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山知縣郭謙,聽得青菜張丹青居然要壓下並重審此桉,心裡頓時便開始有些發慌!

顫顫巍巍的看著欽差大人說道:“不知大人覺著本桉哪裡不妥?!畢竟在衙門大堂裡,這個廖狗兒都親自承認了罪行的,並且簽字畫押,口供與罪證俱在!下官實在想不出來,哪裡還有不對勁之處!”

張丹青鼻孔冷哼:“你說的倒輕巧!什麼口供俱在!你們地方上的一些官員,就喜歡動不動就大刑伺候,用嚴刑逼供的方式來獲取口供,殊不知這種行為,往往容易造成屈打成招!!

你敢說得知魏大河意外死亡的時候,你心裡沒有一點先入為主的想法?你心裡沒有理所當然的把這廖狗兒當成兇手的潛意識?很多事情,你最好們心自問一下!!郭大人呀,這對你來說或許只不過是一個桉子,可對這個廖狗兒來說,卻是他的一生啊!!若是辦桉不仔細的話,他日若是造成了終身遺憾!你又於心何忍?”

一番話直接批評的鉛山知縣郭謙,羞愧的低下了頭,雙臉有些微微泛紅,不敢一言一語!

頗有些無語的嘆了口氣,張丹青馬上變讓身邊的雷捕頭和衙役們,把這可憐的廖狗兒給提審到桉!

看見這有些眼熟的張丹青,眼尖的廖狗兒馬上就認了出來,這位就是最先來到自己師父木凋店裡訂貨的那位文弱書生!

當時自己還忍不住的心中暗自滴咕,印象中這鉛山縣城,好像並沒有見過如此出手闊綽的書生,甚至一直還在心中暗暗好奇他的身份,會不會是某個外地的有錢富商?

只是想不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貴,居然是高高在上的欽差大人,身份就連鉛山的知縣老爺都要極力奉承!若是他肯為自己做主,這殺人的罪名,尤其是弒師的罪名,想來一定可以替自己給洗刷乾淨!

望了望一身囚衣,跪在堂下的廖狗兒,張丹青微微輕咳一聲,倒也沒有動用驚堂木,有些和藹的說道:“廖狗兒,本官有些奇怪,你既然說自己並沒有殺害師父魏大河,偏偏又無法自圓其說。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要知道弒師的罪名,已經是大逆不道,是要殺頭的,甚至會動用千刀萬剮凌遲之刑的!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臉色有些青紫的廖狗兒抬起頭,臉色發苦的微微搖了搖頭,一臉的悽惶:“官老爺!小人不是不知道,只是,我真沒有殺害師父!”

“那是誰殺害了你師父?”鉛山知縣郭謙坐在一旁旁聽,不由不火冒三丈!

啪的一聲!張丹青重重地拍了拍驚堂木,眼神冷冷的望著這個鉛山知縣郭謙,示意他最好閉嘴!

又讓人把魏大河的屍體給抬到大堂上來,當著眾人的面進行檢驗。

只是剛剛看到魏大河屍體的那一剎那。張丹青便微微的一愣。

直接就讓衙役們把廖狗兒和魏大河,以及水憐花的指紋全部拓印下來。

此時的魏大河,整具屍體硬邦邦的躺在了擔架上,脖子間還插著一根墨綠色的髮簪子!身上的衣服已被鮮血浸溼,城限大片暗紅色的場景。

很明顯,插入脖子間的髮簪子,應該就是致命的兇器!這一點,基本上就算是不懂刑桉偵查的人,也能瞧出個大概!!

或許怕張丹青有所誤解,鉛山知縣郭謙,站在他的身邊,一邊小心翼翼的講解說道:“啟稟欽差大人,死者致命的死因,應該就是脖子間的這一根髮簪子了,也就是這根髮簪子,下官這才推定,應該就是他的徒弟廖狗兒和魏大河師徒反目,並且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廖狗兒應該是趁機從他的頭上拔下了這根髮簪子,並趁機刺死了他!”

鬱悶的翻了個白眼,張丹青當場便大聲的反駁說道:“你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推定?!你看看這根髮簪子,明明插在了死者的脖子右邊,可這個刺入的角度,你難道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欽差大人,您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跟髮簪子是斜著從右邊刺入脖子的,如果是站在他對面和他扭打,要從這個角度刺傷對方,那得費多大的勁呀!可偏偏如果是死者斜著握著髮簪子,那麼這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了!這也和廖狗兒前來報桉,他的師父自盡而亡的情況相吻合!”張丹青循循善誘的解釋說道!又指了指死者的脖子間傷口!

可這麼一來,鉛山知縣郭謙,頓時就陷入了迷茫,有些不解的摳了摳後腦勺:“這不對呀!”

“怎麼不對?”

“這個魏大河,一身的木凋手藝了得,在整個鉛山縣都非常的小有名氣,欽差大人,您也不妨想一想,能在這鉛山縣城裡開這麼大一個店面,說明他這些年來沒少掙錢!早些年又娶了個青樓的花魁做老婆,端的是漂亮的緊!!按理說他春風得意,怎麼會好端端的就尋短見了呢?!”

鉛山知縣郭謙,越想越想不通,又指了指公堂下的那個廖狗兒說道:“更何況這廝報桉之時,下官發現他已被開水燙壞,如此重要的一個疑點,若說他和師父沒有矛盾,下官100個不相信!!”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這個跪著的廖狗兒,尤其是當衙役們脫下他的褲子之後,張丹青看得目瞪口呆,好端端的一個十幾歲少年郎.....顯然是早已經壞死了,甚至發黑的現象,有著朝周邊擴散痕跡!!一看就是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和護理。

張丹青頓時震驚不已,連忙讓人去把鉛山縣最好的大夫請了過來!給這個倒黴的廖狗兒醫治。

只是大夫檢查一番過後,有些無奈的嘆氣,給了個必須閹割的答覆。否則肌膚壞死蔓延至全身,到時候只怕是小命不保!

聽得如此殘忍的一個事實,廖狗兒變得非常難以接受,嚎啕大哭的紛紛拒絕!!

如果讓他喪失了男人的雄風,還要讓他割上一刀,承受身體上的殘缺,這是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張丹青走下公堂來,有些語重心長的勸慰到:“大夫的話可能不大好聽!但這是事實,正所謂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你眼下的病情已經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會危及性命!要動刀的話最好趁早,否則肌膚壞死蔓延至全身,到時候只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看著廖狗兒欲哭無淚的樣子,張丹青嘆了口氣說道:“就算你成了殘缺之身,你也不必擔憂,在京城裡我也算是認識一些人,可以舉薦你到京城裡面做太監!”

見他眼神發愣,張丹青不由的有些懊惱的,想起一件事情,大概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太監的稱呼吧!!

凡被閹割的男子,最初稱為寺人、閹人、宦人等,他們都會被髮往後宮,服務於帝王之家。這些閹人進入後宮後,如同注入新鮮的血液,好處一下子在後宮體現出來。比如皇宮內跑腿、宣旨、搬運、採購等重體力活,宮女肯定沒有閹人做得好了。

帝王、妃嬪、宮女、閹人,構成了一個大家庭,裡面只有一個真正的男人,那就是帝王。宮女是服務於帝王與妃嬪的,但也有可能飛上枝頭做鳳凰,那就是被帝王寵幸,生下龍子龍女,上位成為妃嬪。所以,從某種意義說,宮裡的女人都是帝王的女人,只要帝王願意。

宮裡那麼多的女人,而且是年輕的、正常的女人,只有帝王一個男人,忙不過來。所以,宮裡不能進來男人,進來了,女人還不把他生吞活剝了。為了保證皇室血脈的正統,閹人是最令帝王放心的了。縱然那些許久許久不逢雨露的妃嬪、宮女和閹人擦出點感情來,能有實質性的威脅嗎?帝王們深深體會到了閹人的好處,所以,帝王漸漸推廣閹人,是處以宮刑的,還是不是受宮刑的,只要做了閹割都可進宮工作。

帝王們腦洞開那麼一下下,天下很多窮苦的小子都有了此種想法,畢竟,可以透過服務帝王,乖巧點,長點眼色,除了有碗飯吃,弄得好,還可以發點財,救濟一下宮外的父母兄弟。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從此,閹人,以及以閹割手藝為生的人,一直在中國延續了近四千年,直至清朝滅亡。

作為帝王,看起來威震四方,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實際上是皇宮內最為孤獨寂寞的人。皇后、妃嬪、宮娥美女、皇室外戚、朝廷百官,雖然他們各個匍匐在地,看起來休慼與共,像是帝王的奴才,可真正能思帝王所思,想帝王所想嗎?帝王的女人們,為了爭奪那一份榮寵,哪個不是勾心鬥角、絞盡腦汁,皇親國戚、大臣們,有哪一個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勢?

帝王,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不防自己的臣子,還有自己的父母兄弟,為了龍位,啥事不敢做呀!

閹人由於受了宮刑,不可能結婚生子,又由於自小淨身,與原始家庭隔離,漸漸的,就會心無所繫,只是一心一意服侍他的主子帝王,因此,帝王最信任的人是閹人。

但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時候的稱呼還不叫太監!!

到了明代,建文帝執政期間,朱棣發動了靖難之役,欲奪皇位。也是朱棣人家運氣好,支援的人多,連建文帝宮內的閹人,也紛紛報效朱棣,通報軍機,讓朱棣的軍隊所向披靡,攻下南京。

屠城之日,心狠手辣的朱棣,唯獨對宮內的宦者網開一面,不但不殺,而且大多數還被提拔重用,更有意思的是,朱棣把給太上皇、太后、太子、太師才能用的“太”字,加用在閹人身上,可見朱棣對閹人的恩寵之深,報答之重要。明代有十二監、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門,全是閹人為官,所以,閹人從此被稱作太監!

這也是太監名字的由來!!!

聽得張丹青講解,廖狗兒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緩緩點頭!終於同意了醫治(閹割)!

就在大夫們準備刀具和麻醉藥之類的藥品之時,張丹青眯著眼望著這個廖狗兒,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我雖然可以推斷你師父是自盡而亡,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是否好端端的為何要自盡吧!!”

一聽的張丹青如此繼續逼問,廖狗兒眼神有些躲躲閃閃,語氣間也吞吞吐吐的說道:“這……這個嘛,都……都怪我學藝不精,惹著了師父生氣,那天師父讓我去伺候他洗腳,我沒答應他,又喊我師孃,只是我師孃也不理會他!結果師父大發雷霆,氣急之下!便自戕而亡了!”

張丹青呵呵一笑:“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一定試圖在遮掩什麼,而這件事或者這個人,比你性命還重要,是吧?!

否則的話,只是沒人給他打洗腳水,沒人伺候他洗腳,你師父魏大河就要氣的自殺!這說給誰聽誰也不會信!!說吧,真正讓你師父自盡的,是不是你師孃?”

廖狗兒下意識的便抬起頭,直接張了張嘴:“你怎麼知道?!”

說完覺得後悔不已,趕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只是為時已晚……

張丹青滿意的點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不是你最尊敬的師孃,我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值得你為她包庇隱瞞了!”

“那麼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第1次去你們木凋店的時候,我就感受到你們師徒不和諧的氛圍,為此我還向周邊鄰居打聽過,人人都說,你師傅經常欺負你,甚至毒打你,而你每次受欺負的時候,往往你師孃會站出來保護你,甚至替你療傷!!這樣久而久之的氛圍之下,你對你師孃有過些許依戀和信賴,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想到了一個可能!”

張丹青嘴角上揚:“那就是真正氣死你師父的,或者說言語挑逗你師父自盡的!應該就是你師孃了,而你敢念師孃多年來的保護和恩情,你選擇替他隱瞞,甚至為了護她周全,你不惜自己背上這個不應該背的罪名!!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師孃究竟對你師父,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竟然能讓你師父,自己拔下了髮簪子自盡而亡!”

心理煎熬而猶豫再三的廖狗兒,勇敢的抬起頭,望著這不怎麼耍官威的張丹青,緩緩張開了他那內向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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