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的臉色並不好看,蒼白中帶著幾分青晦暗,眼底的青色怎麼也掩飾不住。

也許是常年臥病在床,縱然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紀,但卻沒有同齡人的健康和氣色,因為懼冷,穿著略顯厚重保暖的特製衣服,外面還披著可以調節周圍空氣溫度的風衣,略顯疲倦地坐在輪椅上讓人推著走。

看著莫憂的模樣,仲孫沅下意識想到同樣坐著輪椅的姜阮……不過兩人除了都坐著輪椅,貌似沒有其他相似的地方了。

姜阮和莫憂不一樣。

聽到仲孫沅喊自己的名字,莫憂的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青白的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

仲孫沅並不知道,這其實是莫憂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出門這麼遠,也是第一次看到周圍有這麼多人。

哪怕他的身體已經十分疲倦,但精神頭依舊亢奮活躍,連雙眼都明亮有活力。

“嗯,你也是在這裡放花燈?”

按照仲孫沅說的去做,每日乖乖吃藥,莫憂漸漸有了點兒精神頭,至少不會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至少他現在能坐著輪椅,讓人推著逛一逛。

不過依照他的身體狀態,依舊不適宜出門,若想要出去,至少要調養半年到一年時間。

至於自主下地活動,讓自己變得像是正常人一樣過上正常的生活,需要的時間就更加漫長了。

雖然時間很長,但莫憂卻覺得格外安心。

因為他看到了希望,調養的這段時間,他的身體的確在逐漸恢復,哪怕那點兒變化十分微小,他也有些按耐不住的狂喜。

雖是渺茫的希望,前方更有漫長的等待,卻是他人生最後一根稻草,必須緊緊握住的存在。

“嗯,對啊,的確會沉下去。

放花燈不過是圖個安心而已,至少在我視線範圍之內,它還是亮著的。

莫憂……你要放一盞麼?”

仲孫沅邀請地問道,“寄託一下,許個心願也好.”

莫憂對這種東西並不感冒,哪怕他覺得新奇有趣,但也沒有去放花燈的念頭。

一來他身體虛弱,說兩句話都覺得疲倦,哪裡彎得下腰?二來……花燈終究會沉下去,上面又寄託著自己的心願……這不是意味著心願沉水麼?他覺得挺不吉利的,自然不願意做。

“不用了……”莫憂閉了閉眼眸,乾澀酸脹的眼皮像是要黏在一起,睏意上湧,好像要摧毀內心薄弱的防線,他努力剋制想要睡覺的念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轉移注意力和話題,“我看你放的兩盞花燈不大一樣,有什麼特殊的意思麼?”

他遠遠就看到仲孫沅……也許是因為對方救了自己,莫憂接觸的女性又少得可憐,仲孫沅對他而言,記憶格外深刻。

哪怕老遠看到一個背影,也能立刻認出來,幾乎形成了一種直覺。

仲孫沅一共放了兩盞花燈,一盞花紋很多,寓意也十分吉祥討喜,但另一盞卻是白花花的。

“啊?一盞是祈求朋友平安的福祿燈,一盞是祭奠亡人的往生燈,自然不一樣.”

仲孫沅視線落向湖邊,兩盞花燈已經隨著湖面上密整合群的花燈一起,順著流水方向飄遠了。

前一句很容易理解,後一句……莫憂斂了斂眉眼,對這個“亡人”的身份多了一絲好奇。

“雖然沒什麼用,不過也能安慰一下自己.”

仲孫沅釋然笑笑,並沒有一點兒悲慼之色,神色尋常自然,她發現莫憂的臉色十分不好,不由得收回心神,勸說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好轉多少,別不愛惜。

這裡魚龍混雜,對你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地方.”

莫憂並沒有聽從她的話回去,而是讓人買了兩盞同樣空白的花燈,讓那人幫自己放了它們。

仲孫沅見狀,頓時明白了什麼。

莫憂看著花燈,怔了良久,“似乎的確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莫憂放的自然也是往生燈,而且都是放給沒多少印象的父母的。

至於福祿燈,他並沒有放。

他的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需要他自己去爭取和把握,所謂祈禱祝福根本沒用。

然而,雖然是放往生燈,但莫憂的表情並沒有好轉,隱隱帶著些微陰沉。

至於他是懷著何種心情放的燈,估計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仲孫沅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勁,也沒有多問什麼。

“在遇見你之前,我曾經在想,若是臨死之前能真正出來看看那就好了……”莫憂略帶清冷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此刻竟然讓她覺得有些詭異的熟悉,“現在,我覺得自己不過來看看,大概會覺得很遺憾。

哪怕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機會,可我太心急了,真的迫不及待.”

仲孫沅能理解莫憂的心情,但以一個病人的角度來講,他一定會被醫生大夫討厭的。

“這裡很漂亮,也十分有趣.”

莫憂的世界單調而不單純,整個人總是籠罩在若有似無的陰鬱氣息之中,不過當他看著人來人往的“古老”街道,雙眼卻澄澈明媚得驚人。

仲孫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有一串穿著稀奇古怪布條裝經過,嘴角抽了抽,不做任何發言。

古城是她設計的,當然擔得上一句稱讚,但這些群魔亂舞的妖孽……簡直煞風景。

別看莫憂柔柔弱弱的,但脾性卻相當固執倔強,仲孫沅知道自己沒辦法將他打發回去,只能等對方自己玩累了。

到時候就算他還想賴著不走,也由不得他了。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總是不合作,小心被醫生大夫穿小鞋=_=“你現在有時間麼?”

正當仲孫沅打算繼續逛一會兒的時候,莫憂卻開口邀請她了,“我聽說你是這次活動的策劃人和主持人,對這裡應該十分了解吧?你能陪我走走,介紹一下?”

原來是想找一個解說的……仲孫沅點了點頭,反正她也閒,答應也沒什麼。

“當然有時間,你打算先從哪裡開始逛?”

仲孫沅暗暗思量,依照對方的狀態,估計也逛不了,她就權當好心陪一陪對方吧,“整座古城的設計都是十分講究的,若是我建議的話,我覺得可以從宣直城門那邊的碑坊開始,正好這個時候也會有學生組織的娛樂表演.”

仲孫沅說的地方自然是古城設計中的樂坊,用以古文化表演。

萬花節期間,這裡每隔一個小時都會舉行古文化歌舞表演,喜歡這些內容的學生也能過來大飽眼福。

她建議從這裡開始,不僅僅是因為距離最近,最重要的是那邊的人數有嚴格控制,每一場的觀眾數目都是固定的,環境還算清靜。

哪怕票張都賣光了,她也能憑藉策劃的身份弄兩張。

與其將莫憂放出去到處亂跑,還不如拴在自己身邊牢牢看守著,萬一出了意外也能反應過來。

然而令仲孫沅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就是天生的烏鴉嘴,怕什麼來什麼。

樂坊門口的人還不算多,畢竟是活動預熱第一天,很多宣傳訊息都沒有公佈出去。

而且大部分人都在外頭玩得興高采烈,估計也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表演的樂坊。

仲孫沅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買到兩張觀賞的門票,“好了,可以進去了.”

表演的舞臺十分大,視野匡闊。

他們進去的時候,舞臺上的表演已經開始了。

相較於外頭群魔亂舞一樣的裝束,這些表演學生的服飾就正常得多。

雖然不是專業的藝術學生,但仗著底子好,一群人默契又高,加上創新和新奇,竟然也能達到超出預料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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