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互懟

徒弟談戀愛。

李紅兵才懶得管這種破事，孫蓮倩相中誰是誰的本事，自己不會參與其中。

正事聊完，看下時間，差不多費老也該到草溝村了。

“你們把預防工作安排下去，不要遺留一個地方，多想想還有啥沒做到位，資金直接找會計開條，我有事先走。”

離開村委會。

直接來到食堂，遊客減少對堂食來說有不小損失，不過民宿小院一直穩定，而且還有增長，畢竟能租住小院的人都不缺錢。

“李大夫，來了！”跑堂後生看到李紅兵掀開簾子，連忙上前迎接。

李紅兵看到食堂裡稀稀拉拉遊客，笑道，“最近得閒吧！”

跑堂後生露出苦笑，“可不閒，堂食人少了，跑腿多起來，師兄弟們忙得前腳打後腳。”

“哦，怎麼說？”李紅兵好奇。

“還不是小院那邊，你說這城裡人真是懶，吃飯都不願多走兩步，非要啥上門服務，送餐服務。”跑堂後生抬手指著廚房，“現在都是打電話讓廚師去家裡做飯，不要廚師就點菜，做好送過去，加錢都願意。”

確實懶！

李紅兵沒料到，這幫遊客就算來村裡生活，還是改不掉城裡人的習慣。

“有錢賺就行，你師傅在沒？”

“在後廚，我去叫。”跑堂後生剛要轉身，擺在櫃檯上的電話響鈴聲。

“我自己過去，你忙你的！”李紅兵見狀自己朝廚房走出，聽到身後跑堂後生在登記幾號院子，幾點送什麼菜過去，剛放下電話，緊接著又來一個。

李紅兵笑笑，掀開後廚簾子，一股濃郁的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爐灶上火焰升騰，炒鍋中食材在廚師熟練翻炒下散發出誘人香氣。

新鮮蔬菜、鮮嫩肉塊、豐富調味料，在熱火朝天烹飪中相互融合，烹製出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空氣中充斥鍋氣和菜香混合形成的一種奇特味道。

蘇師傅穿著老漢衫，光著膀子，拿著選單吐沫橫飛安排徒弟任務。

“老四，趕緊出菜，小院56號等著吃飯。”

“五子，把配菜準備好，這次再投訴，你趁早給我滾蛋。”

“小院113號的菜誰在炒，馬上超時了。”

“順子，趕緊去45號小院，這次客人點名吃魚片。”

李紅兵也不好打擾蘇師傅，靜靜站在一旁享受廚房的人間煙火氣，這不僅僅是食物香氣，更是一種生活氣息，讓人感受到家的溫暖和親切。

“李大夫，你咋來了！”蘇師傅大嗓門把沉浸中的李紅兵叫醒。

李紅兵笑眯眯說道，“那啥，我晚上要請一位長輩吃飯，過來說一聲，請你這位大廚幫忙做一桌。”

“中，交給我，你放一百個心。”蘇師傅把胸口拍的砰砰作響。

歐陽華家。

一輛小轎車停在大門口，隔著院牆能看到一股股白煙騰空而起，伴隨淡淡的特殊香味。

院子裡，王茜嫂子正在拿艾草煮水，白煙是從房屋裡飄出來的，其他幾位嫂子忙著把艾草水用瓢均勻的撒在地上。

歐陽華陪著費老還有一位白髮老人，在院子裡參觀剛種下的樹木。

“費老，你看，這就是紅兵讓種的樹，我也沒敢問為啥要種！”

“桃樹、金桔、萬年青、銀杏樹。”費老看著樹木，眉頭皺在一起，想不通種樹跟扎針灸之間有何關連，但是按照李小友的醫術，定然不會無緣無故做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緊接著費老扭頭望向身旁白髮老人，“老曹，看懂沒有？”

“我看個屁，歐小子你從哪找來的江湖騙子，裝神弄鬼，肯定是醫易派那幫站街邊算卦的騙子，也配叫中醫。”發白老人個頭不高，可中氣十足，說話跟點炮仗一樣，引起在院子裡幹活的嫂子們紛紛側目。

這！

歐陽華一時愣住，對老頭汙衊妹夫不爽，可他又是費老帶來的，說來自京城專家組的老中醫。

京城專家組。

比費老還要高一級，縱然自己是北省大老闆的兒子，面對這種段位的醫生，還是要心懷敬畏。

“老曹，別亂說，李小友醫術我是認可的。”費老搖頭，對這位老友性子實在無奈，別人是越老越善，他倒好，越老脾氣越火爆。

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白髮老頭冷哼一聲，絲毫不給費老面子，直言。

“你認可是你認可，治病就好好治病，搞這麼多花裡胡哨幹什麼，中醫又不是風水，我倒要看看是誰掛著羊皮賣狗肉，找不到病因，搞再多花樣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你啊！”費老接不住話，轉頭望向歐陽華，“李小友今在何處，方便的見上一見。”

“紅兵在食堂，說是給費老接風。”歐陽華連忙說道。

“帶路！”白髮老頭一聽立馬來勁，院子也不參觀，轉身就朝院門走去。

“歐小友，我這位故交性格本是如此，請不要放在心上，老朽替他給你賠個不是。”費老偷偷衝歐陽華拱手說道。

“我倒是沒事，就怕紅兵會讓他難堪！”歐陽華不以為意，可一遇見那個曹老頭跟妹夫碰上，依妹夫的性子，絕對不會下手留情。

“讓他難堪也好，壓壓他的性子，整天一副天下第一的臭臉，老朽看了也生氣。”

難得費老這樣品德兼備的人也受不了，歐陽華笑了，這樣就好辦，等會讓妹夫下手狠點。

一行人朝著食堂走去。

路上曹老頭絮絮叨叨一路，看這個不爽，那個不行，總之一句話自己不喜歡的都是不行。

等走進食堂，李紅兵正坐在角落一張圓桌喝茶，見歐陽華和費老出現，慢悠悠站起身。

“在這呢！”

“多日未見，小友可好。”費老含笑問道。

跟費老說話，不用裝虛，李紅紅笑說道，“還行，最大好事莫過於內子有孕。”

“恭喜恭喜！！”費老一聽，趕忙拱手道賀，“今日來的急，忘記備禮物，小友見諒。”

“你倆說夠沒有，囉囉嗦嗦。”曹老頭見半天不進入主題，忍不住插話。

這誰啊？

李紅兵側目看向白髮老頭，用目光詢問歐陽華。

“李小友，這位是火神派曹葛，聽聞小友要施展秘術針法，特地跟老朽一同學習旁觀。”費老趕忙介紹。

“我可沒說要旁觀，我就是來掀桌子的。”曹老頭一臉不忿，眼睛直勾勾盯著李紅兵，“火神派吳佩衡門下曹葛，你哪個醫派的？”

火神派吳佩衡！！

李紅兵眯起眼睛，這個名字在近代中醫界可是大名鼎鼎。

雲省四大名醫之首，火神派的重要傳人，雲省中醫學院首任院長，全國扶陽學術流派重量級代表人物，長於使用經方，擅用附子，膽識過人，對疑難重證，失治、誤治病例，每以大劑附子力挽沉痾，因獲“吳附子“雅號。

難怪火氣這麼大，原來是火神派的人。

見李紅兵不回答，曹老頭以為他被自己的名號所震懾，步步緊逼。

“小子，問你話呢，你那個醫派，師從何人門下？”

李紅兵淡然回答，“我，家傳醫學，沒派沒人，鄉間赤腳，自學成才。”

原來沒有根腳。

曹葛露出鄙視表情，心中同時有些許氣憤，中醫就是被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攪亂的。

見白髮老頭這幅眼神，李紅兵沒有生氣，反而是無奈。

目前中醫界已經形成一道堅如磐石的鄙視鏈。

搞中藥的看搞中醫的，覺得故步自封；

搞中醫的看搞中藥的，覺得數祖忘典。

搞傷寒的看搞溫病的，覺得離經叛道；

搞溫病的看搞傷寒的，覺得不思進取。

搞時方的看搞火神的，覺得擾亂視聽；

搞火神的看搞時方的，覺得欺師滅祖。

學院派的看民間派的，覺得魚龍混雜；

民間派的看學院派的，覺得眼高手低。

搞臨床的看搞實驗的，覺得脫離實際；

搞實驗的看搞臨床的，覺得毫無依據。

搞推拿的看搞針灸的，覺得別無二致；

搞針灸的看搞推拿的，覺得不成體系。

就是這麼無腦的鄙視鏈，造成中醫圈山頭林立，互相看不順眼，互相攻擊，互相詆譭，動不動就要搬出師父、祖師爺，背一背祖師譜，這才顯得自己是名門正派。

曹老頭見眼前李紅兵不吭聲，繼續訓誡道。

“小子，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中醫先學人，再學醫，別整天搞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李紅兵實在不願跟他說話，隨後回懟一句，“哦，藥典頒佈後，還有火神派嗎？”

“.”曹老頭頓時抑鬱了。

縱然老曹心裡有無數批判李紅兵話，可面對這一句，簡直就是一把刀子，直插心口窩。

火神派因善於運用姜、附等火熱溫性藥物，從理法到方藥都多崇溫熱，發揮運用都頗具特色，故得“火神”之名。

學術觀點認為一切疾病皆火不足，非“薑桂附”一把火，不能治病也，特別強調「陽主陰從」，強調治病多用、常用、大劑量地使用姜、桂、附。

尤其在火神派中，附子被視為聖藥。

如火神派祖師鄭欽安撰寫的《醫理真傳》中說︰古云“熱不過附子”，可知附子是一團烈火也。凡人一身，全賴一團真火，真火欲絕，故病見純陰。仲景深通造化之微，知附子之力能補先天欲絕之火種，用之以為君。」

《扶陽講記》中也提到︰「附子溫通陽，暖命門，溫坎水，破陰凝。附子可以說是扶陽第一要藥，因而對於附子的運用，尤為盧氏一門所推崇。」

正如前所言，火神學派對「陷於二陰中」的「命門真陽」，是相當重視的。而附子正是大補這命門真火的要藥。

可隨著藥典不斷修改，將附子這味藥列為大毒，並明確標準用量，每副附子用量在3-15克。

這對火神派中醫使用附子動輒幾十、上百克甚至半斤用量，簡直是致命打擊。

你給病人開這麼高的附子用量，不管治好治不好，病人拿著方子去告你，只要有超過藥典中規定用量，一告一個準，一告一個賠，導致現在很多中醫所自己是火神派，可開出來的方劑跟火神派毛關係都沒有。

老朋友吃癟，費老心裡暗暗偷笑，可人是自己帶來的，再不站出來說兩句，老曹頭估摸就要炸了。

“老曹，今天來不是吵架的，你離開京城，還不拜你這張嘴所賜。”

哼！

曹老頭冷哼一聲，找張椅子坐下。

接著，費老又衝李紅兵拱手，“李小友，我這位老友，心直口快，請見諒。”

這時。

蘇師傅端著菜出現，算是結束尷尬氣氛。

“上菜嘍，李大夫，我可是把看家菜送來了。”

見狀李紅兵招呼眾人落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費老這才提出憋在心裡一路的疑問，“李小友，有個問題我一直無法理解，不知道能否為老朽解惑。”

李紅兵放下筷子，笑盈盈說道，“費老是想問為何在老歐家院子裡種樹吧！”

費老點點頭，“如果不方便的話”

“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說出來，你們可能又要說我裝神弄鬼。”李紅兵朝豎起耳朵的曹老頭看了一眼，後者冷哼一聲，拿起筷子裝作吃菜。

李紅兵指桑罵槐後，心裡暗暗偷樂，繼續說道。

“樹分陰陽，其陽盛者為桃樹、銀杏、柏樹、萬年青、鐵樹、金桔、橡樹等。”

“囡囡為陰邪入體，按照火神派扶陽學說，陽主陰從，人身以火立極，天之大寶，只此一丸紅日；人之大寶，只此一息真陽，人是小乾坤，得陽則生，失陽則死。”

“陰盛則陽衰，我在院子裡種下陽樹，接陽樹吸天地之陽，壓囡囡體內之陰。”

正在偷聽的曹老頭，聽到李紅兵拿出火神派學說引據論證，不由暗暗點頭。

可引據歸引據，但用種樹生陽氣壓人之陰氣，自己還是不認同，這已經偏移中醫之道，完全就是風水術士邪說。

“那為何還要用艾草灑水、燻屋？”費老繼續請教。

李紅兵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像是考校徒弟一般，問究道，“艾草為何草？”

行醫一輩子的費老，自然不會被一味草藥難倒，思索片刻後說道。

“《本草從新》中記載艾草苦辛，生溫，熟熱，純陽之性，能回垂絕之陽，通十二經，走三陰，理氣血，逐寒溼，暖子宮，以之灸火，能透諸經而除百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