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仲孫沅回到搖光星的時候,瞬間有種時過境遷的滄桑感。
明明離開才不過三天,但回頭一看,似乎那些事情都發生在很久之前。
從來不知道時間珍貴的她,也有了普通人的感慨。
“一號!一號!一號!”
仲孫沅剛回到寢室,衝著屋子裡就喊,屋內很快就傳來熟悉的噠噠聲。
只見一號穿著一身自制的圍裙,四四方方的腦袋上還綁著一條毛巾,手上拿著根撣子。
聽到仲孫沅的聲音,它直接將手頭上的東西放下,奔著仲孫沅就過去了,一雙豆子眼似乎能看到欣喜的表情。
仲孫沅一怔,然後淡笑著蹲下來撫了撫一號的腦袋,“我有驚喜要給你.”
噬心玉髓是製作的主材料,涅槃枝也拿到手了,兩樣最難的已經準備妥當,其他的也能試著去搜集。
在她實力達到元嬰期之前,說不定就能著手製作專門送給一號的身體了。
一號不解,但有禮物總是好的。
仲孫沅三人離開那麼久,甚至將李軒和墨肇這兩個飯桶帶走了,一號這兩天過得有些寂寞。
禮物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尊者平安回來了。
“嗯,尊者給一號的驚喜.”
一號用那隻木質的夾子手輕輕拉住仲孫沅的手指,微微仰頭。
“要不要猜一下是什麼東西?”
仲孫沅將一號當成家人,或者說一號到七號,它們都是自己的家人,陪伴她走過那麼多寂靜冷漠的時光。
相較而言,以前的那些親人,算不上什麼。
一號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它的設定裡並沒有這些東西,甚至沒有思考能力。
但它依舊順著仲孫沅的話題去想,想了好久還是想不到,又害怕仲孫沅會因此而覺得失望,眼神帶著怯意。
“猜不到沒關係,是噬心玉髓哦.”
仲孫沅將自己的聲音放溫和了很多,生怕嚇到一號,“涅槃枝和噬心玉髓都已經到手,之後的兩三樣應該可能找到,再之後就是量大的輔材……”只要集齊這些,她的實力再晉升到元嬰期,就能動手製作了。
當年失敗那麼多次,仲孫沅已經積累足夠經驗,哪怕多年不再製作,但記憶還在,稍微重溫一下就能搞定。
“變得和七號一樣,一號想要什麼模樣的?只要你說來,我都給你做好,最完美的.”
仲孫沅是個隱形的蘿莉控,不然一號的聲音就不是軟軟糯糯的蘿莉聲音了。
也許是繼承了她的特點,一號聽到這個訊息,整個身體都散發著一種名為害羞和不好意思的情緒。
扭扭捏捏大半天之後,一號突然噠噠奔上樓梯,沒多會兒就抱著一副畫框下來了。
仲孫沅很久之前就和一號說過要給它製作一具身體,一號也一直記在心裡,卻不敢說自己喜歡什麼樣子的,但它有畫下來。
仲孫沅現在說了,它也不用繼續偷偷摸摸了。
有些難為情地將畫框翻過來,仲孫沅看到雪白的畫紙上有一名穿著齊肩蓬蓬裙小禮服的小女生,頭髮是很誇張的大波浪卷,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水光瀲灩,萌系小蘿莉=_=仲孫沅暗暗抽了抽嘴角,她一開始還真沒有打算給一號做一具蘿莉的身體,美豔成女御姐也好啊。
要是小蘿莉的話,雖然看著養眼,每天萌萌噠,但她會有一種自己虐童的錯覺。
而且,和自己一起生活那麼久的一號,不是應該喜歡古風畫風麼?就算是小蘿莉,那也該是黑長直的小蘿莉,還要扎著小紅繩垂髫,身上穿著繁瑣的裳裙麼?這種畫風……很時髦。
“尊者……不行麼?”
一號微微垂頭,看著十分失落,“要不按照尊者喜好來?”
“不用,這樣就很好。
只是一號……你確定要這麼做?你要知道,一旦這麼選擇了,你一輩子都沒辦法長大的……製作出來的機關軀體和正常人的肉身十分相似,甚至能有呼吸,可以吃飯,會有飢餓,但是……沒辦法像真正的人那樣成長、衰老、死亡……”仲孫沅覺得於心不忍,她還是希望能成為御姐,而不是蘿莉,她也不喜歡虐童啊。
當然,更加重要的是,她自己個子就小,一號要是還矮,鑽進人群直接沒影了,連路都看不見。
她深深感覺到整個世界對矮砸的惡意,一號有機會成為大長腿的御姐,為何要當小短腿的蘿莉?她用心良苦,然而一號不懂。
不過,一切喜好還是按照一號自己的意願來。
“希望你以後別後悔,矮個子不好混的.”
仲孫沅惆悵地拍了拍一號的腦袋,說道,“東西材料只有這麼多,用完了,以後可不能變了。
在製作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權力.”
一號聽懂了,一掃之前的憂鬱和惆悵,笑眯眯的模樣讓人不禁想象它變成人時候的模樣。
仲孫沅想了想,又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一號想要什麼名字?當人的話,可是要名字的.”
七號有個名字叫姜雅,是按照【伯仲叔季,顯惠雅幼】排序的,一號是一,難道要叫姜伯?一想到那個名字,仲孫沅就有一種汗顏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周邊的人都用名字佔別人便宜,例如她義兄君沂,例如有可能存在的姜伯……為啥都喜歡當別人長輩呢?“姜姬,要叫姜姬!”
一號聽到自己也能取名字,二話不說,脫口而出道,“好不好?”
仲孫沅狐疑問道,“姜姬?這個名字不怎麼好聽,一號怎麼會喜歡這個名字?”
一號眼神有些閃躲,哪怕它的臉蛋並沒有表情,但依舊讓人看出窘迫的味道。
仲孫沅這會兒有些體會姜阮之前的心情了,她豁達地說道,“不能回答就不用回答了,這樣就挺好.”
一號暗暗鬆了口氣,但又有些愧疚,自己竟然學會隱瞞尊者了,甚至不願意讓秘密給她知道。
這對於一位習慣性服從命令的機關人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是不能說,就是……七號不是叫姜雅麼?一號要當女孩兒,隨這個姓氏的話,就應該叫姜姬啊.”
一號能說自己知道七號有名字之後,一直很嫉妒羨慕恨麼?一號這麼一說,仲孫沅這才想起來,自己製作一號的時候,當時的風氣的確是這樣。
女子沒有名字,家裡女孩兒多,就按照年歲排行多少多少娘子,男孩兒就是多少多少郎君,例如一號總是稱呼蔣默燕她們為娘子,李軒為郎君。
換一種情況,若是家裡只有一個女孩兒的話,常常是直接在姓氏後面冠上一個姬,意味女子的意思。
就像仲孫沅以前,嚴格說來她只有姓氏,沒有名字,十三娘只是大家都這麼稱呼,方便喊人而已。
一號的話,她希望能換一個名字,不過它這麼喜歡,自己也只能隨它。
“這樣也好……”仲孫沅想想自己起名的習慣,姜姬總比姜伯好=_=解決完一號名字和身體體型的問題,仲孫沅就開始先期的準備工作。
她準備不少醫學解剖用的資料,還有人體工程方面的東西,每天啃啃得不亦樂乎,用未來的科技模擬製作一號的身體。
雖然不是現實的,卻能在虛擬網路上看到。
若是一號覺得成品不好看,她再製作別的身體模型,總有一款是它喜歡的。
“仲孫同學……那是你樣的閨女麼?”
一日,仲孫沅在課後也折騰這東西,身邊突然有個女生路過,恰好看到她準備給一號的虛擬身體模型,雙眼都放光芒了。
仲孫沅怔了一下,她愣愣看了看模型,再看看那位雙眼寫滿興趣和憐惜的女同學,抽了抽嘴角,說道,“不是,我只是做著玩的。
而且我這個年紀,怎麼會有怎麼大的閨女?”
仲孫沅說了一句老實話,然後那個女生撲哧一笑,嘴裡嘀咕著什麼“原來仲孫同學也有這麼呆萌的時候”、“好想和她當親家”……完全聽不懂=_=這個女生的聲音被其他學生聽到了,似乎找到了詭異的共同話題,開始一個勁兒說自己閨女兒子是多麼多麼猛,多麼多麼可愛……似乎一夜之間,大家都成家立業,結婚生娃了。
他們意猶未盡地交換養兒育女的心得,其中還有五成是男生,仲孫沅終於知道他們在談什麼東西了。
虛擬網路上有一個寶寶家園的虛擬養、成遊戲,每個人都能領一個孩子,最大能養到十歲,從哇哇啼哭到十歲,若是想要砸錢的話,一個小時就能速成。
而且孩子以後長什麼樣子,都由玩家來決定。
那位女生就是問仲孫沅捏的這個虛擬蘿莉,是不是寶寶家園裡養的孩子。
貌似每個玩家都喜歡將養起來的孩子稱呼為閨女和兒砸。
對於這種遊戲,仲孫沅聽了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蹙眉,良久才憋出一句,“這,太兒戲了.”
哪怕虛擬人物沒有感情沒有意識,有的只是一段資料,但玩家將孩子拉扯大,到底是抱著一種遊戲的心態,還是認真對這個【生命】負責?前者太過冷漠,哪怕只是一段資料,那也是一個【孩子】,看著它和自己交流,難道沒有半點感觸?以後自己組建家庭生育孩子,也會有這樣習慣性的態度?至於後者,那就太過滑稽,對虛擬中的人物傾注真正的感情,然而只要是遊戲,生命就會有盡頭。
到時候傷心的還是自己。
當然,對於仲孫沅來說,還是這個遊戲太過不負責任了。
虛擬網路的遊戲和虛擬螢幕上投影出來的影象是不一樣的,體驗更好,但也有更多的問題。
此次事情之後,仲孫沅再也沒有在班級裡折騰一號的身體模型,而是每天學習完之後抽空製作。
每一絲每一毫都儘量做到完美,不留遺憾,她雖然不是完美主義者,但依舊想盡自己所能給一號最好的。
一號挑挑揀揀之後,終於選擇一具萌態十足的蘿莉體型。
身體小的話,需要的材料也會降低。
仲孫沅的腦海中浮現無數的材料和需要的年份,將它們的模樣逐一畫下來,製成一張張虛擬圖譜,準備找滿宇宙亂竄的傭兵或者獵頭。
說起黑道關係,貌似她身邊也就只有姜阮能幫得上忙了。
“學妹的事情,我自然會盡力去做。
更別說這還只是小事而已,只要將這些資料上傳過去,自然會有人留意的。
只要一有訊息,我一定會通知學妹。
可學妹要這些做什麼?因為藥浴?”
姜阮還記得仲孫沅以前向自己請教過的藥浴方子。
認真說起來,姜阮對這個專案倒是挺感興趣的,然而左等右等,仲孫沅也沒向自己提及過這事情。
他覺得仲孫沅是不是找了其他人合作,也就沒有問了,免得對方覺得尷尬。
可是這份材料眾多的圖譜,上面絕大部分都是他連聽都沒有聽過的,若不是有詳細的圖譜,僅憑一個名字,估計也沒人能找到。
幸好,上面不僅有詳細的圖畫,還有介紹和藥性敘述。
但這些東西,和他之前看過的藥浴方子的計算草高並沒有多少關聯。
“不是因為藥浴,是因為別的事情,我需要這些東西……事情內容有些難以啟齒,不過學長可以放心,絕對不是作奸犯科的壞事.”
仲孫沅總不能說自己要這些材料去製作機關人吧?若是這麼一說,按照姜阮那個腦子,肯定會知道姜雅的真實身份。
“既然如此,我儘量就是了.”
姜阮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他是個有分寸而且體貼的人,不會僭越也不會讓人為難,特別是對於仲孫學妹來說,保持距離反而更好。
只是送個人情,將東西送上去,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接下這份蒐集任務。
僱傭的消費也是仲孫沅支付,他只是當一箇中間人罷了,並沒什麼為難的。
姜阮想了想,難得主動一次,問道,“學妹……對於那個藥浴的事情,已經有決定了?”
仲孫沅搖頭,意識到姜阮看不見,張口又說了句,“還沒決定呢,雖然是個小生意、小投資……不過牽涉人體的健康,貿然推行,很容易被人鑽空子……我還是保險一些,等自己站穩腳跟了再說……”仲孫沅以前倒是想過和姜阮合作,不過合作的話,貌似還是自己找他幫忙。
算一算,他已經幫了自己不少忙,繼續貼著對方,反而襯得自己不識好歹了。
哪怕姜阮真的是土豪,也不能抱著人家大腿不放開不是?她又不是那兩條令人羨慕嫉妒恨的補元蠱!姜阮莞爾,“學妹能這麼想,可見你是真的穩妥,很沉得住氣。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學長我也插一手?雖然還沒有開始處理家族業務,不過碰見一個好專案,還是忍不住動心,於己於人,這都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
你別嫌棄學長佔你便宜就行……”姜阮是這麼說的,但仲孫沅明白,說白了還是自己給對方惹麻煩。
一時間,她有些為難。
姜阮也沒有逼迫她,最終答案,他已經瞭然於胸。
於是,他只是靜靜等著她的回答,因為他十分清楚一個事實,這件事情,她一個人做不起來的。
最後,仲孫沅的回答也沒有讓他失望。
隱隱約約,姜阮心中有些微喜悅的影子,若是這樣一來,他和學妹之間的聯絡又多了一些?在姜阮雙贏的同時,和他有著同樣類似經歷的人卻沒有這麼好運,依舊是重病纏身,常年躺臥在床榻上。
今天難得有些力氣,喝了老古醫配製的湯藥,精神頭好了一些。
“你說,舅舅已經找到那件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