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清脆叫聲飄入老宅,緊接著安娜蹦蹦跳跳的跑進院子裡,一頭扎進李紅兵懷裡。

“爸爸,安娜好想你。”懷裡小人精討好似的撒著嬌,眼睛卻偷偷瞄向家裡的動物們。

李紅兵那還不知道女兒的心思,拍拍小腦袋,“去玩吧!”

吧唧!

安娜在李紅兵臉上重重親了一口,蹦跳著跑向木屋。

動物們看見小魔王回來了,一個個嚇得四處逃竄,腿腳不靈活的熊崽成為第一受害者,被安娜摟進懷裡,各種親暱。

嚶嚶嚶。

熊崽向李紅兵發出求救,然並卵。

老爹,老媽,大姐,二姐,還有兩位姐夫拎著大包小包的走進院子。

看到李紅兵坐在輪椅裡的模樣,老媽和倆姐姐眼淚譁一下湧出來。

“哭啥哭,三兒又沒死,我住院都沒見你們這麼哭。”老爹醋意大發,說出的話真是酸味十足。

敢這麼說兒子,馬上被老媽抓住一頓噴,陳年老賬再次被翻出來數落。

不過老爹的一打岔,把李紅兵解救出來。

兩位姐夫把禮物交給山杏,對小舅子一陣善意安慰。

什麼男人最痛的事莫過於有心無力,以後沒機會出去喝花酒,可憐山杏守活寡。

雖然知道倆姐夫是故意調侃,可李紅兵聽的那麼刺耳。

“你倆差不多得了,信不信我跟姐姐說你倆去大富豪的事。”

此話一出,兩位姐夫臉色大變,連忙說各種好聽話。

“三兒,你堆這麼多老磨盤幹啥?”老爹擦著臉從老孃嘴下逃出來,故意用堆在稻場上的一堆磨盤找話題。

李紅兵自然明白老爹的小心思,直接說道。

“磨豆腐吃。”

“你會磨?”老爹吃驚的看著半癱瘓的兒子。

李紅兵爽快的搖頭,“不會,你會不會?”

“我也不會。”老爹同樣搖搖頭。

父子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鄙視。

一個半殘兒子。

一個軟飯老頭。

還有資格互相鄙視,笑死人。

老媽無語的到磨盤跟前,檢查一下,“磨盤還可以用,小錢,小崔,過來搭把手。”

丈母孃召喚,兩位姐夫顛顛跑上前。

老媽指著磨盤,“你倆把磨盤抬起來,放到底座上。”

就這麼小。

用得著兩個人。

倆姐夫看著直徑一米多的磨盤,不以為然,各自抓起一角,輕鬆往上一抬。

咦!

沒抬動!

倆姐夫訕訕一笑,挽起袖子鼓足力氣,再次用力抬起。

磨盤依舊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草!

這麼重。

扭頭看到笑容玩味的小舅子和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老爹。

這特娘就打臉了。

一塊小磨盤都搬不動。

兩位連襟四目相視,看到彼此眼中的堅決,點點頭。

為了女婿的尊嚴。

今天必須把它抬起來。

“一二三,起!”

臉漲的通紅,胳膊劇烈顫抖,眼前磨盤一點一點抬起。

還來不及高興,兩人就聽見耳腔裡響起卡察一聲,一股劇痛從腰間分別向上半身和下半身蔓延。

完求了!

……

堂屋屋簷下。

“嘿嘿嘿嘿!”

大姐夫,二姐夫苦著臉,扶腰坐在兩邊,李紅兵坐在中間,止不住的笑,笑的眼睛都快流出來,這是醒來碰到最有開心的事。

“笑夠了吧,再笑我翻臉了。”

“要不是你要吃豆腐,我會成這樣。”

“嘿嘿,我不笑了…”李紅兵擦掉眼角淚水,強忍著笑意,“現在我心裡平衡了,舒服。”

“你舒服個屁,趕緊想想辦法,明天我要回市裡,一大堆事等著處理。”大姐夫愁眉不展。

“我也一樣。”二姐夫。

“放心,下午我用推拿,保證讓你們晚上睡個安穩覺。”李紅兵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二姐夫說道,“承包田裡有部分菜可以上市了,你叫人過來收菜。”

“這麼快?”

二姐夫聽到這個訊息,勐的站起身,然後哎幼一聲坐回椅子裡,劇烈疼痛讓腦門都冒出一層冷汗。

“你可悠著點,再傷我可真沒辦法了。”李紅兵看著二姐夫的悽慘模樣,自己腰好像也有點疼。

“還不是你害的。”緩過勁的二姐夫一邊埋怨,一邊掏出手機打給公司,安排人來村裡拉菜。

一旁大姐夫趁機問道,“三兒,我民宿的事弄得咋樣?”

李紅兵擺擺手。

“要再緩緩,別急,就這一兩個月就敲定。”

“行,那我就等你好訊息。”

房簷下,三個老弱病殘聊著天。

稻場上其他人也沒閒著。

陣亡兩位女婿,老媽指望不上他們,對老爹就更沒信心,別一不小心全家男人都癱了,那才叫笑話。

找來傻娃,兩百多斤磨盤在他手裡跟玩具一樣,把磨盤放在水井邊。

老磨與水井相伴。

為老宅增加幾分農家味道。

山杏這邊也沒閒著,從倉庫裡找來黃豆,泡在盆子裡,磨豆腐用的黃豆必須要在水裡泡一晚才能用。

這時。

安娜抱著一個洋娃娃不知從哪跑進稻場,來到臺階上舉起洋娃娃炫耀。

“爸爸,快看我的娃娃,好不好看。”

正在跟倆姐夫聊天的李紅兵隨意看了眼,“挺好看的,誰給你買的黑娃娃,這麼特別。”

不對。

黑娃娃?

李紅兵勐然反應過來,仔細打量女兒懷裡的洋娃娃。

花裙子,小洋帽,黑面板。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黑娃娃是熊崽。

嚶嚶嚶!

女兒懷裡的黑娃娃動了下,一雙可憐巴巴的目光投向李紅兵。

哎呀,還真是熊崽。

李紅兵忽略那雙求救目光,點頭誇獎道,“不錯,挺好的,咱閨女就是會玩。”

得到誇獎的安娜笑眯了眼,“爸爸,人家還有娃娃,小白快出來。”

嗚嗚!

房屋後面響起一聲鬱悶的低吼,等目光幽怨的小白走出來時,院子裡所有人懵了。

原本毛色純白的小白,現在身上被塗滿各種顏色,一雙眉毛用墨水塗的加寬加粗,臉頰塗著腮紅。

那模樣慘不忍睹,丟盡了狼的臉,連大花都帶著其它狼躲遠遠的。

其實這不算什麼,小孩子過家家,幾乎都是逮到什麼用什麼,誰小時候沒玩過過家家。

問題是,小白頭頂帶著黑帽子有點特別,竟然是鏤空的大號眼罩,如果李紅兵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上次鎮上趕集那回,山杏從內衣店裡買的。

“三兒,別生氣。小孩子不懂,揍一頓算了。”大姐夫低聲勸道。

“對,別用皮帶,用鞋底子。”二姐夫也跟著搗亂。

你倆病的不輕。

看笑話不怕事大。

李紅兵看著慫恿自己打孩子的姐夫,朝沖洗黃豆的山杏喊道。

“杏兒。”

“咋了,哥。”

山杏扭過頭,在李紅兵指的方向看去,臉刷一下變得通紅。

一把從小白腦袋上拽走大眼罩,順勢在小白屁故上狠拍兩下,跑進房間裡。

小白無辜的望向安娜。

你乾的壞事,為什麼我要捱打。

……

做錯事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中午吃飯,安娜撇嘴的端著碗白飯坐在一旁,看著大人們圍著桌子吃飯。

誰勸都會被老媽用眼睛瞪回去。

用老孃的話,得虧是孫女,要是兒子幹這事,早就屁故開花了。

吃過飯。

木屋裡,大姐夫,二姐夫趴在床上,看著小舅子拿出針灸針,酒精,艾草。

“三兒,你行不行。”

“就是啊,你現在不方便,不行別勉強。”

準備工具的李紅兵眼皮子一翻,“我腿腳不好,手又沒壞,就你們這點傷,我閉著眼就能治好,躺好別動。”

說話間,李紅兵轉動輪椅來到大姐夫身旁,抓起手掌,拇指在腰痛穴上按壓,由輕到重,逐漸加壓。

“有痠麻,腫脹感,說一聲。”

隨著時間推移,大姐夫眉頭越皺越緊,忽然喊道。

“麻了,麻了,好酸,輕點輕點。”

“你這是急性腰扭傷,血離經脈,經脈受阻,致氣血執行受阻,而不通則痛。”

李紅兵收回手掌,拿起酒精給雙手消毒。

接著讓大姐夫翻身側臥,李紅兵一手按壓肩部,一手按於其髂骨處,並做相反方向推扳,幅度由小到大,當推扳至最大限度時,常可聽到腰間骨頭髮出卡卡聲。

重複十餘次後。

“感覺怎麼樣?”李明兵問道。

“有點酸,不過疼勁少了點。”大姐夫腦袋埋在枕頭裡,悶聲說道。

“你們沒事多鍛鍊鍛鍊身體,腰扭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只要扭過一次,以後還會發生。”李紅兵拿出針筒,抽出一根銀針用酒精消毒,“躺平,別動,我給你扎針。”

隨著一根根銀針紮在穴位上,李紅兵抽空跟二姐夫談起蔬菜收購的事情。

“這批菜你打算怎麼銷?”

“走高階客戶,品牌就用你公司的名字,橡樹蔬菜,統一88一斤,明早就有人來拉貨,記得安排人採摘。”二姐夫趴在床頭說著自己的計劃,末了想起什麼,“對了,我從外面收購的草藥,明天一起送過來,你找個地方接收。”

“量大不大?”李紅兵開始給大姐夫退針。

“不多,也就七八萬斤,後面陸續還有。”

李紅兵手抖了下,趴在床上的大姐夫發出一聲慘叫,“我說你倆聊天能不能挑個時候,我扎針呢!”

隨著銀針從腰間穴位一根根退出,黑色淤血順著針眼冒了出來,李紅兵用紙擦去血水,直到黑血變成紅血,這才拍拍大姐夫後背,“起來吧,輕微活動一下。”

這就好了!

大姐夫小心翼翼爬起身,明顯感受不到腰間那跟刀片刮一樣的疼痛,下地後來回走幾步,滿意的伸出大拇指。

“厲害,你這醫術真這個!”

輪到二姐夫,李紅兵同樣是先推拿還針灸,大姐夫站在一旁喋喋不休,反正是沒話找話,天南海北的一頓嘮嗑。

把二姐夫氣的牙癢癢,就是因為瞎幾把嘮嗑,害的小舅子扎錯好幾個穴位,疼的咧嘴直叫喚。

李紅兵無奈看著加起來快有100歲的老爺們,跟小孩一樣鬥氣。

“行了,你也好了。”

隨著兩位姐夫剛恢復行動,又不安分起來,拉著李紅兵要去村裡轉轉,一個要看蔬菜長勢,一個要看公司施工隊進度。

“安娜,我們要去村裡,你去不去。”

李紅兵朝著老橡樹下折騰動物們的安娜問道。

“去!”

安娜一聽要進村,馬上放下熊崽,鬆開小白,噔噔噔跑進蘑孤木屋,等出來時揹著一個鼓囊囊的書包。

“你裝的什麼?”李紅兵問道。

“給鐵蛋、癩頭他們帶的禮物。”

女兒的回話,讓李紅兵想起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小妮子,等會爸爸也給你一個禮物。

今天出門輪到二黑幹活,二黑熟練的套上繩索,拉起輪椅朝門外走,看的兩位姐夫直瞪眼。

狗拉雪橇常見,狗拉輪椅還是第一次看到。

“爸爸,人家也要做輪椅。”安娜搖晃李紅兵央求道。

拗不過女兒的撒嬌,李紅兵就讓她坐在腿上。

第一次坐輪椅,安娜滿是好奇和激動,衝著二黑喊道,“二黑,跑快點,再快點。”

二黑可是家裡的神經狼,一根筋,跟哈士奇有的一拼。

聽到安娜的慫恿,腦子一下上頭了。

勐然發力,拖著輪椅飛了出去。

來不及制止的李紅兵只感覺輪椅車速一下提起來,女兒坐在腿上又看不到前面路況,只能緊緊摟住女兒,防止翻車能第一時間保護好她。

直線加速。

彎道漂移。

一輛輪椅就在山道上狂飆起來。

兩位姐夫那見過這一幕,眼前輪椅離自己越來越遠,顧不上多想,在後面緊追慢趕。

等到二黑釋放完精力,慢慢降下速度。

李紅兵臉色蒼白,選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落下來,連忙拉住繩子,讓二黑停下,對安娜說道。

“你,下去。”

“哦!”安娜似乎知道爸爸生氣了,呲熘跳下輪椅,躲到二黑身後。

呼呼!

兩位姐夫追上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大氣,話都說不上來。

李紅兵瞪眼看著女兒,“看把你姑父累的,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要是翻車怎麼辦?”

安娜低著頭,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行了,她還是個孩子,吵她幹嘛。”

“你又沒翻車,看把閨女嚇得。”

兩位姐夫做夢都想要個女兒,見李紅兵吵安娜,馬上轉變立場,把安娜擋在身後。

李紅兵看著從姐夫身後掏出腦袋做鬼臉的女兒,頓時一陣無語。

慈姑父多敗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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