一人而已。剩下的不過是一些雜種罷了。”
語氣微微變冷, 完全沒有將同樣在場的saber和lancer當成一回事一樣, 金色的英靈乾脆說出了這比起自戀更像是對其他所有英靈的絕對侮辱一般的驚人宣言。
然而與之進行著這番對話的rider卻並沒有哪怕皺上一下眉頭。
彪壯的大漢一臉包容地站在原地,完全不介意地仰頭看向那個高高在上,始終都不肯將下巴降低哪怕那麼一毫米的金色人影:
“既然如此,乾脆報上自己的姓名如何?”
他狀甚中肯地“建議”。
“如果你的確是個夠得上以‘王’自稱的人物的話,應該不會懼怕於報上自己的真名吧?”
“你在問我的名號?”
金色的英靈聞言怒極反笑。
一雙血色浸染的豔紅眼眸之中流瀉出毫無掩飾之意的滔天怒火,俊美的英靈微微俯首,嘴角的笑容肆意而冷酷。
“區區雜種竟敢詢問本王的名號?!”
腳下微微一跺, 路燈的燈管壁立刻不堪重負地破碎熄滅,金髮的英靈紅眸翕合,呼吸之間,殺意鋪天蓋地——
“享受著覲見本王的榮譽,口中卻說不識本王之名?”
伴隨著充滿怒意的低語,金髮英靈身後慢慢升騰起了烈焰般的怪異之氣。
在如同巨大的黃金漩渦一般的疑似異次元空間與現世之間的聯通口樣的光之漩渦中,無數閃爍著耀眼光芒的各式兵器慢慢懸浮其間。
無論是刀、劍抑或是槍,都毫無疑問地散放出屬於寶具獨有的魔力和光芒。
這一幕令人瞠目的光景並非夢境,而是在金髮英靈盛怒的釋放之中,的的確確被解放出來的,屬於他的寶具!
“若世間竟還有如你這樣無知愚蠢之人,本王對此也毫無辦法。”
如此斷言後,金色英靈身後的黃金漩渦微微調轉方向,直指向終於帶上了一臉肅色的紅髮大漢。
***
藏馬抬手揉了揉摩可拿的耳朵。
自從英雄王解鎖了他的寶具以後,小傢伙的眼睛就開始放光。
“藏馬藏馬!”
這小語氣要多興奮就有多興奮,轉頭回望過來的目光更是充滿渴望。
藏馬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摩可拿,只不過,通常會陷入這種狀態中的白團子,垂涎的物件都是美味的甜食,而並非……英雄王的寶具私庫==
十分清楚引起自家糰子覬覦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巨大的寶庫,藏馬一點兒也不奇怪摩可拿的反應。
只是……
“那可不是可以隨意惦記的東西呢。”
輕輕戳了戳小傢伙的臉蛋兒,藏馬笑意盈盈地說道。
“所謂寶具,說到底也不過是英靈特有的武器或者物品而已,只在聖盃戰爭期間藉助英靈之手出現和解放,誰也不會知道,它們到了普通人手上還能不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更甚至……離開了英靈的魔力維繫,它們還能不能繼續在世間存在。”
所以說到底,寶具這東西的不確定性太多,不適合被藏馬當作收集的目標,當然也不適合被白團子所記掛。
摩可拿聽懂了藏馬話中的蘊意。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他還是蔫蔫地垂下腦袋,小小聲地咕噥了一句,“摩可拿知道了。”
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看得妖狐一陣心疼和……遷怒==
在面對白團子的時候變得越來越無原則的妖狐偏頭想了想,最終伸手順了順小傢伙肚子上軟絨絨的毛毛:
“或許也不是完全沒辦法?要不要找侑子小姐問問?”
摩可拿這次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摩可拿又不是自己想要。”
——好麼,歸根結底白團子其實還是在為藏馬著想。
想得到英雄王那一王財的寶具也不過是想著能多為藏馬換回一些妖力。
瞬間聽懂了小傢伙的話中之意,妖狐湊近過去笑眯眯地親了他一口:
“摩可拿是覺得我上次用積攢的寶物為伯爵支付了代價少換了自己的妖力,所以為我擔心了?”
白團子臉蛋兒紅紅地點頭:
“嗯……不然藏馬現在就能恢復到原本一半程度的實力了。那樣不管接下來要去到怎麼樣的世界,都可以不用太擔心了。”
而且,如果再發生之前那樣在穿越時空的過程裡不小心和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相撞的意外情況,藏馬自保的力量也會更充足一點。
——說到底,小傢伙這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在時空通道里出的那點意外還是被他緊緊記在了心裡,讓他多少有些在意和顧忌,無法真的做到完全釋懷。
並沒有完全猜透這一點,但多少還是看出摩可拿心中有些憂慮,妖狐轉了轉眼睛,最終卻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他只是伸出手掌輕輕順著小傢伙軟軟的毛毛,一點一點地用自己的方法傳達著安撫和陪伴。
漸漸地手中軟軟暖暖的小身體慢慢隨著他的動作徹底放鬆下來,藏馬暗暗鬆了口氣,再次抬眼將注意投向場中的時候,就見原本呈現出四足對峙局面的倉庫街上,一股不知從哪裡席捲而來的魔力洪流自下而上滾卷而起,而在漸漸成形的洪流中心,一個通體散發著不詳氣息的黑色影子,正逐漸現出身形……
“berserker。”
這一刻藏馬的低語和少女英靈的驚呼重合在一起,而下方戰場中央,俊美的槍之騎士眨了眨眼,轉頭一臉揶揄地看向身邊不遠處的紅髮壯漢:
“吶,征服王,這傢伙……你也打算邀請麼?”
儘管是完全輕鬆的語氣,但是槍兵手上戒備的姿勢卻完全沒有鬆懈。
而被打趣的rider先是無奈地抬手搔了搔臉頰,神情慢慢隨著手腕的放下而變得嚴肅:
“還說什麼邀請……”
看對方那種比起英靈簡直更像是怨靈的姿態,即使是征服王,也覺得沒什麼能夠與對方正常用談話來溝通交涉的可能。
“我說,小子。”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新登場的黑色英靈身上,嘴上卻不忘向自家的小master發問:“能看出這傢伙實力如何麼?”
渾身上下籠罩著不詳的黑色暗影,看上去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樣……
這樣的berserker,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陣難言的不安。
被rider問到的韋伯卻慌亂地用力搖了搖頭:“……不,無法判斷。完全看不出來!”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會讓人滿意,但是藏馬卻知道,韋伯所說的的確就是事實。
作為一個非本意被聖盃選中成為七名master之一的攪局者,藏馬的確印證了一旦被選為master,那麼在遭遇其他master召喚出的servant的時候,是可以看出對方的各項能力數值的。
而根據這些數值調整己方的戰鬥計劃,力圖以己方的優勢攻破對方的劣勢,才是master被賦予這項能力的最大意義。
然而berserker卻和其他英靈不一樣。
藏馬完全看不出他的能力數值。
“或許是那套覆蓋了全身的黑色鎧甲的緣故?”
妖狐如此猜測。
只不過原因為何此時此刻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因為berserker自從出場以後,就毫無避諱地仰頭直視著燈管之上傲然而立的金光閃閃的archer的行為,顯然觸怒了這位高高在上的最古之王。
“誰允許你仰頭直視本王了,雜種?!”
金髮的英靈眼眸微眯,瞬間閃過的眸光銳利而滿含怒氣。
“既然這樣做了,那麼……”
身後的黃金漩渦自然而然地調轉了一個方向指向一身漆黑的berserker,最古之王動作絲毫不變,眨眼間寶具如同暴雨般向著berserker狂轟濫炸而去……
“——起碼,用你悽慘的死狀來取悅我吧,瘋狗。”
大量的,如同永無止盡一般的寶具之雨說時遲那時快地集體飛襲向berserker,巨大的破壞力將路面都全部炸開,一時間街道兩旁塵土飛揚。
然而當塵霧盡散,眾人卻發現berserker毫髮無傷地站在原地不說,他手上甚至還抓上了一把原本屬於archer的寶具,並用它撥走了後續襲來的其他。
這無疑是對最古之王滿心火氣的火上澆油!
於是戰況愈發激烈膠著起來。
彷彿用之不竭般的龐大寶具不要錢一樣瘋狂地投射下來,均被berserker一一挑落又或者乾脆上手奪取。
形勢微妙地竟然在向著不利於本應占盡優勢的archer的方向偏移。
所有人都很清楚繼續這樣下去最終吃虧的絕對是archer無疑,然而最古之王的驕傲卻不允許他就此停手。
尤其是在berserker在擊落所有來襲的寶具之後,竟然出手破壞掉了路燈,使得archer不得不降落到地面上……
“瘋狗,竟敢讓本應如同天空一般被人仰望的本王,與你同立於大地之上嗎?!”
一瞬間原本只是小小地開放了一片的黃金漩渦仿若要吞噬整個天空一般被擴大到了極致,這是要徹底解放寶具的象徵!
然而金色弓兵究竟能夠盛怒到怎樣的程度,又能釋放出怎樣強力的寶具,今晚卻似乎註定無法被窺視了。
來自令咒的強制“諫言”令最古之王即使再不甘願,也不得不揮手撤去了身後的寶具。
“……算你撿回一條命,瘋狗。”收回遙望向遠坂宅方向的目光,archer一臉餘怒未消,然而語氣卻再次冷凝了下來。
他用那獨有的睥睨眼神環顧了四周一圈,正打算說些什麼……
“看來,我似乎是勉強趕上了這場盛宴?”
突然之間,在所有servant不約而同地猛然回頭望將過去的視線盡頭,伴隨著一個低沉中卻又帶著幾分清朗的聲音,一個身著墨綠色緊身衣,肩負輕甲的黑髮英靈的身影,漸漸解除了靈子化狀態,出現在眾人眼前……
“……lancer?!”
——這一刻,甚至就連英雄王也露出了一臉毫不華麗的驚異神情。
而姍姍來遲的黑髮英靈原本還奇怪於眾人的反應,然而當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看到不遠處那個同樣帶著一臉愕然的神色僵立在原地的身影……
新登場的英靈也同樣怔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屬於他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