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大黑狗跑去方向望去,張丹青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這條黑狗自己養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向來都是比較安靜而乖巧的!

或許是這條黑狗無主多年,一直徘迴在婺源縣周圍,為自己主人鳴冤的緣故!多年來一直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流浪生活,所過之處經常被人追打,直到遇到自己之後,這才有了個像樣的安穩生活,或許是害怕自己拋棄,向來跟在自己身邊,無比的安靜和乖巧!

可冷不丁的竟然如此躁動,意識間還真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莫非那不遠處的前頭,藏著什麼不可預料的未知事情嗎?

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個錦衣衛欽差衛隊,冷不丁的聽到黑狗大聲吠叫,發了瘋一般的衝出去,這些個錦衣衛也紛紛如臨大敵一般,快速的紛紛拔出腰刀,將張丹青等人拱衛在中央!

站在徐妙錦身邊的徐守君,直接拎著一根齊眉棍,二話不說,直接便幾個起落跳了出去,順著黑狗的方向快速追去!

追出去約摸半炷香的時間,卻發現那條黑狗已經來到了一個山坳!

這個山坳到處都是石灰岩,隔著遠遠的就聽到叮叮噹噹的敲鑿聲,趕來的徐守君眯了眯眼,這才聳了聳肩膀,一身的放鬆,看來這是個石料場!

這種石灰岩,都是這種山體上敲著炸裂開來,用途無外乎兩個,要麼拿來修築河道以及房屋,要麼拿來用烈火焚燒,煉作石灰!

可是這一條大黑狗,發了瘋一般的跑到這裡來,實在讓人想不清楚所求為何!?

就在徐守君愣神之際,耳旁傳來了張丹青的聲音:“怎麼回事?那大黑狗呢!?”

指了指前頭的石料場,徐守君一臉的疑惑:“姑爺請看!您的大黑狗,頭也不回的跑到那石料場裡面去了!至於其中緣由,在下也一時間弄不明白!”

順著徐守君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那亂石堆裡發現了那隻大黑狗,大黑狗不由分說的衝進了,一群開採石灰石的工人裡面,對著那採石場的監工就是一陣吼叫!

而採石場的監工正準備抽起鞭子,抽打一個幹活有些拖拉的工人,冷不丁的看到遠處竄出了一條大黑狗,不由勃然大怒,揮起鞭子便朝著黑狗打去!

只是這大黑狗身形極其靈活,任憑這監工如何揮鞭子,始終也傷不得它分毫,只能狼狽的四處躲閃,以免被這條大黑狗咬著了!

差點挨鞭子的那個懶散工人,拖著虛弱的身子,有些不敢自信的看著這條陌生而又熟悉的大黑狗,不由悲從中來,下意識地便抬起頭,向大黑狗衝來的方向望去,彷彿像是猜到了某件事情一般!

再也顧不得監工的毆打和威懾,發了瘋一般的衝出了採石場,瘋狂衝撞之下,直接越過了採石場邊上的幾個看守,徑自朝著場外一邊瘋狂的奔跑,一邊大聲喊著:

“丹青!救我……丹青救我!”

一個穿著囚衣的男子,滿頭頭髮蓬亂的就像個叫花子,渾身上下的衣服就沒一身好的,到處是破洞和布條,如癲似狂地朝著張丹青奔來……

以百戶葛南天為首的眾多錦衣衛,頓時神情大駭,哪敢任由這來歷不明的囚犯,直接闖到欽差大人的駕前?

毫不猶豫的便開始,拿著刀將這個囚犯圍在中央,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剎那間誰也不敢大意!

成功圍困好後,葛南天大手一揮,毫不留情的喊道:“來呀,此人衝撞欽差大駕!給我就地格殺,莫論其他!”

就當這些錦衣衛準備動手之際,那囚犯撩了撩自己額前的蓬亂頭髮,捨命的狂呼:“丹青,是我呀!是我呀……別動手!”

這些錦衣衛還沒來得及動手,一隻大黑狗便竄到了跟前,對著眾多錦衣衛便開始大聲狂吠!

弄得葛南天詫異不已,這條大黑狗可是張丹青養了好幾個月的,冷不丁的突然護著一個囚犯,連自家性命也不顧了,實在是讓人覺得太過詭異!

發現了異狀的張丹青連忙抬手阻止,趕忙連連喊到:“住手!大家不必緊張,這是我的一個故人!快快把刀子收起來,莫要傷著了他……”

一個個錦衣衛詫異的望著張丹青,這囚犯哪還會有欽差大人的故人關係:?!真是奇了怪!

止住了眾人揮刀的衝動,張丹青一臉凝重的朝著那頭髮蓬亂的囚犯走去,有些將信將疑的看著來人,剎那間,總覺得此人在哪裡見過,偏偏又想不起他是誰,只好試探著問道:“莫非你是……”

那囚犯撩了撩自己的額前亂髮,笑嘻嘻的腆著臉說道:“丹青!是我呀,我是廖忠啊!你還記得嗎?”

聽的來人自我介紹,隱隱約約之中張丹青響起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他正是這條大黑狗的主人,廖懷年的兒子廖忠,在京城因為隱瞞自己父親的死訊,堅持要上京趕考而被發現,繼而被革去功名,併發配到了西南做苦役!

只是實在讓人有些想不到,發配的地方竟然是在重慶。

難怪隔著遠遠的,自己身邊的這條大的黑狗會如此的狂躁和好動!!不管不顧的朝著他衝去!

剛剛響起了腦海中的這個人,還沒等張丹青抬頭,採石場的監工便揮著鞭子罵罵咧咧的走來,臉上分明沒有什麼好臉色:

“好你個廖忠!一天天的不認真幹活!你是不是皮癢了?看老子不打死你?!你跑啊,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看著廖忠被一群官兵圍住,採石場的監工頓時得意揚揚,手上的鞭子揮得噼裡啪啦的,真是威風極了!

眼看著監工走來,廖忠兩腿一軟,撲通一聲的便朝著張丹青跪下,連連哀嚎地說道:“丹青,救救我吧!我在這裡服役,每天都要天不亮的起床,天黑了都還沒收拾,每天都有砸不完的石頭,隔三差五的手就能磨出血泡,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啊,丹青,看在你我交情上,救救我吧……”

說完恭恭敬敬的將雙手舉過頭頂,亮出了那傷痕累累的手掌心!

有些不忍心的看著他那手掌,血泡是起了一層又一層,莫說是張丹青,就連身邊的錦衣衛也看得連連搖頭!

這些做苦役的,過得還真是非人的生活!

那監工揚著鞭子,有些詫異的望著一身官袍的張丹青,見他身上的官袍乃是綠色,不由好奇的說道:

“敢問這位官爺,是哪個地方的老爺?來豐都所謂何事?”

還不等張丹青答話,身邊的徐守君便耀武揚威的,挺起胸膛,居高臨下的輕蔑望著這個監工,大聲說道:“好說好說,我們家老爺,乃是當今萬歲輕點的巡按御史,手持尚方寶劍,奉旨巡視天下!!豐都知縣何在?!快快叫他來答話!”

聽著他身邊的僕人如此彙報,那監工也是微微的有些發愣,看著對方綠色官袍,以為只是個普通的七品小官,就算是某個地方的知縣,也縱然管不到豐都縣來,可誰曾想,對方居然是奉旨巡視天下的巡按御史!能夠巡視天下的,而不是專巡一省的,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巡按御史了!

哪怕是成都知府,抑或是四川布政使司,那都是必須以貴相迎的!自己區區一個採石場的監工,自然有些答不上話!

而這位欽差大人身邊的僕人,話說的倒也沒毛病,自己小小一個監工,終究是拎不上臺面的,要和欽差大人回話,最低也得是本地的知縣。

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廖忠,又看了看張丹青,那監工頓時顯得略有為難!

張丹青呵呵一笑:“此人乃是我故人,壓在我身邊總算沒錯,你還是將豐都知縣快快請來,本欽差有話要說!”

欽差大人都如此說話了,小小一個監工,自然不敢不給面子,連連點頭哈腰的退去!

並把這一群欽差衛隊引到了豐都縣衙!

冷不丁的聽到了欽差大人巡視到此,豐都知縣連忙的走了出來,告罪連連的跪伏在地上:“下官豐都知縣丁謂不知欽差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笑呵呵的將他親自扶起,張丹青的臉上笑容極其濃郁,滿臉溫和的說道:“丁謂丁大人是吧?!快快起來,快快起來,且不必多禮,張某奉旨巡視西南,路過貴地,倒是擾了你的清閒了!還望莫怪!”

豐都知縣丁謂連稱不敢,笑眯眯的擺了擺手:“欽差大人說笑了,大人奉旨巡視天下,手持尚方寶劍,乃是代天巡狩,經過敝縣,那是豐都的福氣,怎麼說也可以指點一下下官的公事,何擾之有?”

輕輕點了點頭,張丹青指了指一旁有些哆哆嗦嗦的廖忠,似笑非笑說道:“我上了岸之後,路過一個採石場的時候,竟然意外的遇到了一個故人,想不到他竟然在那個採石場裡服役!昔昔日的一個舉人,居然淪落至此,實在讓人感到惋惜呀!敢問丁知縣,此人在此服役,近來表現如何?!”

看了看一臉認真的張丹青,又看了看臉上,哆哆嗦嗦有些害怕的廖忠,丁謂頓時心中明瞭,不就是一個倒黴的書生嗎?還以為多大個事呢……

當時便勐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道:“哎呀呀,若非欽差大人提醒,下官險些忘了此事,這個廖忠,自從來到重慶豐都服役以來,悔罪態度非常良好,幹活也是很積極,每每收工之際,還經常朝東叩拜,此人虔誠之至,就連下官看了也是暗暗落淚!下官早些時候還想著,若是他家裡還有錢,他的服役也是可以花錢贖免的!尤其是像他這種表現非常良好的。”

“大概需要多少錢來贖免呢?”張丹青下意識的身子往前傾了傾。

聽得欽差大人發問,豐都知縣丁謂一點也不敢馬虎:“也不多,像他這種表現良好的,但凡有個十兩銀子,便可以贖免了他的苦役!只不過按照規定,衙門還在走這個流程,而他身上,也一直拿不出來這筆錢!”

抿了抿嘴笑笑,看著一臉哀愁的廖忠,張丹青也是彷彿戲精上身,像是才想起來了一樣,懊惱的拍了拍額頭:

“哎呀呀,你看我這記性,若是丁知縣不說,我險些給忘了,路過他家鄉的時候,他的家人曾經託我帶來了一些銀兩,說是給他贖免用的,你看我這記性,險些誤了大事!!”

說著朝著徐守君打了個眼色,後者很是機靈的從兜裡掏出了一錠銀子,恭恭敬敬的遞到了豐都知縣丁謂面前,笑眯眯說道:

“十兩文銀,還請大人清點!”

哈哈哈的笑了笑,豐都知縣丁謂拿起了這一定紋銀,老有興趣的圍著廖忠轉了一圈,笑著說道:

“老弟好福氣啊!這番有欽差大人親自為你送贖免的銀子!你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也別耽擱了,本官的後衙有一身乾淨衣服,雖說不是什麼上好料子,可總比你這一身囚衣要好得多。你快快將它換上,穿上它,從今開始你就是自由身了!”

說完手一拍,很快便有僕人從後衙裡拿出了一套乾淨衣服,一臉端莊的擺在了廖忠面前!

尷尬的麻利換好衣服,廖忠一臉感激的跪在了張丹青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說道:“張兄救命之恩,小弟莫齒難忘!!張兄日後若有差遣,我廖忠無有不從!”

被張丹青攙扶起來後又朝著豐都知縣深躬一禮,滿腔的哽咽:“多謝大人成全,今日之恩,絕不敢忘!”

輕輕的拍了拍廖忠的胳膊,豐都知縣丁謂笑眯眯說道:“好說好說,你真正要謝的,乃是你的這位故人,乃是這位欽差大人,我只不過是順手推舟罷了,實在不值一提!”

轉頭看了看張丹青:“欽差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斗膽,懇請欽差大人容許在下做個東,好好的宴請欽差一番!順便帶大人去看一看本地的風土人情和風景勝地!”

皺了皺眉的張丹青一臉詫異:“若真要款待,就按照朝廷的規矩,四菜一湯吧,別整的太過了…

不過,這豐都還有什麼風景勝地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丁謂臉上呵呵直笑:“欽差大人這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們豐都,有一個極好的去處,民間喚之為鬼城!!”

“鬼城?”

“然也!鬼城,舊為豐都鬼城,又名幽都。說到鬼城就得說到豐都名山(平都山),在這裡流傳著陰、王白日飛昇之說,千年前東漢時期陰長生、王方平在這裡打坐清修,苦修數十載後白日飛昇成仙,因此歷朝歷代慕名而來尋仙訪道的人絡繹不絕,更兼在這裡又傳出許多靈異的鬼怪故事:斷頭人夜行,鬼搭車、惡鬼噬人、妖兵出現等,越傳越邪乎,以至於以訛傳訛,遂傳為陰王(鬼王)之地,豐都更是以鬼城聞名於世人,是民間所說陰曹地府,鬼國京都……

世人都說,豐都大帝在鬼城設定了地府機構,管轄十八層地獄:枉死城,割鼻割耳挖眼司、炮烙池、奈何橋、血河池、望鄉臺等,掌管了十殿閻羅、四大判官、大陰帥、城陛、無常孟婆大小鬼率等,制定了陰法刑律等。名山經過歷代的演變和發展,上世紀四十年代末,已形成天子殿,大雄殿、百子殿、玉皇殿、千年殿、九蟒殿等十二獄殿,凋塑了陰曹地府近百個鬼曹,利用現代聲光電等技術,那不折不扣就是一個陰森恐怖的陰曹地府,青面僚牙的大鬼小鬼分分鐘噬人於無形。

世人來到了這裡,就像是在陰曹地府走了一回一般,體驗感十足,明天更有來豐都不去,鬼城相當於白來了的說法!”

一聽得他如此講道,還沒等張丹青開口,一旁女扮男裝的徐妙錦頓時便來了興趣!連連嚷嚷著:“這麼好玩?那說什麼也得去看看了……”

縣衙裡的人紛紛詫異不已,丁謂更是一臉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欽差大人都還沒答話,怎麼身邊的這個小廝這麼不懂事?竟然喧賓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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